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李德貴和萬華叔從大同回來了，臉上流淌滿臉的喜色，看的出他們此行的興奮和激動。李德貴淌著臉上的熱汗邊往炕上掏子平和素素給他們帶回的東西，邊和子林娘說：“看來這一趟真是去對了，素嬋就是個做主的人，基本上定了年底就能給子平辦喜事了。不管她素素爹媽怎么不情愿，閨女們愿意就是準信。”

　　子林娘也高興的合不攏嘴，翻看著新衣服，還讓子安過去把金玲和孩子叫過來，說是有大同捎回來的東西給她娘倆。子安給他爹和萬華叔沏好茶水，便去金玲家找他嫂子去了。

　　子林娘問萬華叔去大同感覺怎么樣？萬華叔不住聲的說：“好，好，太好了，那云崗石窟和懸空寺真是好的沒得說了，我算是可開眼了，也算不白活一回，全沾你家小子的光和福了。”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來，掏出一對精巧的耳環讓子林娘看成色，說是給辛大嬸在大同買的耳環，并感慨的說：“辛大嬸和我搭伙計朋鍋好幾年了，真是對不住她，天天風里雨里鉆，受苦受累的，大小咱也得掏良心吶。”

　　李德貴說：“萬華去了可起了大作用了，辦事光拉硬鉤不行，中間還缺不了你這個和稀泥的人呀。”

　　金玲正在院子里曬衣服，閨女爬在玻璃上拍著玻璃和她媽玩，金玲不時的回過頭逗孩子發笑，娘倆玩的正開心。沒留神子安已經走進院子里來了，看著嫂子和侄女幸福的天倫之樂，子安很眼熱這種天倫溫馨。他叫著金玲嫂子就進了家，走到炕沿邊拍著炕沿叫著小侄女的乳名要抱她，小侄女回過頭圓睜著大眼睛怯怯的看著子安，不敢過來。金玲進了屋里，對炕上的小閨女叫著：“閨女，看你二叔過來了，還怕生了，讓二叔抱抱吧。”

　　小閨女卻咧著嘴爬過來，一頭扎進金玲懷里。子安拍了拍侄女白嫩的屁股蛋，告訴金玲李德貴和萬華叔回來了，子平給金玲捎回來東西了，讓她過去看看去。金玲說是不急，讓子安上炕坐，她問子安和亞娟相處的情況，子安便把亞娟畢業準備回來正式上班的事告訴了金玲，金玲也把和子林盤算的事告訴了子安，說是子安和子平哥倆最好一起辦，省事又方便。

　　子安一聽連忙說先讓子平辦吧，現在亞娟家還沒正式吐口子，自己也不方便問，再說他辦事再拿五萬塊，還不把家里往難處逼嗎？他于心不忍，金玲說子林盤算好了，哥倆不偏不向，一人五萬安家費，子林和金玲負責籌措。等他們的小子大了，哥倆再分擔費用。總的意思是不讓李德貴老倆口再負擔了，他們到了頤養天年的歲數了，好好活著，健康精神不添亂就是最好的狀態了，經濟壓力不能給他們肩膀上再放了。看著開明堅韌的金玲嫂子，子安頓時感覺到了她的偉大和堅強，他用感激的口氣對金玲說：“嫂子，是我們沒本事也沒能力，沒讓你過上好日子，天天操我們的心，那有讓一個當嫂子的為小叔子們主婚的呀。”

　　金玲抱起孩子對子安說：“咱們是一家人，我苦點可心寬吶。你們上進我臉上有光呀，再說了，我也是算賬呢，等我和你子林哥沒能力了，孩子們大了還不得靠你哥倆呀。甭說了，咱們先去爹娘那里去吧。”

　　子安只好收住口，從金玲懷里抱過小侄女，金玲鎖好門，一起相跟著回到李德貴的老窯里。

　　子林娘讓金玲娘倆上炕來，并把子平和素素帶給她的禮物推到她跟前，小閨女哇哇叫著撲到衣物吃食上亂翻著。辛大嬸過來了，萬華叔掏出金耳環給她，辛大嬸害羞的責怪萬華叔亂花錢，看的出她心里美極了，子林娘讓辛大嬸戴上耳環讓大家看看，一致說好。萬華叔欣賞著辛大嬸說了道四句：

　　大家說好才是好，

　　俄的眼光真奇妙。

　　能教七十變十七，

　　老伴順眼身靈巧。

　　萬華叔又用幽默道四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快樂立時布滿了整個窯洞。

　　子安在家陪了父母幾天，便要返回縣城到單位報到正式上班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告別父母回到單位，找到喬局長匯報了掛職鍛煉工作情況，并到各副局長和各股室站同大家打了招呼。喬局長召開了局務會，并重新確定了分工，同時通報了縣里面企業改制工作。這次分工竟然把中小企業和定點屠宰管理工作分給了子安，王副局長分管招商引資和安全生產工作，喬局長在會上提出了實干興業、以快補晚的工作口號，自己挑起了園區建設的重擔，并讓子安協助他做外圍工作。

　　機關工作又開始了周而復始的重復，子安去省城掛職鍛煉緊張的日子如同夢一般的醒過來了，除了偶爾給夏玉紅處長、閆峰和田妍、陳瑤打個電話寒暄幾句問候外，別的也沒什么話題了。慢慢友情尚溫的那段時光冷卻了，有時候回頭一想，連想給他們電話的沖動也沒有了，心里面慢慢的開始塵封了那段往事。

