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岸
夜明珠化成的圓球在滾滾海浪上穩(wěn)穩(wěn)當當絲毫不搖晃,仿佛一個玻璃屏障擋住了所有侵襲的猛獸。球里的人們都渾身狼狽地站著,看樣子也經(jīng)歷了一番洪流的沖擊。
仲腆左右看著,瞥見人群簇擁下昏迷的楚西洲,渾身已經(jīng)濕透,赤紅色魚尾垂軟在地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心底有些疑惑。他怔道:“楚統(tǒng)領怎么在這?”
一個替他擦拭的女人回答:“結(jié)界剛破沒多久楚統(tǒng)領就趕來地下室保護我們,可進門的時候沖垮的房梁正好砸下?lián)糁兴谋场?br />
結(jié)果不言而喻,沒想到楚西洲最先做的竟是跑回將軍堡。
看了眼還迷迷糊糊的芷水,他繼續(xù)問:“這圓球是要去向哪里?”
那人搖搖頭說:“不知道,當時海水漫進來我們被沖倒,小姐也被沖開,我們正要去拉住小姐,卻看到小姐身上泛起了白光,然后這罩子就出現(xiàn)了。”
他想:居然是個護主的寶貝,還真是救了好多條性命。
海水還在灌入,水線上升的很快,圓球一路飛到裂縫水柱旁,期間不時救起幾個被沖散的士兵平民。圓球順著落下的水柱向上攀爬,頂著上方的壓力球體上升速度明顯慢了許多,等出了結(jié)界,它又垂直上升,顯然是要升到海平面上。
上升過程中獠餮一直在遠處虎視眈眈與不知何人纏斗,仲腆細細辨認,愕然發(fā)現(xiàn)那竟是孤身一人的流幻!
流幻面色冰寒徹骨,劍彈在手中不斷變換揮舞,劍鋒一次次擦過巨獸斷了一半的殘尾,卻屢屢不能擊中,眼神陰鷙冷然。
方才千軍萬馬都不能抵擋巨獸,此時他一人任是如何強勢也被逼得弱勢漸顯,低低氣喘,可偏不見他見好就收,硬是與那怪物怫然相對,揮刺砍劃,就是不退。
仲腆不由替他懸起心思,不明白他為何這樣不顧一切。
然而獠餮陰狠毒辣,甩尾揮掌,驟然用尖角一頂,流幻不慎被刺中腹部,插在那尖角上被狂甩一陣,然后脫出跌落向人群這邊。
巨獸還要追來,仲腆當即竄出去拖起流幻,用最快速度把人拖回了球里。流幻嗆血咳了兩聲,昏死過去。
巨獸這才看到旁邊有個圓東西,見目標進去,它陡然掠來,巨口怒吼咆哮如雷,威勢逼人,竟將平穩(wěn)的球體震得搖晃起來。
蘇蔴拍拍臉醒神,惴惴看著遠處逼來的巨獸,忽見它撲來,大驚失色:“這這這……獠餮……獠餮怎么在這!”
她這下終于嚇醒了,腦子清明得不得了。
獠餮直直撞上球體,卻被瞬間彈了回去,瞪圓的銅鈴大眼好似要噴出血來,亢聲怒吼,殺伐暴戾。
圓球巍然不動,依舊徐徐上升,獠餮又撲來幾次,依然無法撼動分毫。須臾球體就飄上了海面,下方是急流卷成的漩渦,實在是兇險萬分。
巨獸沒有跟上來,潛在水下怒得扭曲了怪臉,看得人不禁寒毛豎立。
蘇蔴急急上前蹲下,兩手交疊死死壓住流幻腹上的血洞,顫聲道:“快脫幾件衣服給我!”
有奴仆倉促脫了上衣遞給她,她一只手接過來胡亂揉成一團,在抬起另一只手的瞬間將衣物壓了上去,斜斜施力把傷口擠向肋骨。找好位置,她又喊:“誰來幫我按住傷口,朝我現(xiàn)在這個方向!”
又有人立刻過來幫忙,蘇蔴騰出手來,俯身在他心口處聽了一會兒,心率較慢,跳動幅度也不夠大,創(chuàng)口太大失血過多,情況危急,翻開兩眼眼皮看了一番,她急道:“抬高他的腳!”
說完她才發(fā)現(xiàn)流幻還是人魚模樣,銀尾早被染得血紅,不過還是有人馬上抬起了他的尾巴。
下身的血液因重力匯向矮處的腹部,暫時沒有缺血危險,但救治刻不容緩,這圓球還在朝海岸靠近,等上了岸必須盡快處理。
縫合止血她能做到,但術(shù)業(yè)有專攻,大面積傷口處理需要動手術(shù),她完全沒有信心,憂心忡忡,眼看事情不容耽擱,只能求助道:“這里有沒有懂醫(yī)術(shù)的人?”
