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浮生一夢（十）
原是有很多話要對言溪說的，在重新面對他時，甘恬卻感覺喉嚨一陣陣發(fā)緊。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言溪的衣服皺巴巴的，沾滿了土，臉上有傷，嘴角的血混合著泥土，看起來十分狼狽。
可他的背挺得很直，表情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guān)系。
兩人就這么站著，相顧無言。
還是柳穆清率先動作，他掏出從言溪身上搜出來的手表，手機，還有一沓現(xiàn)金，把贓物扔到桌上，自顧自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紅酒品了起來，并說道：“實在不行把他關(guān)到原來的地方去吧，他老是這么跑，萬一哪天惹出事就不好了�！�
甘恬點頭，算是默許了柳穆清的建議。
“甘恬，我們好好談?wù)�。�?
言溪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了。
“從前發(fā)生的事，我很抱歉。”言溪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感：“兩年了，夠了�！�
“不夠。”甘恬盯著言溪的眼睛，說：“永遠都不夠。”
言溪垂下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緒，說：“你有更好的未來，不應(yīng)該一直沉浸在過去發(fā)生的事里，甘恬，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這番說教的語氣，他就這么想快點和自己撇清關(guān)系嗎？
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自己？
“誰允許你，這么跟我說話的？”
甘恬面色凜然，語氣帶著森森寒意，言溪知道，這是甘恬發(fā)怒的前兆。
只見甘恬慢條斯理的找到一根皮帶，抬起胳膊，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言溪伸出雙臂擋，甘恬卻打的更狠了。
整個房間充斥著皮帶落在皮膚上的聲音，言溪抱著頭蜷縮在角落了，似乎對身體上的疼痛已經(jīng)麻木了，咬著牙一聲不吭。
門外響起不合時宜的敲門聲，甘恬應(yīng)了一聲：“進來吧�！�
一個穿著旗袍，畫著精致妝容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她推著一個推車，推車上擺著一個插著蠟燭的蛋糕，放下蛋糕，服務(wù)員目不斜視的退了出去，對滿包廂的狼藉和渾身傷痕的言溪視若無睹。
哦，對了。
今天是言溪的生日。
這蛋糕，是甘恬親手做的，上面笨拙的寫著“言溪，生日快樂�！�
之前甘恬離開包廂，就是為了給工作人員交待送蛋糕的事宜，沒想到只是離開幾分鐘，就被顧湘兩人有機可乘。
然后，事態(tài)就往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了。
倒是蛋糕送的及時，約定兩個小時以后送進來，一分不差。
可惜，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了。
她伸出手探向蛋糕，粘膩濕滑的觸感讓喝了不少酒的她胃里翻江倒海，她徒手抓了一塊形狀并不規(guī)整的蛋糕，半蹲在地上，遞到言溪嘴邊。
“吃�！�
言溪別過臉表示拒絕，甘恬發(fā)現(xiàn)剛才又不小心抽到他的臉上了，從眼角到下頜，一條紅腫的痕跡在言溪本就白皙的皮膚上尤為顯眼。
甘恬貼近言溪的耳朵，低聲威脅道：“不吃，我就在這里gan你。”
半晌，言溪湊近甘恬的手，張嘴吃了起來。
“生日快樂啊�！备侍駨澲劬πΦ溃骸笆邭q的言溪�！�
吃到一半，言溪眼里突然掉出一顆很大的眼淚，隨后，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出來。
不愧是美人，落淚都這么好看。
甘恬驚奇的盯著他，她倒是很少見言溪在清醒的時候哭的，臉上眼淚混合著泥土，血漬和奶油，一同從腮邊滑落。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除了自由。
你是囚籠，我才是那個苦苦掙扎的困獸。
言溪吃完，甘恬的手指上滿是奶油，她抿嘴一笑，向下探去。
“甘恬，你不是說……”
“可是你上面的嘴沒吃干凈哎，那就請其他的吃吧�！�
柳穆清悠閑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甘恬擠進言溪兩腿間，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言溪雪白的大腿和紅腫烏青的右膝蓋。
他的腿，是剛才摔的嗎？
柳穆清正疑惑時，言溪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聲：“拿出去啊，會死的，我會死的……”
甘恬不管不顧的繼續(xù)動作，沒有誠意的安慰到：“你抱著我就不疼了�！�
甘恬欺身，吻上言溪的唇，把他嗚嗚咽咽的慘叫堵在嘴里。
事罷，甘恬去包廂自帶的衛(wèi)生間洗漱，言溪則衣不蔽體的側(cè)躺在地上，面色慘白，嘴角流出一絲晶瑩的涎水。
柳穆清無意瞟見旁邊扔著一個沾血的紅酒瓶，不由得目瞪狗呆，趕緊喝了口紅酒壓壓驚。
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微微泛起了魚肚白，甘恬從衛(wèi)生間出來，拿著塊毛巾擦手，對柳穆清說：“我們回去吧。”
把言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柳穆清抱起他，并用自己的西裝外套蓋住了言溪的頭和臉，三人從餐廳里走了出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的甘恬一整暈眩，她她這才想到，已經(jīng)折騰了一整夜了。
柳穆清說要帶她去吃早餐，兩人昨夜都喝了酒，吃點東西胃里就不難受了，吃完各回各家補覺，甘恬想了想也同意了。
柳穆清把車停在了他曾經(jīng)讀的大學(xué)門口，進了一家街邊小店，輕車熟路的和老板娘打了招呼，要了兩碗清淡的餛飩。
餛飩很快就端了上來，上面灑了一層切碎的蔥花香菜，餛飩也是個個飽滿晶瑩，在芝麻油的輔助下，整碗餛飩香氣撲鼻。
由于擔(dān)心關(guān)在后備箱的言溪，甘恬食之無味的嚼著嘴里的餛飩，她抬起眼睛，認真的問柳穆清：“我是不是該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你要是想去我陪你去�！绷虑逦⑿ΓR片下的眼睛十分溫柔：“不是我覺得你有問題，是我無條件支持你的選擇�！�
兩人吃完，正準備結(jié)賬的時候，柳穆清碰到了熟人，是他大學(xué)時候的舍友，名叫薛子澄，本碩博連讀，直接留校了，讀的是z國排名第一的專業(yè)，柳穆清說：“正念叨著心理醫(yī)生呢，心理醫(yī)生就來了�！�
薛子澄是柳穆清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兩人許久未見，坐在一起忘我的聊了起來，無非是追憶學(xué)生時期的美好時光。
甘恬也是奇怪，真正的學(xué)霸沒戴眼鏡，柳穆清倒是戴了眼鏡。
薛子澄還詢問了甘恬和柳穆清的關(guān)系，柳穆清開玩笑道：“家里給我們定的娃娃親，等她大學(xué)畢業(yè)了我們就結(jié)婚�！�
正值盛夏，氣溫已經(jīng)慢慢上來了，柳穆清進來的時候沒有停車位，隨便把車停在了路邊，那里沒有樹蔭。甘恬焦急的在桌下踢了柳穆清一腳，柳穆清這才依依不舍的和薛子澄告別。
打開后備箱，一股血腥味夾雜著尿液的味道，言溪嘴角沾滿鮮血，閉著眼睛，甘恬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她從未這么害怕過。
她抱著言溪的叫了半天，言溪始終沒有恢復(fù)意識，最終柳穆清叫了救護車，把言溪送到了就近的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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