“寒兒……你過來……”

女皇朝著樓言伸出手，樓言走過去，跪在床邊，任由她握住。

“寒兒……你是個好孩子，母皇沒有白疼你，這天下交給你母皇也放心……”

“……？”

樓言眸中劃過一抹疑惑，怎么這天下就變成要交給她了？

難不成是女皇在試探？

樓言搖了搖頭，“母皇，女兒要天下做什么，母皇好好活著，找到謀害您的真兇才是。”

“咳咳咳……”

女皇又咳嗽一聲，搖了搖頭。

她的目光看向嚴勝，嚴勝立刻端著一道明黃的圣旨走了過來。

“這是朕的遺詔，你不可與赤焰國合作，不可留下你大姐的性命，不可……再重蹈母皇的覆轍……”

“母皇……”

樓言看著女皇絕望的眼神，突然理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了。

女皇快死了，所以她開始在乎自己在史書上是如何書寫的了。

正因為她快死了，反更能看清楚周圍的人和事。

比她在位多年還要清醒理智。

不知這算不算是一種悲哀。

女皇叫過一旁的丞相來，對著她交代道：“愛卿，你與賀將軍的忠心朕從未懷疑過，如今病來如山倒，只怕是見不到賀卿了……”

“陛下……”

丞相不免動容。

女皇登基第八年，她就入朝為的官，一晃這么多年過去，朝堂終究是要變成年輕人的天下了。

樓言揣著圣旨出了門，裝作無事發生，女皇又宣了后君和太女入內。

太女欣喜若狂，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登基了。

天空一聲驚雷落下，許久沒有下雨的皇城突然下起了大雨。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傳來幾聲尖銳的短促音節，然后便是皇家衛集體出動，將太女和后君都扣下了。

嚴勝站在檐下，臉上還沾染了血跡。

“太女封睿和后君謀害女皇，王氏賜誅九族！太女押入大理寺。”

支持太女的朝臣都沒有想到會是這么個走向，頓時像鵪鶉一樣，話都不敢站出來說幾句。

丞相和嚴勝相視一眼，跪在樓言面前，求她登基，接管國事，還將那遺詔之事也一并抖落出來。

樓言這邊還沒有想好對策，就要被迫登基了。

她煩不勝煩，只是裝作哀痛，說先處理母皇的喪事，再談其它。

太女和后君，以及王家被處決之前，先進行了審判。

當年后君殺害后宮男侍小主的事，王家勾結貪污、隨意殺人的事，太女結黨營私，貪污受賄，給女皇下毒，意圖謀反的事實，統統都被算了進去。

女皇葬禮結束后，王家被誅九族，封睿被賜自盡。

近來宮中大小事宜全都是樓言在做，她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從早到晚都是處理不完的事，天天都是醫學生大學期末備考的狀態。

封傾來求見過她，說這個位子給樓言坐她心服口服。

樓言也是服。

她們封家人太抽象了。

自家江山就這么交給她一個外人，她還心服口服。

樓言是不服的。

她只是來幫師兄報仇的，不想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盡心竭力用在處理政事上。

更不想天天都被催著充盈后宮，誕育皇嗣。

雖然這個世界是男人生孩子，但她又不是配種的狗，無法容忍自己的床第生活都要被干預。

她怕自己不到三十歲就會萎了。

但仔細想想，這件事為何會發生呢？

女皇怎么會一聲不吭就將皇位傳給她，還有太女和后君的反應，怎么就每一步都精準跳進自己的坑里。

她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

封胤站在殿內，第一次以這樣的姿態，打量和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師妹。

她一身黑金鳳袍金貴無雙，秀發被冷硬的金冠束住，眉目威嚴，已經依稀看不出來當年的影子。

他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是對的。

“師兄站那做什么，來這邊，我給你看個東西。”

樓言笑著朝他招手，封胤慌亂的心有了附著點，面上露出一絲笑容。

只是這笑容并沒有持續多久，就看著那滿桌子的貴家公子畫像沉默了。

樓言有些苦惱，“我不想往后宮里塞人，可丞相說可以只是做做樣子，現在大權不穩，我必須得這樣做。”

“師兄，你眼光一向都好，又對朝中官員有所了解，可以為我選幾個嗎？”

“……”

封胤一顆心都狠狠沉了下去。

往后宮里收人，哪有做樣子一說。

一旦收進去，為了權衡利弊，勢必就會寵幸。

一批新人哪里夠，前朝風云變化，后宮之中也是死的死，來的來。

只是無論樓言的后宮里塞進去多少人，他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其中之一。

封胤只覺得自己的心狠狠抽痛起來。

他只考慮著將樓言留下，這的確是最好的方式，可那也意味著失去。

桌上的畫像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個會動會笑的男子，他們圍繞在樓言身邊，對她獻殷勤，與她同床共枕。

封胤一遍遍問自己，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這真的是樓言想要的嗎？

“師兄，你怎么不說話了？”

樓言走到他身后，從后面擁住封胤的身子，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封胤僵直著身體，嗓子喑啞無比，一時竟無法出聲。

“師兄可是會吃醋？”

“……”

見封胤不說話，她又故意笑道：“做帝王的，從古至今都是這樣，不僅有新鮮的秀男，還要封男君，后君，師兄覺得……我的后君應該選誰呢？”

“言兒……”封胤干澀的嗓子終于發出聲音。

只是樓言沒有等他說話，反而摸著他細細的腰肢，在他耳后輕輕落下淡吻。

“師兄要進后宮嗎？我可以安排師兄假死，讓師兄做我的寵君，一輩子留在后宮陪我可好？只要我得了空，就會去看師兄。”

“不，不要這樣……”

封胤終于模糊了眼眶，他轉身緊緊抱住樓言，身子幾乎軟成一灘。

雙手無力地抓緊她，冰涼薄唇緊貼著樓言的唇齒，毫無章法地與她親吻。

“那不是你，言兒……師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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