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亞娟媽看著李德貴呵呵笑著說：“大哥，你別緊張，我們不是搶你兒子來了，對你們老倆口來說還是娶呀，沒有招女婿這一說。我們就倆個閨女，沒有經濟負擔，而且我們也給他們準備好一些生活用品，不需要你們再花錢添置了。你們從田地里刨出來的血汗錢太難了，不能給你們添負擔了。我們也商量了，子安和亞娟結婚用的基本條件我們來操辦，你們呢，就盡點心有個意思就行了�！�

　　李德貴沉吟著，喝了口水抬頭對亞娟媽說：“我們老倆口不會說話，不知道咋感謝你們家，子安到縣城工作認識了亞娟后就等于找了個家，他回來常說，你們對他的恩情怎么的好，我們心里都記著呢。只是婚姻大事是當父母的責任，跟歲數大小沒多大關系，只要我們還有口氣，咋也不能太委屈了孩子們。如果你們看好子安，他們倆也情投意合，我們就按鄉俗去找個先生給他倆看看屬相合不合，定個婚期，我們和亞娟說過，給人家五萬安家費，我們不能說了不算，讓孩子們將來埋怨我們一輩子。”

　　看著李德貴如此認真，亞娟媽看了看淑娟，不知道下一步該咋說，淑娟想了想說：“大爺，大娘，這樣吧，你們的主意看來早就有了，各有各的安排，只是這五萬不著急的過手，先說下個數目，等他倆正式辦事時再說。等你們這邊看好了日子，咱們就著手操辦婚事，怎么樣？”

　　“只是這事讓你們太操心了，我們沒意見�！崩畹沦F說道，他看了看子林和金玲問：“你倆也說說想法�！�

　　金玲和子林對視了一眼說：“爹娘，你們是大人，主婚人，我倆沒意見，只是這樣讓女方出大頭，有點說不過去了。好像咱們撿了大便宜�！�

　　子林娘從炕火坑里抬起頭來對亞娟媽說：“親家，你是不是在可憐我家子安呀？你按你們正式想的，不用站在我們這方面來考慮，我們給孩子們辦事，是全家出力，不能因為這樣，讓亞娟心里不高興，將來倆個人過到一塊兒，心里面也是道坎呀。”

　　亞娟媽原以為主動提出自己的想法會引來子安爹娘積極的響應，不料人家有自己的想法，考慮的顧忌多，怪不得子安老說自己的爹娘很剛骨，在兒女婚事上堅持自己的立場呢。亞娟媽不再說什么了，朝窗戶外看著子安和亞娟在土院里站著，不知道這倆個年輕人有什么想法，因為他們從沒有正式表露過。

　　亞娟站在窯洞的外窗臺上，子安在給毛驢梳理著身上的毛，兩個人顯得心事重重。亞娟走過去也撫摸著毛驢身子，毛驢親呢的掉過頭來去啃咬亞娟，亞娟嚇得一側身，子安忽哧一笑，亞娟白了子安一眼說：“一點也不懂得照顧人，這可是來你家了，你倒好，把心里話跟毛驢來商量來了，也不進家照顧一下我媽和我姐，跑出來避嫌來了�！�

　　了安“喔”了一聲，像被亞娟點醒一樣就要進屋去，他回身問亞娟是怎么想的？亞娟說：“沒個什么想的，趁米下鍋吧，家里沒有，我也不能要，好呆我是個大學生，得講究素質�？偛恢劣谧屛因T著毛驢在土窯洞里當新娘吧？”

　　子安一笑說：“我也就這水平，別的真做不來了�！�

　　亞娟拉住子安的衣袖問：“我要五萬你不會生氣吧？”

