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就在津離月表情空白的那一刻，鐘渡遠在她充滿震驚與無措的目光中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心門處。
  那里，跳動著一顆鮮活的心臟與藏在其中的靈核。
  他要津離月從他的靈核中讀取毫無修飾的回憶，沒有任何隱藏，坦坦蕩蕩。
  津離月閉上了眼睛，她想要知道一切。
  畫面是以鐘渡遠的視角展開的，那時江寄春抱著唐元的尸身已無半分生的希望，竟然生了自戕之意！
  幾人連忙上前阻攔，但江寄春已關閉五感，只是抱著唐元的手牢牢地握在一起。
  蔡云歸怒道，“他要是死了，咱們就徹底困在這一片虛無中了！”
  就在這時，一團黑霧竟瞬間擊倒了所有人，隨后從黑霧中走出一個黑袍黑色面具的人，在江寄春身前設下了牢固無缺的獻生法罩。
  獻生法罩顧名思義，就是以撐起法罩的人的生命為代價而筑成的世間最強大的防御法陣，幾乎可以抵擋一切法術傷害。
  津離月擦掉嘴角的血跡，靈核的震痛讓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喉間的腥氣，“這個人是要與我們一起同歸于盡！”
  能進入紅渡舟且用強大的禁術回溯時光與江寄春做交易，然后再用一個法力高強的下屬做死士來拖死她們，幕后之人真是好大的手筆！
  剛剛那一擊是趁所有人不備的偷襲，除了法力高強的鐘渡遠外，其余幾人都被打倒在地。
  但盡管現如今鐘渡遠用盡全身靈力，都無法撼動已成的獻生法罩分毫。
  津離月視線下移，凈白的玉笛一角磕觸在地上產生輕微的聲響，像是倒數的警告，又像是殷殷地提醒。
  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明天的太陽一定很好，她不能死在這里！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在金色繁復的獻生法罩或者緊閉雙目，被燃燒靈核的橙色火焰籠罩全身的江寄春時，津離月勉力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玉笛橫在唇間，津離月微闔雙目。一聲輕越如飛鳥的笛聲在不聞一言的白色空間響起，強大的法力旋渦以津離月為中心集聚起來，仿若強大的雄獅等待主人的號令。
  李不言與蔡云歸已經說不出話來，接連不斷的畫面沖擊讓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棠執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卻被旋渦邊緣的阻力擋得一步都無法前進，只在外面哭喊著王姬。
  鐘渡遠睜大了瞳孔，看著集聚大量靈力的津離月瞬間飛躍至半空中，張開已是金色的雙眸，睥睨萬物的冷漠讓她唇角的翹起都像是面對無知的譏諷，隱隱的鳳凰法相在她的背后扇動著強大的靈力波動。
  玉笛橫吹，她就是至高無上的王。
  黑袍之人見到這一切也愣住了，他知道自己以死為代價的獻生法罩在此刻都顯得那么單薄，反手一化，一把縈繞著黑霧的匕首向著江寄春的心口刺去。
  那里有瀕臨燃燒殆盡的靈核。
  他要他死！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津離月指尖顫抖，一聲接近尖利哨聲的笛音揚起，靈力旋渦如同奔涌的江流瞬間擊垮了傳說中無上牢固的獻生法罩。
  巨大的靈力反噬讓黑袍之人霎時口吐鮮血，刺向江寄春的匕首也無力地停滯在半空之中。
  津離月突然疾速向下，猛烈地靈力威壓讓鐘渡遠都撐不住而半跪在地，津離月放下橫笛，轉而將笛身狠狠刺入地面。
  暗笛飛聲！撕裂這個空間內的所有生靈！
  就在化為凌厲攻勢的靈力撲面而來的瞬間，鐘渡遠強壓住幾乎要噴出來的鮮血，在李不言等人身前筑起法罩，喝道，“津離月！”
  他怎么不明白，津離月現如今已脫離神知，冷漠優雅得像一個常年居于神壇的神女。
  天地不仁，他們的生死從來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不知是不是鐘渡遠的喊叫發揮了作用，還是津離月自己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暴虐的靈力，就在靈力即將觸碰到法罩的那一刻突然散開。
  金色的，如同飛舞的蝴蝶般的靈力碎片盤旋而上形成動態的屏障，讓人看不清津離月的身影。
  白色的背景開始如碎裂的雪花零落消逝，江寄春周身的橙色火焰消退，心口處的靈核裂紋開始彌合，蒼白的面孔恢復血色。
  就在眾人驚愕間，巨大的靈力金蓮平地而生，將江寄春與唐元二人合攏在蓮花深處。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小，變小，直至變成一豆燭火。
  鐘渡遠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跡，那是他過度透支靈力的反噬，將紅渡舟提在手中，往前伸出，像是接引一般并攏二指將懸滯的燭火引進燈中。
  空洞的燈芯瞬間被點燃，在燈中搖曳著光芒。
  李不言上前道，“這、、、”
  鐘渡遠將紅渡舟收回虛囊袋中，“若有造化，他們應該還能再見。”
  說完，鐘渡遠的視線就轉向那片飛舞的蝴蝶屏障，剛剛的靈力肆虐的沖擊讓他的胸口還有殘余的悶痛。
  不多時，金色的蝴蝶屏障慢慢消散，而津離月就睡在屏障之后的空地上。幾人快步走上前，鐘渡遠伸手把住了津離月的脈搏。
  片刻后，棠執擔心地問，“敢問鐘少主，我們王姬怎么樣了？”
  鐘渡遠收回手，又探了探津離月的靈識，眼中的驚訝與探究被隱藏在長睫之下，淡淡道，“她沒有事，可能是靈力耗盡而疲累，讓她休息休息就好。”
  鐘渡遠退至一邊，掩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捻了捻。
  他說了謊。
  津離月并非是因為靈力耗盡而疲累，相反，她的靈力充沛，運轉如常，甚至比進入幻境之前她的靈力還要強大，半分也看不出靈力損耗的樣子。
  簡單點說，她比之前還要強大。
  只是靈識受到了損傷。鐘渡遠暗自思忖，津離月醒后可能會記憶有損。
  就在眾人圍著昏睡過去的津離月的時候，突然地面劇烈晃動，一道灰色的光線在每個人的眼前閃過。
  “王姬！”蔡云歸驚叫道。
  鐘渡遠驀地回頭，就見剛剛津離月昏睡的地方空無一人，只剩一處淡色的光圈在緩緩延展。
  而光圈攬圈住的人都隨之消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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