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浮生一夢(七)
甘恬離開包間前后不到十分鐘,等她回來,剛把手搭在門把手上,就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她心里一沉,猛地推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碎酒瓶和紅酒,不久前在電梯里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神色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女士香煙。
而跟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此時正掐著言溪的脖子,將言溪按在地上,因為呼吸不暢,言溪臉色通紅,看到甘恬進來,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還未來得及向甘恬求救,男人從懷里掏出一支裝著淡黃色液體的針筒,也不找準血管,不管不顧扎進了言溪脖子,隨著藥液的推入,言溪的掙扎幅度小了,眼神也變得黯淡起來。
甘恬被眼前的一幕震懾住了,她知道對方敢這么做,一定是有備而來。
盡管很擔心言溪的情況,但她還是努力的使自己平復心情,裝作一點也不在意的說道:“這位小姐,都是有頭有臉的體面人,怎么喜歡干這種欺男霸女的勾當?”
女人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開口道:“我看上你的寵物了,開個價吧。”
“開價?”甘恬坐在女人對面,神色不悅的盯著女人,她說:“甘家還沒到落魄到被人拿錢羞辱的程度吧?”
“哦?是甘家的小姑娘啊。”女人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繼續說:“那我們倆可以換,顧謙玉,過來。”
男人走了過來,順從的負手站在女人身邊,女人起身,掐著男人的臉就像在介紹一件商品:“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很耐玩的,是吧,顧謙玉?”
顧謙玉并沒有回答,選擇性耳背的毛病倒是和言溪有點像,甘恬仔細打量著他,發現他屬于一眼看過去好看,越看越驚艷的程度,神色冷郁,眼睛下方卻有一顆小小的淚痣,似掛著一顆將墜欲墜的淚珠,十分矛盾的美感。
“他很好看吧?”女人露出白白的牙齒:“他上高中那會,可是遠近聞名的冰山校草,就一晚上而已,當做換換口味。”
甘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言溪,他眼睛睜著,不知道有沒有失去意識,胸腔在微微起伏,她心疼極了,對眼前的兩人怒目而視,語氣也不客氣起來:“請你們馬上離開,不然我就報/警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女人卻是笑了:“甘小姐,你不知道這地方是‘三不管’嗎?哪怕我今天強行帶走他,也沒有人能拿我怎么樣。”
甘恬知道,今天是碰到硬茬了,但她又不能在女人面前露怯,以防被對方看出破綻,她說:“他不喜歡除我以外的人碰他。”
“我管他喜不喜歡,你愿意就行了。”女人優雅的走到言溪身邊,蹲下身子,把言溪的上衣撩起來,露出單薄的胸膛。
“你別碰他!”甘恬霍然起身,準備阻止女人對言溪的欺辱,顧謙玉從懷里掏出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甘恬的眉心。
女人指尖游走在言溪白瓷般細膩的皮膚上,不禁感嘆道:“真是美人。”
“你別動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甘恬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求你了。”
女人站起來,燈光下,女人儀態風流,面容姣好,簡直美艷不可方物,讓人移不開眼睛,又像是一只吐著信子的毒蛇,一口能咬斷人的喉嚨的那種,她看向甘恬,眼神里滿是嘲弄:“求我?起碼拿出點誠意來。”
甘恬膝蓋一屈,跪在了地上,她俯下/身,額頭貼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女人冰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好了,你起來吧,顧謙玉,你出去。”