　　子安苦笑一聲說：“這么便宜��？我給得了，你看我爹娘成啥了？有心沒力了�！�

　　亞娟挽住子安的手臂說：“我知道你孝敬，可是也得給我點身價呀。你笑一笑吧，要不你拉著臉我心里不舒服�！�

　　“亞娟，我是不是給你的感覺就是貧賤、寒門、薄情、世故的字眼嗎？愛情無價嘛�！弊影矄柫藖喚赀@么一句，把亞娟愣了一下，她疑惑的問：“你又不是小學生了，現在馬上步入婚姻了，還奢談愛情，現在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問題�！蔽戳藖喚暄a了一句，對子安說：“你現在后悔還來的及，你還有選擇，呂霞不是在等著你嗎？”說完松開子安的手臂進了屋里。

　　子安愣住了，亞娟這話里有話呀。怎么這個時候扯出呂霞來了？他急忙后腳跟著進了屋里。

　　淑娟看著他倆進屋來了，把兩方大人的意思說了一遍，然后問亞娟，亞娟干脆的說：“我尊重大爺大娘的意見，按原說的五萬大包干，子安不愿意可以就此算拉倒沒事了�！�

　　子安急忙說：“我沒說不愿意呀。只是……，”沒等他說完，李德貴就制止住子安，對亞娟說：“閨女，委屈你了，要的不多，我們老倆口以后還會盡力幫你們的。就這么說定了。”

　　亞娟得勝似的看了一眼子安，站在金玲旁邊逗孩子玩。子安有點歉意的看著他蒼老的父母，心里面酸酸的。亞娟媽看出子安的心情來了，對子安說：“子安，你別擔心，現在是兩家給你們往一塊兒出力，你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別鬧意見就算是最大的孝心了�！弊影颤c了點頭，沖亞娟招了招手，讓亞娟和他一起去叫萬華叔和辛大嬸過來吃飯。

　　亞娟和子安來到萬華叔的院子里，萬華叔和辛大嬸看見這兩個年輕人過來了，喜歡極了，高興拉著他們往屋里走，亞娟看著簡陋的土窯洞，看著萬華叔和辛大嬸相敬相愛的樣子，回頭問子安：“你是讓我過來體會愛情，還是生活？”

　　子安搖搖頭說沒有哇。亞娟說：“此情此景不得不多想�！弊影哺杏X到亞娟的心情今天有點怪，便不再惹她動心思了。子安家里為亞娟媽和淑娟做了農家飯，亞娟媽吃的倒也可口，淑娟吃不慣這硬飯菜，說上次子平訂婚她和趙先誠過來吃了這硬飯菜，回去二天沒吃下飯，在說笑中定下了這門親事。

　　送走亞娟和她媽、淑娟一行，子安留下來，他對他父母說因為他的事而給家里添了這么大的負擔，心里面覺得難過。子林說家里面早就商量過了，給他和子平每人五萬安家費用，家里面的收入現在還不差，有幾年就挺過來了。便把家里的收入情況告訴了子安，子安沒想到家里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總想著艱難日子的難過，沒想到近年來農村有了大變化�？梢幌氲竭@錢來得如此辛苦，父母和哥嫂辛勤勞動付出那么大，不禁神傷起來了，李德貴對子安說：“你們算是趕上了好社會了，種地受點苦累有收入就值得，這個家還是有希望的�！�

　　李德貴一家乘著興致盤算著給子安和子平操辦結婚的諸多準備事宜，盤算著將來美滿幸福的日子，過去多年來糾結的心事一下子放松下來，李德貴心氣高漲起來了，喝了點小酒酣睡中做了美夢，夢見他的兒孫已經濟濟滿堂，正給他過大壽，他自己在夢中都笑出聲來了。

　　亞娟媽、亞娟和淑娟回到縣城，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正在張羅做飯的當中，亞娟爸和趙先誠過來了，亞娟爸一進門就打著哈哈聲說：“老伴，怎么樣？定妥了嗎？”

