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進(jìn)入無望山后就能夠切身體會到什么是另一維度的空間。
  這里腳下的山石像是粘稠的血肉所鑄就，每一步都像是在拔著自己的腳往前挪動。
  山峰陡峭，罡風(fēng)呼嘯。
  進(jìn)來這么多日子，他們沒有一次見過太陽的升起，睜眼便是灰蒙蒙的天。
  直到最后，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去，最后甚至是鐘風(fēng)華。
  。。。。。。
  鐘風(fēng)華倒在登上山巔的前一刻。
  他陷在轟然關(guān)閉的石門后面，自己揮動著浸滿濃黑的妖獸之血的長劍，一邊將津離信等人往身后的出口處推。
  就在他的身體即將被淹沒在妖獸巨大的利齒下時，一道白色的身影抱住了他，隨即白色的保護(hù)法罩瞬間撐開。
  第五燈：“瓊嵐！”
  津離信：“師兄！”
  津離信將身邊受到妖獸之血感染，已然異化的修士縛住，然后不可思議地望去。
  只見謝瓊嵐扶住力竭的鐘風(fēng)華，雙手死死地抱住他，白色的保護(hù)法罩隨著她的動作愈發(fā)靈力大盛。
  在聽到第五燈喊她的時候，謝瓊嵐將臉從鐘風(fēng)華的頸邊抬起來，張了張嘴，像是說了些什么。
  直到仿佛沒有窮盡的妖獸將那塊白色法罩盡數(shù)淹沒，留在津離信與第五燈眼里的就只剩石門關(guān)上時巨大轟鳴后震起的碎石。
  第五燈呆呆地坐在地上，全身狼狽，鬢發(fā)凌亂，白裙染血。
  她看到了謝瓊嵐最后那句話，。
  謝瓊嵐說，“我留在他身邊，我很高興，師姐，快走！”
  那個總是活潑得有些過分的師妹，在那樣的生死時刻，抱著鐘風(fēng)華，像是抱著此生最大的安心之所。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只手，雖然被擦過了，但淡淡的血腥味還是掩蓋不住。
  第五燈抬起頭，是津離信死命不讓眼淚掉下來而憋得通紅的臉。
  視線一轉(zhuǎn)，是他那另一只微微顫抖卻仍舊握緊長劍的手。
  自入山以來，許多次死里逃生，他都是這樣，一手持劍警惕地望著四周，一手在衣擺上蹭了蹭，然后來扶她。
  第五燈垂了垂眼眸，撐著津離信的手站起來，第一句話便是告訴他，“。。。我是梧跡國宿明山的弟子�！�
  津離信微微睜大了眼睛。
  宿明山，是梧跡國上至王室，下至平民心目中的神山。
  梧跡國并不如津離國的神族血脈純凈，于是便督崇神脈純凈之道，而宿明山，就是此道的發(fā)源之地。
  據(jù)說每五萬年，宿明山中便有一位圣女下山入駐梧跡國內(nèi)的膠許樓，接任上一任圣女的職責(zé)。
  那時他抱著秘法札記當(dāng)話本子讀，還為這事問詢過自己的父君。
  他問津離王，“為什么宿明山的人要幫梧跡國？”
  梧跡國王室嗜殺之勢愈增，在津離信看來，這樣的王室不應(yīng)該成為帶領(lǐng)人族安居樂業(yè)的神明。
  津離王那時身坐高位，目光無悲無喜,告訴他，這是天道持衡。
  多年前的對話如今在他的耳邊響起。
  第五燈也看著他，說，“津離國的二殿下，你可會后悔？”
  會不會后悔奮不顧身地救我那么多次？會不會后悔傾心相待？
  呼嘯不盡的罡風(fēng)在山巔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此時的無望山頂安靜的很厲害。
  ——————————————————
  “后來呢？”津離月問�！案妇�怎么回答的？”
  眼前的女子悵然般嘆了口氣，與津離月一模一樣的眼睛在茶香氤氳間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津離月?lián)芘�著茶匙，慢慢等待對方的回答�?br />  自眼前一黑后，她的意識便來到了這個地方，一間不大不小的竹室。
  而從她記事起就沒見過面的母親，第五燈，就在竹室間坐著烹茶，像是自很久前就在等待她的到來。
  雖然沒有畫像，也不記得對方的樣子，但津離月就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第五燈。
  她的娘親。
  第五燈將茶盞放下，并沒有直接回答津離月的問題，只是緩聲道，“我與你父親見到了無望山的山神，束凈子。”
  “他給我們倆一人一個實(shí)現(xiàn)愿望的機(jī)會�！�
  “一個？！”津離月問，“不是說三個嗎？”
  第五燈輕輕一笑，“。。。我不知道，大概是因?yàn)槲覀冸m然到了山巔，但還是沒有找到璃玉吧，”
  竹室外陽光正好，透過窗欞傾灑而下，將第五燈整個人蒙在一種似有似無的光線中。
  茶爐的火焰舔舐著茶壺底，滿室都是茶香。
  第五燈：“那時我其實(shí)沒有什么非要實(shí)現(xiàn)的愿望，進(jìn)入無望山也不過是因?yàn)橄胍�逃避一些人的荒謬的想法�！?br />  津離月像是想起了她看到的無望山下的那些人，說，“那個叫做梧山正的歷王相信了先知的預(yù)言？”
  第五燈：“對�！�
  自先知預(yù)言之后，梧山正便將所有善于推算之術(shù)的術(shù)士糾結(jié)到一起，最后還真叫他們推算出來，凰女的問世與第五燈有匪淺的關(guān)系。
  盡管沒有圣女嫁人的先例，但梧山正還是有了娶第五燈為妻的想法。
  而第五燈不堪其擾，便選擇在接替圣女前進(jìn)入無望山，生死有命，她讓老天幫她選擇一次。
  后來，她遇見了津離信，還與津離信一起得到了無望山的許諾。
  第五燈繼續(xù)道，“我將束凈子的允諾封入我的玉笛，后來送給了你的父親，而他則選擇將愿望當(dāng)場兌現(xiàn)，救回了他在乎的人。”
  然后，失去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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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風(fēng)華與謝瓊嵐還好，畢竟身處無望山中，山神搭救他們并沒費(fèi)什么力氣。
  只是傷重難行，于是津離信將他們托付給虛妄之地的小精靈們代為看顧。
  然后他帶著第五燈以及涂山后和津離佩的一縷神魂回到了津離國。
  看著津離王與薊藍(lán)失而復(fù)得的驚喜表情時，他卻提不起一點(diǎn)高興的情緒。
  他望向第五燈，眼神冷漠。
  看向眼前熟悉的王宮，也像是蒙在了一層法罩后面。
  但除此之外，他還是津離信。
  他知道第五燈掛念宿明山，于是便為第五燈挑選了津離國境內(nèi)離梧跡國最近的一座神山居住。
  那里有整個津離國最好的星空，白日里于宿明山遙遙相對。
  他與第五燈在這里參拜天地，結(jié)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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