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子林帶隊在郭家店村進行走訪調查，摸排出有種植煙葉意愿的一百多戶人家，視情況而定有五十多家，想種植卻是一點能力也沒有的有十多家，這些就是像郭俊山家因為養殖海貍鼠上當受騙而傷了元氣的人家。看來這個村的村民致富愿望極為強烈，但政府如何在“授之以漁”下足幫扶功夫顯得尤為急迫。

　　李子林帶著摸排匯總情況回到鄉里，在杜毅夫書記辦公室里，正好賈亞芳也在匯報工作，杜毅夫稱贊了他倆的工作勁頭和認真負責的態度，并詢問了這兩個村的相關情況。李子林說了郭家店村有絕大多數的農戶相信政府引導，愿意配合種植，但最突出的問題就是缺乏種植籽種和技術指導，更主要的是回購價格的持續穩定。賈亞芳也說了郭家夭村的村民狀態，尤其是村干部的狀態，嚴重制約了村里的工作局面，她氣憤地建議先把村干部免掉，再讓鄉干部兼任村干部，盡快推開郭家夭村群眾工作局面，要是這樣下去，恐怕在這個村什么事也做不下去，而且村風日益頹廢，成了全鄉典型的松、散、垮落后村。

　　杜毅夫思忖了半晌，搖了搖頭說：“現在還不行，免村干部是下策，這些干部能當這么多年，在村里的親戚關系和宗族關系戶數相對很大，觸一發而動全身，別看他平時稀里荒唐的，可你要是不讓他當村干部了，他會搗鼓出一堆雜事和爛事來干擾你的精力與心思，好比藏在蘋果核里的蟲子，從外面看不到，等你下口咬它時，才發現他是個壞的。咱們做工作還得從基本群眾入手，比如你做通二黑豆工作就是一步好棋，肯定村里的人有所震動，所以還得抓住這么幾戶形成氛圍，以點帶面來擴大影響，慢慢地群眾就會有了比較，有了動力，即使村干部指望不上，但不至于形成阻力，和咱們來唱對臺戲，讓他當還是下，還得取決于群眾的選擇，咱們還是靜觀他吧。”

　　杜毅夫書記這番話確實是實情，農村工作不是免個村干部就能推開的事，李子林和賈亞芳點著頭，認同了杜毅夫的話，杜毅夫想了想說：“咱們不能等，要主動對接，我們去一趟市卷煙廠吧，把我們的需求去爭取人家的支持，馬上就要春播了，地不等人吶。”

　　于是，杜毅夫、賈亞芳帶著李子林又奔赴市卷煙廠去接頭，可是門衛硬是不讓他們乘坐的212吉普車進廠區。他們只好停在馬路丫子上，經登記步行進到辦公室去找廠長，廠長在開會，只是安排了一名黨辦主任負責接待了他們，他們仨人把來意說明了，并附上相關的情況匯報，黨辦主任翻看了一遍，說他作不了主，等廠子領導空閑時他去匯報再做安排吧，并善意地要讓廠子食堂為他們準備客飯。仨個人一看人家不親不熱的這種態度，只好說他們還要去市扶貧辦聯系工作，改日再來拜訪。黨辦主任假意相讓了一下，拱手送他們出去了。

　　李子林問杜毅夫書記說：“煙廠領導在咱們鄉表態說的多好，盡全力來幫扶咱們，可是來了這里卻是連個面也見不上，這不是耍兩面派嗎？”

　　杜毅夫苦笑了一下：“咱們和市里還真是有差距，所以在心理上人家也瞧不上咱們鄉村干部。他們說的是給市領導說的，未必縣領導也能上人家的眼。其實，咱們現在是騎虎難下了，對市縣領導表過態，對下面村民做了保證，這也是咱們自己把自己塞進來了，鄉鎮干部就是這樣的角色，兩頭堵，萬金油，干好了，功勞是上級的，干砸了，接受萬般責罵，所以，咱們也得抱定這樣的態度，只要旁邊有根電線桿了，就不是罵咱了。興氣就是把自己氣死了，也沒人同情你，還是自已疼自己吧。”

　　杜毅夫這般苦楚話語平時是不說的，今日怎么這番表述，還顯得挺傷感，所以賈亞芳不知如何勸慰他，李子林默默不語，他在鄉里工作多年，知道鄉干部工作的尷尬處境，也確如杜毅夫所指的，就是那么回事。

　　三個人出了廠區大門口，司機小吳正在和兩名交警求情，原來他把車停在馬路丫子人行道上，人家要罰款還要拖他的車，小吳急頭白臉地求饒著，又說好話又遞煙的，可人家就是要嚴格執法，攤開手中的票據準備開罰款。杜毅夫忙上前介紹自己的身份，把來廠子辦事的過程告訴交警，初次進城，希望通融通融，行個方便。兩個交警收起票據，訓斥了小吳和杜毅夫不守交通規則，以為是在鄉村里想停那里就停那里的沒規矩，訓誡完轉身去別處巡查去了。杜毅夫無奈地說：“進了城狗也得按規矩走道，可是城里沒有咱們的道啊。”

　　賈亞芳也因為來這里受了冷落而心里著急生氣，她倔強勁兒上來了，和杜毅夫說：“杜書記，咱們去市委找田原書記吧，反正來一趟不容易，說不定下次來還得坐班車來，咱們這車進不了城了。”

　　杜毅夫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間已過午時，說：“咱們先吃飯吧，別影響領導作息，下午咱們去市委看看再說吧。”