甘恬心里沒有任何波瀾,她麻木的從地上爬起來,在女人的示意下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甘恬感覺女人的氣場仿佛柔和了許多,她撫著額頭,說:“當初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堅定,我和顧謙玉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叫顧湘,顧謙玉是我名義上的哥哥。
我原名叫穆湘,十六歲那年,我的母親帶著我改嫁給顧謙玉父親,聽說他們倆是青梅竹馬,因為家庭原因沒有在一起,各自成婚,偏偏人到中年,倆人不知道怎么又勾搭到了一起。
第一次見顧謙玉,我就知道,如果不是我重組家庭的緣故,我這輩子也接觸不到他這樣人,腦海里浮現的唯一一句話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站在樓梯上俯視我,因為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好看極了,他溫柔的對我說:“妹妹,你好啊。”
他家真的特別有錢,母親為了站穩腳跟,好說歹說才說服他爸爸要一個小孩,懷孕前吃了很多催男胎的藥,功夫不負有心人,不到一年她就給我生了一個弟弟。
那天深夜下著很大的雨,母親拉著我的手,向我講述她十月懷胎有多不容易,弟弟還小,顧謙玉的存在太礙眼了,她讓我想辦法毀了他。
她淚眼婆娑,邊抹眼淚邊說:湘湘,我知道,你很聰明,一定有辦法的。
后來我找人綁/架了他,為了排除嫌疑,連我一塊也綁了去,他好蠢,還耐心的安慰我說,別害怕,不會有事的。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么,他被幾個男人綁在床上,輪jian了整整三天三夜,還拍了視頻。至于不碰我的原因,自然是我只是繼女,和他們無冤無仇,父債子償,反正有錢人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仇家多如牛毛。
我被抓著頭發目睹這一切的時候,表面上哭的梨花帶雨,內心卻毫無波瀾。
然后,我們倆被贖了回去,他整整躺了一個月才恢復,我也聽從了他的囑咐,替他保守秘密。
后來有一次,我母親帶著弟弟和他爸爸去歐洲游玩,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我爬上了他的床。
我說:哥哥,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
他說:這樣不好。
我說:我也想進/入你的身體,我也想感受你體內的溫度,和那些人一樣。
我壓著他,吻上了他的唇。
半推半就下,他遂了我的愿。
我故意把他弄出了血,第二天清晨,我指著床單上的落/紅,說:哥哥,你終于是我的了,我愛你。
他虛弱的躺在床上,還是重復著那句話:這樣不好。
好不好,當然是我說了算。
那盤錄像帶被寄了回來,封面上用黑色記號筆寫著:顧謙玉收。
我替他拿回房間,用電腦打開,男人的嬉笑和rou體的撞/擊聲里,傳來一個熟悉又微弱的聲音:放過我吧。
下一秒,我的眼睛被溫熱的手掌遮住了,耳邊響起他壓抑著痛苦的聲音:別看。
在顧謙玉看來就是,那群人把贖金花完了,想繼續在他身上訛點錢。
先是幾千,然后是幾萬,后來是幾十萬。
饒是顧謙玉聰明,但他在明,敵在暗,而且是那么重要的把柄,他也只能任人擺布。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爸爸,也包括我。
那段時間,他勞心費神的湊錢,整個人清瘦了不少,隔著衣服都能摸到骨頭。
我冷眼看著從小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的他為了錢奔波,還要拙略的在家人面前掩飾,覺得他真是可憐又可笑。
后來,他爸發現了他從家里偷拿錢,失望又憤怒的打了他一巴掌,并讓他跪在屋外反省。
母親溫柔的勸誡他不要動氣,孩子說不定有苦衷呢。我也附和,爸爸,哥哥平時不是這樣的,肯定是他的朋友帶壞了他。
他爸看著明理大度的妻子,善解人意的女兒,聰明可愛的小兒子,惡狠狠的剜了一眼跪在外面的顧謙玉。
深夜,我端著一碗白粥去看望罰跪的他,他跪在那里,身形單薄,面色煞白,眼角的淚痣就像一顆眼淚一般掛在那里。
他被那些人輪流欺負,他低三下四的跟人借錢,他被他爸掌摑的時候,他都沒有哭,卻在低頭喝那碗白粥的時候,眼淚大顆大顆的滴了下來。
他伏在地上,抓著我的腳踝,哭著叫我的名字:湘湘。
我抱著他,溫柔的安撫:沒事的,都過去了。
過了幾天,我告訴躺在床上的他,我報/警了,警察已經立/案了,那群垃圾再也不會找他麻煩了。
