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一封難以寄達的書信
晴家鋪、謝家鋪、曹家鋪形成一個相互依存的三角,靜立在白水鎮的丘陵盆地里,據說是明永樂年間有晴、謝、曹三個異性兄弟自北京真定府南遷至此,貪戀此處的好山好水,就此扎根落地、開枝散葉,如今已發展繁衍出三個村子,每村都人口近千。經近年的高速建設與發展,現在村容整潔、民風淳樸、村民大多小康富裕,三村之間也慣于和睦相處,走動頻繁。
謝金鎖的家就在謝家鋪村的一處丘陵下,三間紅磚房,一看就知尚未開始裝修裝飾,因為房子的外墻的紅磚裸露在外,并沒有如其他村民家的房子貼上流行的瓷磚,房子外的地坪里還堆著一些剩余的建筑材料。
青鸞前些日子還來過他的家,那時他家還是三間土磚房,謝金鎖還自嘲道:“我家是我村里最后一個堡壘戶,有損村容村貌哦”
不想幾個月不到,他這個深度貧困的肺癌患者竟建起了新房,青鸞不禁感慨國家的發展真是日新月異,像謝金鎖這樣的人也有了出頭之日,真像歌詞里說的那樣:“幽暗的山谷里的百合也有春天”。
青鸞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推開了他堂屋的大門。進門之后,映入眼簾的是堂屋破舊的八仙桌上擺放的一臺暫新電視機,靠墻一側擺放著一個罩了木架的電烤爐,穿著厚厚棉襖的謝金鎖在火爐坐著,他的小女兒謝雨荷在火爐邊的一個小桌子上低頭寫著什么。
見青鸞與子英到來,謝金鎖趕忙站起來,一邊讓座,一邊叫女兒去叫媽媽。
此地的風俗是來客人了都要泡上一杯豆子芝麻茶方才顯得主人熱情客氣。
于是青鸞與子英就圍著火爐與謝金鎖做起了回訪。青鸞是知道的,他是做了VATS手術的肺癌患者,只剩一半肺了,單肺通氣對他的通氣側肺有怎樣的損傷是她最關心的問題,也是子英研究的課題。出乎他們兩人意料的是,他告訴他們自從自己口服了一種白色藥片后自己呼吸困難的毛病竟好多了。
這一下就讓對藥效敏感的青鸞與子英都興奮與好奇起來。于是,在他們的請求下,謝金鎖拿來了自己口服的一種白色藥片。
青鸞與子英一看就明白了,這是一種靶向藥,不想對改善單肺通氣卻有這樣好的效果,但他們又知道這種藥價格比較昂貴,謝金鎖的經濟能力怎么能承受得起?
于是,青鸞好奇地問道:“謝大哥,這個藥沒有進醫保,全靠自費,你天天吃這個藥,經濟上挺得住不?”
“唉,可不?要不是遇上了好心人,我也活不到今天咯”,謝金鎖一聲感嘆,讓青鸞與子英都迷惑了。
于是謝金鎖向青鸞與子英講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
“去年吧,我家突然交了好運,首先是我大女兒職業技術學校畢業,在學校的招聘會上她竟被深圳一家叫做草青青的大公司招做了辦公室文秘,一個月有六、七千,年底女兒單位的工會又援助了我家10萬塊錢,讓我把原來的三間土磚房拆了,重新做了這三間紅磚房”
“還有一件事,更加讓我這個鄉下人想不通呀,我也不知道人家怎么知道的我的病,從去年底起,每二個月就有包裹寄到我家來,包裹里就是我剛才給你們看的藥片,我服了后病就好多了,真要感謝這個好人啊。他做好事不留詳細地址,留的名字也是假的,讓我想寫封感謝的信都沒地方寄哦”,說完,謝金鎖就起身從里屋拿了一個包裹皮出來,指給青鸞他們看:“地址只寫了深圳寶安區;寄件人叫漢陽樹,我讓我女兒去郵局查過,查無此人,奇怪了,這世道還真有雷鋒再世”
青鸞與子英也有些迷惑,但一時也想不明白。
“還有比我家的事更離奇古怪的,兩位想聽嗎?”,謝金鎖的發問更吊起了他倆的胃口
“啊?”,他倆都驚訝起來。
“就是,我們這附近好幾個家庭困難的癌癥病人都莫名其妙的地收到了大額匯款,匯款方只有地址:深圳寶安區;匯款人:漢陽樹”
“又是漢陽樹?”,青鸞與子英再次不約而同地驚呼道。
這時,謝嫂子端出來了熱氣騰騰的豆子芝麻茶,招呼著蓓蓓他們喝茶。
謝金鎖的小女兒則又伏在小桌子上,咬著筆頭寫起她的作文。
