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深入骨
尤川等人被踢下山崖之后,皆貫神凝氣以護身骨不被跌碎,可山崖實在太高,落地之時還是都陷入昏迷,在地上躺了半日才被一個白頭發的老爺爺救起。
一行人中率先醒來卻是傷的最重的李星云,他于溫泉中悠悠轉醒,見到老爺爺后略表謝意,卻被要求去幫他做飯。李星云于窗邊悄悄看了一眼,確定眾人皆無礙之后,方去幫老爺爺做飯。
“誒!是這個味道,是這個味道。”老爺爺吃了一口之后很是興奮,太久沒有嘗到中原的味道了,真是想念得緊。
“前……大爺。”李星云想到此前老爺爺并不讓他稱之前輩,急忙改口:“除了他們五個人,你可曾看到過一個腰間掛著笛子的白衣男子?”
大爺囫圇咽下一口飯菜,回道:“沒有,谷底就你們幾個。”
奇怪,李星云不明白,為何大家都下來了,侯卿會消失不見。未及深想,就被大爺出聲打斷,剛想動筷,可大爺直接將整鍋都端起,再放下之時鍋中已空空如也。
“嗯,不錯,今天你幫我填飽了肚子,我也不能吃你白食不是?”吃飽喝足的大爺懶散靠在竹椅之上,用竹簽挑著牙。
“這樣吧,大爺幫你報仇如何?”他突然正身坐好,看著李星云滿是神秘地說道。
“你們幾個,是被十二峒的人打下來的吧。”大爺笑著丟給他一卷竹簡,問道:“識字嗎?”
李星云展開竹簡細看,是一種名為氣經的功法,可他如今功力盡散,無法凝氣,恐怕修習不了任何內功外勁,幾番推脫,可大爺卻再三要求他試試,不得已,他只得閉關練功。
翌日,其余幾人也皆醒來,大爺照例給他們每人舀了一碗湯。
“上課?”眾人轉向大爺齊聲道,自己真的沒有聽錯嗎?
“沒錯。”在他們滿是驚訝的眼神注視下,大爺侃侃而言:“那姓李的小子,悶在洞里正在練功,距離出關,應該還有五天,這五天里,我就好好地教育教育你們”
“散了散了,這人有毛病吧。”
“是啊。”
聽到大爺所言,眾人皆默契地走開,并不信大爺之言。
于此同時的謝嗣音剛剛拜別四峒主,踏入了第三峒府。
“三嬢嬢!”謝嗣音看到眼前一襲苗裝的妖嬈女子興奮喚道,這便是十二峒第三峒的峒主,是一位美艷卓絕的女子,兒時除了與她一同來十二峒的李茂貞以外,最熟悉的便是這位三峒主。
女子看到謝嗣音后,難得莞爾一笑:“濃濃來了。來,讓嬢嬢看看,出落得是越發好看了。”三峒主打量了一番眼前少女,一襲紅衣似火,更襯她明艷卓絕,紗裙之下盡是冰肌玉骨,皓腕纖纖,宛若凝雪,水眸瀲滟,更似含情秋水。
“就是這身落花洞的衣裳,不太貼你。十一早就傳信說你要來,我特地給你做了兩套衣裳。”三峒主平日里清冷至極,唯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才會多說幾句話,而對于謝嗣音這個小輩,她是歡喜的不得了,當然,也可能與她那個師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謝嗣音聞言來看,兩套精美的衣裳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一套是嬈疆苗服,上面還放著許多有當地特色的銀飾,還有一套則是一如她平日的銀白衣裙,清素至極,可用料卻是極為柔軟的錦羅緞,不失華貴。
“還是嬢嬢懂我。”謝嗣音粲然一笑,拿起那套苗服,道:“入鄉隨俗,便穿它吧。”
沒過一會兒,謝嗣音換好衣服出來,苗服嬌俏又頗具異域風情,穿上之后她倒真像個嬈疆阿婭。
“過來,嬢嬢替你編發。”三峒主招手將謝嗣音叫來自己跟前,對著銅鏡坐下。謝嗣音望著眼前景象,倒是一如兒時。三峒主向來具有一雙巧手,沒半刻鐘就給謝嗣音編好一個斜斜的麻花辮,捋至左肩。
“聽說,與你同行的那伙人中有一個銀發苗服的小子?”三峒主對著鏡中的謝嗣音問道。
“對,他叫尤川,是……”謝嗣音猶豫了一下,可想想也沒什么好瞞的:“是萬毒窟的少祀官。”
“哦?少祀官,不僅如此吧,還是我們濃濃的心上人,對不對?”三峒主突然調笑起她。
謝嗣音略微羞赧點點頭,回想起那個人,眸光中盡是柔情。
“濃濃,你可想好了,喜歡他,會很辛苦很辛苦。”三峒主收斂笑意,沉聲提醒道。
本來,只要謝嗣音喜歡,便是山野村夫,她也會支持,可此前公儀修來過一趟十二峒,托十二峒救濃濃于危難。她曾與公儀修談過片刻,其中就有提到尤川,當時她問,為何濃濃會喪命,她猶記得公儀修回答的八個字:“情深入骨,甘為君故。”
“我想好了,嬢嬢。”謝嗣音轉過身來看著她,柔聲安慰道:“此前十一叔也勸過我,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那個夢魘,已經纏繞了我幾個月。自當踏入這塵世,步入這棋局,我就不能退了。我本以為這是一場命劫,可我不信命,所以我入世來渡,我要改命,可當我發現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我明白了,這是一場情劫,縱使僥幸活命,可沒了他,余生也當相思入骨,郁郁寡歡。”
謝嗣音一語轉向三峒主,反問道:“此等相思劫,嬢嬢不應最懂了嗎?想相見的,最難相見,想相忘的,也最難相忘,千里山川,萬般眾生,獨不見那一人。濃濃寧可入黃泉,去掀翻那閻羅殿來搶一線生機,也不想如此。”
三峒主聞言,十指顫顫,是因痛頓牽著心腸,撇頭掩去眸中水霧,壓下多年心頭苦。良久張口卻是啞然,她想再勸謝嗣音,卻發現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只苦笑:“他是世人的仙人,做不得我一人的阿郎。”
謝嗣音搖搖頭,言語切切:“可是濃濃不想學師父,做一個出塵仙人,我偏要在這紅塵滾一遭,偏要將尤川比作檀郎,做他一人的謝女,一人的妻。生,縱不能相守,死,也要同穴。”
她頓,含淚凝望她的三嬢嬢,她也知曉命局很難更改,也知曉這般深情付與,最終可能魂斷異鄉,可她不甘心,她偏要去更改結局,若真的無力更改,最后只能以命易命,那她,要尤川活。
“我偏要去那閻羅殿里闖一遭,叫生死簿再難左右他的命。”謝嗣音咬著牙含著淚道。
世人都不知他,不懂他,他真的過得很苦,明明已經很努力,卻不被理解,不被肯定。自小失去父母,雖有個義父,但從未感受到一點父愛,還被誆騙到現在;一心為了嬈疆,如今卻又被守護十幾載的家鄉追殺;自幼喜歡蚩夢,卻一直被蚩夢誤解,次次都是短兵相見。好不容易她來了,她不想尤川再這樣,默默付出,卻無回報,傾覆所有,最終還得被信任、守護、心愛的那些人傷害。
三峒主見她如此,知道勸不動,有些路還得是她自己去走,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在這里待幾天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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