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菇對人體的作用很奇妙。

        與其說是治愈能力，還不如說是一種神奇的粘合劑和替代器官。

        第1顆水蘑菇融入小孩的身體。填進骨骼的裂縫之中。

        第2顆水蘑菇融入小孩的身體，融入他五臟六腑，溫養著那些已經衰竭的器官，甚至時不時代替他們動一動。

        第體顆水蘑菇融入了小孩的身體，封住了身上所有潰口的傷口。

        骨骼內臟和肌合組織都沒有徹底愈合，但水蘑菇卻切切實實的模仿著那些損壞和缺失的細胞，讓孩子渾身上下都不完整了。

        小孩的性命保住了。

        此刻已經是深夜。

        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痛，總感覺有把刀子在腦殼里來回穿梭，

        代梧猜測這大約是因為今天過得太刺激，再加上冷水里泡的太久，有些風寒。

        他也懶得再挪動兩步躺到床上去。干脆就斜斜的栽歪在沙發上，閉眼睡了。

        代梧的夢，亂的一團糟。

        一會兒代梧變成了水兵菇，成群結隊的獵殺水底的魚。

        一黑兒眼前又一片漆黑，有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說什么的的觀察之類的。

        狗頭暴怒和大罵著暴食交替出現，又變成了黑白的水墨畫。

        總而言之，混亂的畫面交織在一起，讓寧梧不得安寧。

        驚醒過來的時候，代梧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痛。

        然后就聽到了水兵菇唱歌的聲音。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

        除此之外，還有“刷拉刷拉”的聲音。

        代梧一睜眼，就看見昨天還半死不活的小孩兒蹲在一個大臉盆前面，正在搓衣板搓洗衣服。

        對了，水兵菇在盆里面游泳。

        代梧嘴角一抽。

        ——水兵菇還真不拿自己當個怪物！就不怕嚇到小孩嗎？

        那水盆都快和小孩的腰一邊高，戴夫都怕他一個不小心掉到盆里淹死。

        “你是……”七宗罪之一的懶惰？

        代梧張口結舌。

        那孩子周圍的幻象不見了！

        周圍空間干干凈凈，赤橙黃綠藍靛紫，各種顏色在陽光下異艷鮮艷透亮。

        這說明了什么？

        這運明這女孩已經偏離了他既定的命運！

        什況情況？

        代梧索速思索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對命運產生如此嚴重的影響。

        我只不過是帶他離開了工廠，然后又救了他一命……

        救了她一命？

        對啊，原本這女孩必死無疑。

        所以說，死亡原本是這孩子的命運之一？

        死了也能進化成異種？這……

        代候候思索的時候，眼神總顯得有些幽深，如今更死死盯著女孩，把女孩嚇得直哆嗦。

        女孩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

        “先生。”女孩看著地面，小聲說，“我、我看這里有臟衣服，就、就把衣服洗了。我不是故意吵醒你。”

        “哦……”代梧看著女孩害怕的樣子，輕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

        “幾歲了？”

        “……九歲。”

        “家在哪里？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

        名叫狗蛋的女孩沉默著，無聲抗拒。

        代梧有些無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女孩的抗拒。他實在是不想嚇到這女孩。

        兩個人便這樣面面相覷的沉默著，一時間竟然陷入了見僵局。

        幸好，水兵菇打斷了帶代梧思索。

        “想什么呢，這么認真？我了了，我要吃早飯！吃早飯！吃早飯！”

        “嗯咳，”代梧清了清嗓子，“你想吃什么？”

        “雞腿烤豬！不要魚！”

        在戶外的水蘑菇一直在吃魚，魚腥味順感知連接，縈繞在水兵菇的味蕾和鼻腔中，已經要把水兵菇逼瘋了。

        ……

        早飯，代梧三番五次的強調，才讓女孩放棄了洗衣盆，把她拉到了飯桌前。

        兩個人吃得很是沉默，那女孩一邊害怕一邊拼命往嘴里面塞東西，讓代梧想起了失去了母親的流浪貓幼崽。

        代梧也不說話，慢悠悠的吃著，拿出手機，開始查看生化芯片中儲存的數據。

        【救世主日志更新。】

        代梧看到了一條新提示。

        難道是解鎖了什么隱藏信息？

        代梧這么想著，結果點開一看……

        呦呵！這是我的日志啊！

        【2020年10月26，憫京大雨連日，神恩隨雨而落。全球生物大進化開啟，救世主接收遺產。馴化異種生物研發課題開啟，成功研發水兵菇，并引起水兵菇失控繁殖。】

        日志只更新了一條，但是下面還有ps。

        【智能化建議：異種生物失控繁殖會引起靈能馬太效應，建議迅速控制異種種群數量。】

        看到這一條，代梧雙眼一亮。

        什么叫做馬太效應？

        就是強者越強，弱者越弱。

        “凡有的，還要加倍給他，叫他多余。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出自《全知圣經-新約-馬太福音》