他向我道謝,而后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我莞爾一笑,因為我知道,我的目的終于達成了。
他明明在學校是那么耀眼的存在,在我面前卻很自卑,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不要他了,第一次扇他耳光是在他的課本里發現了別的女生的情書。
第二次是因為我看到他和別的女生多說了幾句話。
我看著曾經那么驕傲的人跪在我腳邊,卑微的說: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是我在不知不覺中對他動了情,還是出于徹底毀掉了一個人的愧疚。
后來有一次,我發現他竟然背著我偷偷去看心理醫生,我知道以后,把他關在家里的閣樓,沒有光線,沒有食物,只有衛生間的水,三天以后才把他放出來,他蒼白著臉跟我說:對不起。
他爸爸沉浸在娶妻生子的喜悅中,完全沒有發現他大兒子被我折磨的不成人樣,偶爾一起吃飯,還讓顧謙玉有時間幫我輔導功課,顧謙玉頷首答應,看不出任何異常。
高考完,顧謙玉竟然向我表白了,他拿著一大捧玫瑰,羞澀中帶著幾分激動,眼睛亮亮的,我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他那種眼神了,充滿期許,志在必得。
我知道,我們沒有結果的,而且我也分不清他對我是依賴還是真正的愛慕,我把他的玫瑰擲在地上,狠狠地攆了幾腳,我說:顧謙玉,清醒一點好嗎?我和你是什么關系,你還不清楚嗎?
那一刻,他眼睛里的光滅了,自此,便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我一畢業,母親就安排了商業聯姻為弟弟鋪路,結婚那幾天,我向顧謙玉封鎖了消息,還把他關了起來,對外宣稱他出國旅游去了。
后來,我把他放出來,他看到我手上的戒指,瞬間明白了一切,他邊哭邊后退不讓我碰他,仿佛天塌了一般,他一直重復一句話: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我把他抵在墻角,粗魯的侵/入了他,他還是哭,被我頂撞的氣息紊亂,他嘴里叫我的名字:湘湘。
我的眼淚也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我們倆抱在一起哭,事情發展成這樣子,我卻不知道怪誰,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再也不會那么對他了。
我和我老公說好各玩各的,有次我和顧謙玉私會,被他發現了,他跟我說,把顧謙玉借給他玩三天,不然他就向媒體爆料,讓我們顧家名譽掃地,讓我和顧謙玉身敗名裂。
當時我別無選擇,只能受他威脅。
三天以后,遍體鱗傷的顧謙玉被送回來,他抱著膝蓋蹲在墻角,不吃不喝,不許任何人靠近。
他的臉上皆是被板箸打出的紅痕,手腕也是破皮流血的繩印,雖睜著眼睛,卻了無生氣。
我花了近半個月時間才將他哄好,他受了這般刺激,大半夜會突然驚醒,我耐心的抱著他,一遍遍的告訴他,沒事了,都過去了。
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覺可一點也不好,也為了給顧謙玉報仇,我設計了一場車禍,讓我老公被撞成了高位截癱,我拿著手帕在他父母面前擦眼淚,哭著說一定會對他不離不棄,轉頭在我的虐待下,他沒活過半年。
他死了,我分割了他的財產,在顧家的幫襯下,我成立了一個娛樂公司,現如今已經是z國最大的龍頭企業。我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富可敵國的財富,我擁有旁人所羨慕的一切,但其實,我最想要的,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個顧謙玉而已。
可是,自那次以后,他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我,我和他之間有了一層再也捅不破的隔閡。
包括今晚,我只是想試探他的反應,你也看到了,他總是這樣,仿佛我所做所說的一切都和他沒關系。
我一直記得,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下午的課間,他坐在長椅上看書,我躺在他的腿上,夕陽很紅,我心癢難耐,伸出手揪他的睫毛。
他說:別鬧。
我訕訕的收回手。
然后,他溫柔的說:其實,偶爾鬧一下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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