　　亞娟在縣廣電局實習，因為在她上電大前已經辦理了調動手續，她也是一名正式廣電職工了。她在電視臺做文字編輯工作，等攝影記者采訪回來新聞，她和主編等人做剪輯好的鏡頭文字解說文案。她父親的同學是廣電局局長，但剛退休了，新來的局長工作格調高，對新聞的數量和質量要求高并且很嚴格，要求每周天天有新聞，把原來一周三次的新聞播放頻率提高了，可忙壞了各采編人員，亞娟雖說是在實習期間，但她是在編職工，所以一道加班加點成常事。甚至還要隨組下鄉村入農戶去調研，儼然比過去她在機電公司當會計忙多了。

　　子安來到亞娟家里看她，剛下鄉回來的亞娟正洗完頭撣著衣服上的灰塵，她抱怨著對子安說：“沒想到上班一天的窮忙，累倒是不怕，可就是坐在那里整理文稿，思路就短路了，還打瞌睡，老是那種說辭，連點新意也沒有，竟然還要新聞出新，那有那么多的新詞呀，主編一天拉著個臉，好像大家做事不努力似的。”

　　子安嘿嘿笑著說亞娟進入工作角色真快，一般有這種感受的人都是上了好幾年班才抱怨的。亞娟白了子安一眼，說子安取笑她的心態老化，賭氣似的關上門打盹去了，拋下子安和她媽干坐著。

　　亞娟媽指了一下亞娟的背影說：“這孩子，越大脾氣越沒樣，等你倆單獨過日子了，你可得多擔待她的這種性子。”

　　子安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又點頭稱是。亞娟爸從外面風塵仆仆的回來了，看見子安也在，很高興，便讓亞娟媽趕快做飯，有點餓了。亞娟媽責怪亞娟爸一回來就叫嚷著餓，跟個小孩子似的。亞娟爸也是嘿嘿笑著坐在沙發上休憩。子安趕緊給亞娟爸倒上水，亞娟爸打量著子安說：“看起來你又老成了不少，我琢磨著，盡快給你倆把事辦了，我那邊還等著你去幫忙呢。”亞娟爸把廠子正安裝調試機械準備開工生產的過程講給子安聽，了安才知道這三年來，亞娟爸又在園區新創立了企業，招收了原班人馬，同時把趙先誠請過去做技術指導，正忙的厲害呢。不禁對亞娟爸創業守業的精神所感動。

　　亞娟打著哈欠出來了，爬在子安背上看著她爸笑，亞娟爸奇怪的看著亞娟問她笑什么呢？亞娟說，這些日子她做電視節目，只要一有她爸廠子的事，她就用心寫，硬是篇幅寫成了報告似的，讓主編一劃拉一大片，說是給亞娟爸廠子做廣告宣傳似的，亞娟爸用手點劃著亞娟說：“你以后就是廣電局正式干部了，可不能在工作中講私情的，我的廠子那能比的上人家大企業？不值得大談特談的，現在主要是解決原廠子工人再就業的問題，離市場要求的差距還遠著呢。現在做的只是人家大企業的一個下游加工點，我琢磨著過上幾年，等完成原始積累了，擴大生產規模，占據了市場份額，就把你們都拿過去，和我這個老頭子一道上船揚帆。”

　　亞娟吐了吐舌頭逗著她爸，拍了拍子安的腦袋說：“爸，你還是動員他吧，培養考察你的接班人，我呀，就等著吃你們的現成飯了。”說完立起身子，進了廚房幫她媽做飯去了。

　　“子安，”亞娟爸喝了一口水，看著子安的臉認真的說：“我看你的性格不太適應行政上的規則，你也好好審視一下自己的性格，我覺得趁現在縣委鼓勵干部帶頭創業，領辦企業，你是否可以考慮來我這里做事，辦個停薪留職，適應了就做企業，不適應了再回去當你的小干部。我不要你現在的回答，但你一定好好思量一下，你以前掛職鍛煉，我沒有打擾你，現在回來正式上班了，轉正了就是正式干部，公務員，就得按部就班的按組織紀律要求好好上班，但市場經濟的大潮下，當干部也不能四平八穩的坐班，更得研究市場經濟，更得去投入創辦引領企業發展工作中去。你的品性實誠，是做企業的人基本素質，耍奸滑，愛財如命的人遲早會把自己擱進去的。我是想趁我現在還能做點事，就想讓你來做我的接班人，我老了，真的需要個助手了。因為你和亞娟情投意合，我們倆口子也愿意你們倆走在一起，等把你們的事辦合適了，咱們就開始，怎么樣？”亞娟爸又用征詢的眼光看著子安。

　　子安沒想到亞娟爸會這樣迫切的說出來自己的打算，似乎沒有給予他商量和思考的余地，他有些犯難的猶豫著，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答應。

　　亞娟媽端出來一大盆面來，對亞娟爸使了個眼色說：“看把你心急的，孩子們剛回來，你得讓他們歇息一下吧，子安和亞娟還沒調整好狀態呢，你就逼他倆上梁山吶。”

　　亞娟爸哈哈一樂，對子安說：“你看你媽都成哲學家了，人家在家里天天學習，看人看事理比我清醒著呢。”

　　亞娟爸一句那個“你媽”把子安臊了個大紅臉，亞娟爸才意識到脫口了，急忙讓亞娟媽盛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起飯來。

　　夜色中，月光的清輝如水一般的清亮，夜幕中那一片透亮發出炫目的幻彩。子安躺在床上，為亞娟爸今天和他談話而思量著，看來亞娟爸并不是在說笑，是一個長者在為他謀新路，他自己走到今天，已經憑借知識和機遇走的很不錯了，可是亞娟爸讓他就此掉頭轉彎，他可是從來沒有設想過。他已經潛移默化的接受了現在這條路的前行方向，并一度設想著將來的種種可能。現在就此停步，重新創業，能行嗎？子安現在不是少年之心了，他是一個成人，早熟的成人思想把他錘煉的一旦思考起事情，往往會走一步看三步那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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