        “不過……什么叫【靈能馬太效應】？靈能怎么馬太？”代梧有些困惑，為了避開吃飯的女孩，干脆打開了“微q”，詢問水兵菇。

        作為人類，他基本沒有辦法感知到靈能的存在。這個世界后，就該水兵菇出場了。

        水兵菇在瘋狂吞咽的間歇斷斷續續的發信息。

        小小水兵：“你可以把世界想象成蹦床。”

        “蹦床？”代梧困惑。

        小小水兵：“是蹦床，別插嘴！蹦床上，靈能就是干巴巴的小珠子，很輕。隨便散落。”

        小小水兵：“然后，蹦床下面是水，可以看作是普通動物。”

        小小水兵：“偶爾，水會因為什么原因飛起幾滴，把靈能珠子被泡發了，變成更重的大珠子。這大珠子就是神恩生物。但這個無關痛癢。”

        小小水兵：“但是，大災變開始，底下的水不知道怎么的開始往外噴。噴涌地點就是憫京。”

        小小水兵：“大珠子越來越多，開始壓得蹦床向下凹陷。”

        小小水兵：“這個時候，平均鋪在蹦床上的靈能珠子就會向凹陷部位滾動，讓他們聚在一起。”

        小小水兵：“但是，我剛剛說過哈，蹦床下面是什么？是水啊！萬一大珠子太重，直接把蹦床壓得低過水位面，讓所有的靈能珠子都泡在水里面……”

        “……憫京的生物，會以瘋狂的速度開始進化！”代梧恍然。

        小小水兵：“就是這樣，好了我要安心吃飯了！”

        代梧看著手機，喝下了最后一口牛奶，心中盤算。

        看樣子，主動繁殖大量異種，可以加速其他生物的異變。

        既然如此……

        代梧瞥了水兵菇一眼。

        水兵菇的種族上限已經到了，據說隨著進化，蘑菇種群還可以繼續擴大。

        但是……

        是不是太麻煩了一點？

        也許可以開始考慮培育新的物種了。

        按照之前的經驗，培育一個異種分為以下幾步。

        一、培育出一個普通轉基因物種。

        二、用營養液【圣筵】進行培育，直至其出現寄生本能。

        三、培養至完全成熟。

        想要實現第一步，代梧需要特殊的培育試劑，以及一種特殊的消耗品。

        ——神恩晶石。

        這是一種放射性晶體，作用是活化dna，讓生物在特定的刺激之下，擁有更高的變異幾率。

        當然，這種輻射對人幾乎沒有副作用，卻能神奇的修復基因缺陷，例如讓癌癥患者痊愈，或者讓兩個基因病患者生出健康的孩子。

        就仿佛【神恩晶石】中包含著人類最優基因模板，只要是人類處于其輻射之下，都會不斷優化，直至處于最優狀態。

        也正因如此，這東西被當成了【神靈存在過的鐵證】、【神創造世界的圣遺物】。

        誰創造了人類？

        誰知道最完美的人類是什么樣子？

        當然……

        是無所不能的全知之神。

        《全知之神-創世紀》中記載。

        【神說：“我們要照地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使他們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蟲。】

        如今神靈離開，為了讓人類——神靈唯一的寵兒——不會在滄海桑田中出現瑕疵，神靈留下了【神恩晶石】，一如既往的恩澤人類，讓他的寵兒能一直保持如最初的完美。

        順便，還造了些新物種，讓這世界更加豐富。

        邏輯閉環成立。

        代梧對此卻半信半疑。

        人類或許真的不是自然形成的，但代梧更愿意相信人類的創造者是某種高層文明，而不是什么“神”。

        想到此處，代梧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背后毛骨悚然的感覺。

        “神恩晶石……哎！這東西，我根本就沒有接觸渠道。”