周圍人茫然搖頭。
忽然人群后面冒出個聲音:“我會……”
這聲音漂浮虛弱,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道,一個左臂自腋下齊齊斷掉的人坐在地上,正與蘇蔴視線撞在一起。他腿上劇痛,斷口絞亂外翻,是被洪水沖垮的建筑雜物生生劃開的,此時坐在地上流了好大一攤血,站都站不起來。
他道:“我可以幫你……”
好不容易能有人幫忙,蘇蔴卻于心不忍,提醒這邊的人壓好傷口,她拿了多余剩下的衣服過去,用仲腆的匕首把衣服簡單割成長條綁在一起,替那人綁住大腿處止血,說:“現(xiàn)在條件簡陋,你也有傷,坐著別動,一會兒該做什么你跟我說,我仔細聽著。”
圓球很快停在了海邊,等所有人腳踏實地地站住,圓球倏地縮小,變回一顆瑩潤透白的珠子,滾到芷水身邊靜靜停住,驟亮如明燈。芷水悠悠醒來,還沒搞清楚狀況,歆姨替她拾起了珠子放進懷里。
獠餮潛伏在近海處盤旋不上,隔著遠遠一片淺海都能感覺到它兇煞的氣場,偏生這怪物就不浮出海面,岸上的人雖然奇怪但也逐漸松了口氣。
仲腆把那斷臂的人抬到流幻身邊,借著夜明珠光看了眼蘇蔴處理的方式,贊同道:“這樣處理是對的,不過還是要縫合傷口,怪物尖角鋒利,得看看刺進了多深。”
負責壓制的人小心翼翼揭開了衣物,壓了許久傷口鮮血已經(jīng)稍稍止住了洶涌之勢,但仍有少許不斷淌出,斷臂人仔細瞧了瞧,說:“不算太深,沒傷著什么內(nèi)臟,宮主應該是有躲避開一些攻勢,這創(chuàng)口不小,必須要趕快縫合。”
蘇蔴為難道:“可這里沒有真沒有線,怎么縫?”
“有,”那人沉穩(wěn)道,“魚骨作針,發(fā)絲為線。”
仲腆聽懂了,徑直下到淺海,隔著獠餮一段距離開始捕魚。剩下的奴仆城民也紛紛下海幫忙,留下幾人照看尚未蘇醒的楚西洲,很快抓上來很多小魚。
斷臂人挑了條大小合適的魚,仲腆拿過來劃開挑揀,取出一根半透明魚刺,用匕首尖仔細在魚刺尾部鉆了個小洞,一根魚針就這么做出來了。
可魚線蘇蔴就犯了難,她自己是短發(fā),海族人也大都不愛留長發(fā),因為在海里潛游時頭發(fā)過長會有妨礙,一時間你望我我望你,竟找不出個合適的。
她左顧右盼,大聲詢問無果,正糾結(jié)實在不行把頭發(fā)打結(jié)接長了用,一邊的芷水終于找回神志坐起來,松散的金發(fā)鋪開在沙灘上,被白光暖得金燦燦。
芷水哆哆嗦嗦地站起來,腿還有些軟,歆姨攙緊了她,沒敢讓她過去。她試著走了幾步都被拉回去,很不高興:“歆姨,你別拽我嘛,那邊躺了個人,是誰啊?”
歆姨訥訥閃躲道:“沒,沒誰。”
“胡說,”芷水半醉半醒了撒潑,甩開拽住自己的手往前走,沒出去兩步就趴倒在地上,這一摔直接摔到了蘇蔴跟前,她昂首一看,頓時煞白了臉,“這……這是流幻?”
她登時醒了,從未見過這樣蒼白脆弱的心上人,心尖一陣陣刀剮似的疼痛,她驚得忘了呼吸,又憋不住氣猛吸了一口,六神無主道:“流幻?流幻?”
地上的人沒半點動靜,若不是胸口有著微弱的起伏,她甚至會以為這人已經(jīng)死去,可這副模樣并不比死了好到哪去,得不到回應的她碧色的眸子立時被水霧彌漫覆蓋,很快凝匯成淚珠,淚珠啪嗒落下,卻成了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人魚的眼淚脫眶成珠,蘇蔴第一次見到,卻沒有心思去好奇,趕忙安慰道:“你別著急,宮主不會有事的,”說著,她突然注意到芷水秀長的金發(fā),有了主意,“我們要馬上給他縫合傷口,能拔幾根你的頭發(fā)給我嗎?”
芷水怔然看她,求證一般,蘇蔴拿起魚骨針認真地點了點頭,她明白過來,一把抓住頭發(fā)狠狠扯下,頭皮驟然劇痛,她卻眉都不皺,仿佛找到了希望,急忙忙遞到蘇蔴眼前,催促道:“快!快!”
蘇蔴拿過頭發(fā),好大一簇,其實用不上這么多的,但芷水的心情她如何不明白,不再多說,應聲穿線,拿過旁人的水壺給流幻傷口沖掉血跡,舉起針線與斷臂人對視一眼。
斷臂人答應,一遍遍提醒注意事項,蘇蔴認真聽著,手上忙碌不停,額上不自覺冒出一層冷汗。人體皮膚與獸類差別很大,彈性和軟組織結(jié)構(gòu)也有明顯不同,她強逼自己鎮(zhèn)靜,手卻還是止不住發(fā)抖。
仲腆用手替她拭汗,她停了一下,繼續(x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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