　　幾個人來到一家削面館吃了幾碗削面，休息了一會兒，驅車搖搖晃晃來到市委門口，經登記來到田原書記辦公室，正好田原書記在和兩名同志商談工作。見他們進來，急忙和這兩位同志說：“咱們改日再談吧，這幾位同志是從鄉鎮過來的，很不容易，我需要先和他們談事。”于是這倆位起身出去，搞得杜毅夫他們挺過意不去的。田原書記和他們平坐在一起，給他們倒上水，直接了斷的直奔主題，問他們來的目的和存在的問題。

　　杜毅夫書記只好把今天來的情況和田原書記做了匯報，田原書記說著說：“看來我得親自跑一趟了，卷煙廠的領導可是把自己當回事的，人家是省屬企業，有些規格的，咱們吶，還得發揮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抹下臉面死盯住他們。”

　　田原書記說完，讓秘書安排車輛，他帶著杜毅夫他們和他一道坐車二返卷煙廠，杜毅夫和賈亞芳很感動，直說真是一級是一級的水平呀。

　　田原書記的專車號廠區都熟悉，直接開到廠區辦公室，卷煙廠郭廠長親自在門口迎接著，田原書記下車后和郭廠長開著玩笑相擁著進了廠長辦，一副相當熟稔的樣子，杜毅夫悄聲和賈亞芳說：“看來找田書記是找對了。”

　　來到廠長辦公室，大家分賓主坐定，寒喧幾句后直奔主題，田原書記用嚴肅而下命令的口氣和郭廠長說：“老郭，這件事可不能忽視，農桑本是天下事，咱們都是黨的干部，你可不能用企業行為來看待扶貧工作，我想要的就是你的態度和支持力度，如果你在這件事上搞不清站位，我就和高波書記建議，就得請你錯位。”

　　郭廠長一聽急忙遞煙又倒水，連聲說：“那會，那會，我堅決擁護市委的決定，我們也考慮過了，今年先把籽種、技術直接提供對農戶，下一步把保護價定好和種植農戶簽約，確保包扶有實效。”

　　田原書記喝了一口水，盯著茶杯中飄浮的茶葉說：“老郭吶，咱們都是快奔五的人了，根還是在農村呀，不是我將你的棋，基層的困難和問題遠遠超出咱們的想象，這是一片實驗田，需要我們來澆灌它，你的門檻高了些，你就得砍低些了，行動和落實是表達決心和態度的檢驗標準，我希望你能馬上給個姿態吧。”

　　郭廠長一看田原書記態度這么堅定，馬上讓廠辦的人拿來一份關于幫扶的意見稿，讓田原書記過目。田原書記認真地瀏覽了幾遍，就見方案上面寫了幾點建議，內容是：

　　……

　　1、統一思想，提高認識，步調一致。烤煙生產不僅僅是一項單純的經濟工作，而應作為一項扶貧攻堅的首選項目，是事關“三農”的一項政治任務。

　　2、合理布局，主攻重點，完善管理。合理布局就是把這些計劃集中到適宜連片種煙的重點鄉鎮，把發展烤煙的人力、財力、物力向重點鄉、重點村、重點戶傾斜。對種煙的土地也要調整和重新布局。這樣做既發展烤煙生產又方便了技術人員對種植農戶日常生產的技術指導和新技術的推廣示范，提高規模生產效益。制定出一套從發動生產、組織收購、質量仲裁到維持收購秩序等各個環節的管理制度。

　　3、明確目標，突出效益，實現政府、公司、煙農、煙廠四滿意。實現特產稅80萬元，農民畝產值超千元的目標。

　　……

　　田原書記抖了抖意見書面紙說：“寫的跟匯報似的，就整干的，今天把籽種和預付款先撥付一些，讓他們回去和鄉親們有個交待吧。”

　　郭廠長也很爽快，馬上讓財務科開具了二十萬支票交給賈亞芳，賈亞芳激動地把支票塞進懷里，惹得大家都詫異地看著她，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郭廠長表示明天就選派包村干部和技術員下到張家堡鄉里蹲點包村，一年換一批包扶干部，連包三年。田原書記滿意的拍了拍郭廠長的肩膀開玩笑說：“財大氣粗的感覺就是好呀。”

　　郭廠長也笑著說：“田書記的工作力度，我們是佩服呀。”

　　告別了郭廠長，出了卷煙廠，杜毅夫握著田原書記的手說：“感謝領導的大力支持，我們回去一定把工作做好，請您放心，希望您有時間下去檢查指導工作。”

　　田原書記凝重的說：“基層工作千頭萬緒，什么都要落地，確實不容易，同志們也辛苦，責任也大，有很多的同志不理解基層的難處，老用壓、推、擠的方法，使基層工作環境、處境很難，有一個理論叫一棵草壓死一頭驢也是指這種現象，希望你們能忍辱負重，干出一番成績，讓縣委滿意。”

　　杜毅夫、賈亞芳、李子林聽著這位市委領導關心的話語，激動的眼淚差點掉出來，急先握著田原書記的手而不愿放開。

　　他們仨個人回到鄉里，馬上召集了兩個村的村干部，再次做了登記，確認了種植戶數，制定了一系列相關的實施方案，對資金并沒有馬上分配到戶，而是統一購置了化肥、地膜等，等煙廠籽種和技術員到來，再分配到戶，并與村干部、種植戶和包村干部簽訂了種植責任狀，同時對包村技術員駐村的吃住等生活問題做了周密安排，一場公司+基地+農戶的扶貧模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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