        “憫京確實曾經有一塊【神恩晶石】，就在【中央生物科學院】。

        “但是，【中央生物科學院】是一個地下研究所，位置在……”

        代梧放下空掉的牛奶杯，施施然走向落地窗前。

        窗外，雨還在下，但已經小了很多。

        正常的陰雨天。

        雨幕后面，龐大的故宮建筑群廣闊壯麗。

        中央生物科學院的位置，就在故宮下面。

        “見鬼！在那里面工作了三年，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進去！”

        中央生物科學院有對工作人員的進出審核極其嚴格。雖說每周放兩天假，但假期可以自由積累。

        大部分中央科學院的研究人員會選擇積累上半年或者是一年的假期，然后出來放松一下。

        而代梧當時的選擇是——

        不休假。

        沒錯，為了回家，代梧當年就是這么卷。

        唯一一次從研究所出來，就是被人卷鋪蓋扔了出來。

        再加上當時代梧精神狀態不大好，根本就不記得出入口的位置，只是隱約記得……

        出口人很多，是個鬧市。

        “要不然……”代梧思量著，將目光轉向另一個方向。

        ——東方，新城區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那些洋鬼子得帶神恩晶石了嗎？水兵菇這小小的一團，倒是挺適合當小偷的。”

        正在表演三口一頭豬的水兵菇忽然間后背發涼。

        ……

        代梧被嘩啦啦的盤子聲驚醒。

        一回頭，就看到那女孩兒在收拾桌子。

        那盤子一個個比女孩的臉都要大上好幾圈，丫的女孩兒臉脹的痛苦。

        能看出來，女孩吃奶的勁都使了來了。

        代梧連忙制止：“會有人來收拾。”

        女孩怯怯的看了代梧一眼，點了點頭，又回過頭去洗衣服。

        這勤快勁看得代梧自愧不如，又兒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半晌他忽然反應了過來。

        “這孩子未來的命運……是懶惰？他明明勤快的很。“

        但是，代梧雖然說心中有疑惑，卻沒有繼續貿然的詢問了孩子什么話。

        現在，那小孩簡直就像個受驚的小動物。對待這樣的孩子，需要溫柔的無視，而不是自以為是的強行關注。

        “衣服放那吧，不要了。你想干點什么都隨意。”

        “我今個起兒太早了，再睡一會兒。”代梧對女孩說道，“你別隨意出門。”

        女孩點了點頭，很乖巧的樣子。

        代梧也不怕他不聽話。

        女孩體菇至少有20％的組織是水蘑菇。

        只要代梧一聲令下，女孩瞬間就能退回瀕死狀態。

        ……

        新城區。

        雨水博覽會大廈又推進了數百米。

        水下大約一米多的位置，兩顆睛蘑菇忽然睜開眼睛。

        一顆是代梧，另一顆是水兵菇。

        “戴夫！我們要去干嘛？”

        “偵察。”蘑菇代梧惜字如金，繼續向前游動。

        “去哪里？欸！誒！你等等我！”水兵菇連忙滑動著根須跟上。

        然而……

        “嘩啦啦……”

        一個巨大的網兜從上方扎進水里，攪起無數氣泡，精準的罩住了代梧和水兵菇。

        水兵菇一哆嗦，張嘴就要叫。代梧手疾眼快，直接把三根根須懟進了水兵菇的嘴里。

        “別說話。”代梧壓低聲音，“咱們搭個便車。”

        看見水兵菇的眼神直愣愣的，代梧迅速解釋道：“之前水蘑菇繁殖的大候聲勢浩大，不可能沒人來打撈。但是，我們卻沒有辦法連接博覽會之中的任何一顆水蘑菇，事有蹊蹺，我懷疑那里面有【神恩】。”

        水兵菇剛想繼續說什么，就聽見嘩啦一聲，已經被拎到了空氣中。

        濕漉漉的表面組織接觸到空氣，有一種覺刺又癢的感覺。

        一人一菇死忙閉眼裝死。

        然后，就被高大的人類裝進了一個箱子中，陷入一片黑暗。

        ……

        黑暗，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代梧的感知。

        只睛要閉上眼睛，無點個光點就在虛無的黑暗中閃爍，每一個都是水蘑菇，可以點亮方圓10米左右的范圍，這也是代梧安全感的來源。

        只要代梧愿意，他隨時都可以將意識轉移到任何一盞“小燈籠”上面。

        但唯有一個地方是例外。

        ——博覽會大廈所在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

        腳步聲和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獎勵交替出現，混雜著雨水落地的聲音，在代梧耳邊出現。

