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堯快步走在葭南市看守所冰冷的水泥通道內！他的表情與其說是嚴肅，不如說是憤怒更恰當！很快他就看到有人在不遠處等著自己——是那個翻譯。
翻譯快步迎上：“都晚上了你還打電話叫我……”
李旭堯一把拽過他：“少廢話！”
只聽“咣啷”一聲，被告王海被警察帶著走出鐵門，來到李旭堯面前的桌子前坐下。小臺燈亮著昏暗的光，這里儼然審訊室一般。
李旭堯開口道：“王海，下面我問你的話，你要如實回答。”
王海猶豫少頃，遂道：“是。”
“你和被害人之前認不認識？”
“不認識。”
“你知道欺騙檢方和法院的后果嗎？”
“我真的不認識她。”
瞅著一臉木訥的王海，李旭堯決定換一種方式問：“好吧，你今天在庭上說自己應聘了許多的工作，能不能告訴我幾個？”
“你想干什么？”
“我想問問他們的嘴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樣臟。”
“又沒錄下來，誰會承認自己罵過人？沒用的。”
這句話一出，李旭堯頓時醍醐灌頂，似乎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擺在了眼前！不自覺的，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所以你的律師也就沒為你準備‘證人’嘍？“
“你什么意思？”
“王海，你和你的律師犯了一個錯誤，雖然不易察覺卻很致命。記得今天在庭上你說自己應聘了九十多份工作，并且在律師的循循善誘之下又道出了應聘所帶給你的痛苦，以致法官同意你去做精神鑒定，這是非常精明的訴訟策略。現在回想起來，如果那些侮辱的話不是從你嘴里、而是真的從一位應聘你的人嘴中說出來，效果不是更好？也許連我都會被打動，從而同情你。”李旭堯往前坐了坐，繼續道，“你的辯護律師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他應該也能想到這一點，可最終，這樣一個本可以令你力挽狂瀾的證人、這樣一個就算花錢“請”、也“請”得到的“證人”卻沒有出現。為什么？就是因為你剛才所說的那句——‘誰會承認自己罵過人？’——有了這句理所當然的話，你和你的律師便認定檢方不可能提請應聘你的證人出庭；同樣有了這句理所當然的話，你和你的律師也就忽略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當有人發覺——你來本市，根本就不是為了找工作——的時候，你們沒有花上一筆該花的錢，來為你找到這么一位可以“反駁”他的“證人”！！“
翻譯將李旭堯的話一字不差地譯給了王海，少頃，李旭堯終于在王海的臉上讀到了他意料之中的表情——那就是震驚！！
“我來本市就是為了找工作！！”王海顯得很激動，但這正中李旭堯的下懷！
“那你告訴我，你應聘的單位有哪些？不用說九十個，三十個我就夠。而且我也不會為難人家問他們有沒有罵你，我只問一件事，那就是你有沒有去那里應聘！”
“……！！”
“你說不出來！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應聘！你來本市另有目的！！而這個目的，和被害人葉姝息息相關！！所以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認不認識被害人？！”
王海張著嘴，呆呆望著李旭堯！這種”呆滯”，與剛才他那種裝傻時的”木訥”很不一樣，李旭堯知道對方已經把律師教給他的話全用完了，現在王海所面臨的事態，已完全超越了他的思考范圍！
須臾，王海支支吾吾地開口了：“…………我……認識她…………我是葉姝的弟弟…………”
李旭堯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海：“…………葉姝……是我的嫂子。”
聽到這個真相，就連翻譯都傻了！這回輪到李旭堯震驚了，他愣愣坐著，任憑胡亂的猜測，撕扯起自己的大腦！
夜晚的瀛海街心公園一片周圍漆黑，喬諾的手機忽然想起  “被害人是兇手的嫂子？！”得知這一消息后，喬諾也是一臉訝異。
李旭堯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拿著電話：“見面再說吧，告訴我你在哪兒？”
“案發現場。”喬諾站在只有零星路燈照射著的街心公園，她前后看看，這里沒有一個人，黑漆漆的很是陰森可怖。
“你去現場干什么？”李旭堯很是不解。
“那也不能傻等著你啊！”
“好吧，我一會兒就到。”說著李旭堯掛斷電話，隨即腳踩油門！伴隨著引擎轟鳴，他的轎車瞬間提速，如箭般疾馳在了公路之上！
掛上手機，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唯有絲絲夜風撩動枝葉的聲響，窸窸窣窣，讓喬諾忽而有了一種有人就在周圍、自己卻無法得見的不安感覺。
不遠處有一盞路燈，它散下的光暈仿若這黑暗海洋中的燈塔，喬諾便向那里走了過去。一盞路燈，兩盞路燈，三盞路燈，走著走著，喬諾看到在自己的正前方，有一盞電壓很是不穩的路燈，一閃又一閃。她當即想到在監控錄像里，那唯一的光源也是一跳一跳的，也就是說在這盞燈下的，便是兇案現場！
喬諾咽了下口水，便踱向了那明暗交替的方寸世界。
一步，一明；一步，一暗，喬諾的臉就這樣在黑暗的海洋中沉浮著，眼前明明沒有兇手、沒有尸體、更沒有魑魅魍魎，但她還是愈發緊張起來！
終于來到燈下，喬諾發現就在路燈桿子的下方，竟躺放著一束紅色的康乃馨——這束花很紅，在愈發急促的明暗交替之間，一如血色的紅似要從花瓣滲出，淌到地上！
喬諾抱著那束花跑出公園，這時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她掏出手機正想打給李旭堯，不想一束強光猛射到身上，未等喬諾看清來者，劇烈的剎車聲便響在面前！
“哪兒來的花？”李旭堯放下車窗問道。
“哪里可以查看這里的攝像頭內容？”喬諾坐進車里。
“分局。”
“現在去！”
汽車立時飛馳而去！霓虹的光華也流彩在喬諾的臉上，但她卻沒心思欣賞街邊的美景：“這是我在案發現場發現的花。”
“康乃馨？”
“嗯，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是認識葉姝的人放到現場來祭奠她的！”
“等等，這個案子雖然公開審理，但是并沒有媒體報道，知道的人很少，如果真是有人祭奠，那這個人是如何知道死者就是葉姝呢？還有，看這花的質量很像是最近才留在那里的吧，可兇殺案已經過去小半年了，為什么現在才祭奠？”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李旭堯想了片刻，便頓時與喬諾異口同聲道：“送花人也和案件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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