　　亞娟媽從廚房出來，白了亞娟爸一眼說：“你可是好人做盡了，我們女人家去人家家里，還真是不好定奪，說上三、二句就沒話了�！�

　　亞娟爸坐到沙發上，看著亞娟媽說：“哎呀，老伴真是辛苦了，看你氣色就辦的妥妥的，咱們就這點事，過去和子安父母道通一聲就行了，還能有個什么具體條件呢？”

　　“你問你閨女吧，今兒心氣不順溜，自己給自己要了五萬，看著她為難的樣子，我可是沒敢說她什么，但是子安心里肯定不痛快了。”亞娟媽說著進了廚房繼續做飯了。

　　亞娟在自己的臥室里爬在枕頭上發著呆，她爸進來坐在她床邊，看著亞娟的樣子問：“閨女，這是咋了？這么不開心？”

　　亞娟掉轉過來身子，看著她爸說：“爸，搞對象和結婚的感受是不一樣的，一想到就要離開你們身邊，自己單獨過日子就害怕，心里空蕩蕩的，一點心氣也沒有�！�

　　亞娟爸摸著亞娟的腳踝說：“傻孩子，成家是每個人必須過的人生一道門檻，誰也不能和父母過一輩子，你最終得和你的另一半相伴相守到老，所以選擇另一半可就慎重了，你是幸福的，有這么多的人幫你把關，子安也是經過咱們考驗的，雖說他家庭苦寒點兒，可人還是正派，家風也好，哥幾個人品都不錯，咱們就要找這樣的家庭，他就算犯壞也要壞個樣子呀�！�

　　“爸，你們都這樣向著他說話，可不能以偏概全，婚前婚后人是會不一樣的，所以我怕，心里面沒底。”亞娟一翻身坐起身來，推著她爸來到客廳，同趙先誠打了招呼，順勢坐在她爸身邊。

　　趙先誠逗亞娟說：“妹子，人家閨女嫁人家可是歡歡喜喜的，你可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去電大念完書想法變復雜了？”

　　亞娟沒有正面回答趙先誠，而是問他：“姐夫，你跟姐姐結婚有什么感受？”

　　趙先誠笑著說：“當時都忘記了，記得挺高興的，讓一幫工友們混的喝多了。不過，那時候和現在的條件不能相比，我們租房串房檐住可是住了好幾年，后來才慢慢的攢錢蓋自己的房子，倆個人艱苦過來的日子，所以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我現在和你姐很知足�！�

　　淑娟拿出碗筷來，對趙先誠說：“別給亞娟講咱們的苦難史了，現在人家的條件和咱們當初不一樣了�！�

　　亞娟爸說：“條件是次要的，道理是不變得的，過日子總得兩人同心，家業才旺盛，所以關鍵還是挑對人。亞娟，你說說為什么堅持要五萬？我閨女這么善良，不會沒原由的瞎亂要。”

　　亞娟看著她爸說：“爸，我做錯了嗎？婚姻不是同情，是責任。子安爹娘說過給我們的，我沒有附加其他條件。我不是一天的考慮過了，子安心里永遠放不下他父母的，這點錢只不過我盤算著將來給他父母養老用，現在他們能行能動的，等動不了需要錢的時候，我們就拿出來給他們用，只不過提前預存下來罷了。”

　　淑娟拍著亞娟的手說：“妹妹，早就看出來你是個過日子的人來了，想的挺遠的，其實子安的負擔不輕呀，哥弟兄多，要點也未嘗不可，這點錢本來就不多嘛。”

　　亞娟爸點頭稱是，嘆了口氣說：“這點錢做為結婚辦事是不多，可是子安父母盡最大能力了。過日子沒錢會受累的，這就是我為什么堅持讓子安來跟我干的原因。他底子薄，沒錢養家辦事都是問題，這樣混下去會誤了事的，我不希望我的女婿們都是當干部的，天成已經成就了，可子安不一樣，他有做企業的基礎，好轉行的。閨女，你別愁你今后的生活，有你爸為你們盤算呢�！眮喚臧謸崦�著亞娟的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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