        代梧自己也走進了那片黑暗之中。

        ……

        進入的那一刻，控制不住的大大的雙眼。

        感知鏈接變得極其脆弱，甚至時斷時續。但在這中恍若孤島的黑暗中，卻忽然浮現出無數昏黃弱小的“燈光”。

        是那些菇蹤了的水蘑菇。

        他們聚集在博覽會大廈的某個地方，集中安置。

        代梧和水兵菇對視了一眼，兩人心有靈犀，以當前的水蘑菇為跳板，繼續向前鏈接感知。

        睜開眼的下一秒，代梧看到了……

        一張巨大無比的人臉在頭頂俯視自己，如全知之神俯視人間。

        極具壓迫感。

        幸好，那人類也沒有看上很久，他微微一歪頭，眉頭緊鎖，好像看到了什么無法理解的東西。

        代梧才注意到，那人穿著員身白大褂，似乎是什么研究人員。

        下一秒……

        幻影迅速籠罩了那個白大褂。

        臉的半邊臉泛出金屬的青黑色，然后被各種機械原件和閃光的紋路所覆蓋。

        一眼看上去，既冰冷又無情，仿佛一件武器。

        “是……傲慢。”代梧暗暗嘆了一聲，“這就是主角待嗎嗎？不管到哪里，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關鍵人物。”

        機器人當然沒有察覺到一顆蘑菇復雜的心理活動，他只是站直身體，拿筆記錄，同時喃喃自語。

        “培養第2日，眼長出感知器官，雙眼。瞳孔呈現出黑色，相比于淺色瞳孔，過濾光的作用更強，可以考慮將培養箱光線減弱，并進行二次培養，確認性狀穩定性，瞳孔形狀……”

        記錄到一半，他卡了殼，放下紙筆走了回來，甚至伸手要抓住代梧，似乎想要進一步觀察下代梧的眼睛。

        代梧的根須飛速滑動，躲開了那只手。

        “你干什么？”代梧直接開口說話。

        這倒是把白大褂嚇了一跳。

        他們的后退幾步，瞪圓了眼睛，不存在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死死盯著代梧。

        代梧也不示弱，用豆豆豆眼回瞪著他。

        大不了斷開鏈接，有什么躲躲閃閃的？

        “你……會說話？”白大褂緩緩說道的說著，“這、不、可、能！”

        代梧：“為什么不可能？”

        “因為你不是人類。”

        “就算是神恩生物，也不應該擁有智慧。”

        半機械人咬牙切齒。

        “誰規定的？”代梧反問。

        “神靈！”白大褂果斷的說道，“全知之神。”

        他進一步解釋道。

        “全知之神的高貴，在于“靈、魂、體”三靈格。”

        “天使作為神靈的第一批造物，只有“靈”與“魂”，因而無法繁衍。”

        “動物作為神靈的第二批造物，只有“魂”與“體”，因而毫無智慧，只有本能。”

        “唯有人類，“靈、魂、體”俱全，是和神靈最為相像的生命，因而為萬物之最尊貴，可再神靈離去之后主宰大地。”

        說完，電子人瞪著代梧，不存在的機械眼上下掃描，似乎在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代梧當然也知道所謂“靈魂體”的說法。

        這些都記錄在【全知之神-創世紀】之中，且廣為傳播，甚至成為了常識，寫入了每一個孩子中課本中。

        不過……

        代梧當然給不了電子人要的答案。

        更不可能告訴電子人自己的真實身份。

        左思右想，就只能……

        “我就是有智慧了，我就是能說話了，你能怎滴？”

        “召喚全知之神干掉我？”

        擺爛唄。

        反正，代梧也沒有義務去解答這個疑問。

        正在這時。

        “你罵誰傻子呢？”代梧身旁，剛剛睜開眼的水蘑菇暴起，“duang”的一下撞在玻璃器皿內壁上，一臉兇惡。

        “告訴你！我聰明著呢！”

        代梧和電子人都愣了兩秒。

        然后，電子人如獲至寶的開始記錄。

        “同日，第二個具有感知器官的神恩蘑菇出現，疑似智商不高，脾氣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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