“雨荷,你寫完了嗎?寫完了就來烤火,莫感冒了”,謝金鎖關愛地催促著女兒。
“爸,我有一個字不知道寫,你告訴我好嗎?深圳的圳字怎么寫?”,小女孩說。
“你問這個姐姐吧,我能認識幾個字?”,謝金鎖面露難色。
“你拿我看看,寫的什么呀?”,青鸞親熱地對小女孩說。
這個叫謝雨荷的小女孩就湊了過來,遞給青鸞一個作文本。
青鸞就看到了這樣一篇未完的作文:
《一封難以寄達的感謝信》
“我叫謝雨荷,我爸爸叫謝金鎖,我爸爸病了,病了好些年。媽媽哭著告訴我,爸爸得的是一種要命的病,好難好難治好。我經常聽到爸爸用盡了力氣在呼吸,他這個時候都好難受好難受,我也跟著好難受好難受,心口也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重。可是從去年年底起,我爸的病忽然就好轉了許多,后來我才知道,是有一個叫漢陽樹的好心人給我爸寄來了治病的藥,我多想給這位好心人寫一封感謝的信,但我只知道地址是深zheng寶安區,……”
看著這篇未完的作文,青鸞的眼角也開始濕潤,她即同情眼前這個肺癌患者謝金鎖,她更傾佩為她寄藥的不肯露面的好心人。
“他或者是她,為什么不肯露面呢?即使是做慈善也有人很高調,故意炒作得天下盡人該知,而這個人這樣低調,這樣刻意隱藏自己,又為什么呢?”,青鸞好奇心被這篇未完的作文逗的更加強烈。
在回家的路上,青鸞就與子英就這個話題聊了一路,也把子英的興趣激化起來,以致回到家里了還意猶未盡,一個人在沙發上嘀嘀咕咕。
“子英,你在嘀咕什么呢?”,芳草從不見兒子這樣,也有些好奇。
于是,子英就向芳草轉述起今天去謝家鋪回訪所聽見到的離奇故事。
“媽,你猜猜看,這個捐款人會是誰呢?”,子英滿腹疑惑地求助起母親芳草。
其實,在子英講述今天所聽見的離奇故事的時候,芳草的心里就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個捐助人一定是晴川。于是,芳草不禁脫口而出:“你爸唄”
“我爸?”子英如受驚的小鹿,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不,不是,我沒說完,我是說很可能是你爸的同學,也是你媽我的同學,他叫晴川,在你醫院治過病的那個人”芳草自知失言,趕忙將自己的話圓過去,但一時心慌卻有些結巴了。
“媽,你話說一半,差點把我搞懵了。我還真以為我爸也有這樣的壯舉呢?要不然他這么多年的工資都花到哪里去了?”
“子英,我是這么分析的,晴川不是在深圳嗎?他有另一個名字叫崔顥。你知道崔顥是誰?寫《黃鶴樓》的那個詩人,詩里有句詩是‘晴川歷歷漢陽樹’,他肯定對這句詩很熟悉哦,他既然不想用自己的真名晴川,但從這句詩里摘一個詞還是有可能的。所以他選擇了‘漢陽樹’,不過還是覺得有點牽強,有點牽強”芳草這樣解釋道。
“媽,那他用芳草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啊?”子英一句這樣的反問讓芳草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可子英卻像發現什么似的,“媽,好巧哦”
“什么呀?”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晴川,芳草……”子英隨口就吟誦起這兩行詩句。
芳草不知如何接話,于是一聲不吭地回廚房去了。
看著母親的背影,子英久久也無法平靜自己的心緒,他實在想不到媽媽一個幾乎不與外界交往,只知道圍著廚房轉,圍著爸爸轉的家庭主婦,會認識這樣一個深藏不露的大人物,就像讀一本書,媽媽的一些精彩章節,自己真的一無所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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