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每個人的人生不同，卻同樣為各種生活、各種理想不斷地努力打拼，人生之路似乎漫長卻充滿了各種誘惑。奮斗路上要得到的快樂歡愉，那我們就需要比任何人都更努力，越努力的人就會越幸運，越覺得人生意義深刻，活著是多么的幸福和幸運!

　　人抓生活機遇好比猴子跳樹摘桃子一樣，總得不停地跳躍攀爬，體能好的聰明伶俐的總是能逮住大桃子。子平似乎就是這樣，在工地上和表哥們干的正入行了，建筑公司在另一處工地要裝修裝飾一家大酒店，抽調幾名年輕手藝好的農民工組建施工隊，子平因吃苦和會打架出名被抽調上了。裝修也是建筑市場新興的好行當，使力氣比受笨苦少，掙錢多，季節性因素影響小，學藝前景好，對子平來說多少有點高中文化更有吸引力，學手藝掙大錢是他的眼前最好的出路。

　　裝修活也是泥瓦工、木工和電工活綜合技術活，有點美術基礎的更好，子平不愛說話但愛琢磨，省料用的工好，廢料拼圖利用的巧，省料錢，幾月下來，基本的粘磁磚、調角線得心應手，尤其是鋪地磚鋪的平平展展，看不出是這么年輕的后生出的活。帶工的工頭喜歡他總帶著他，甚至到個人家里干私活掙錢拿回扣也不回避他，并告訴他建材里的各種價格學問，因此子平逐漸了解到建筑建材市場的很多事情，要想瞞哄住他可得需要個精明人。

　　離家好久的子平決定要回家看看父母親。其實他一直很想回家，但生性要強的他不愿讓父母為他過度擔憂，盡管過去父親老斥罵他，現在他也明白了父親是逼他出息成才恨鐵不成鋼的，再說大人們都有三分犟理了，每想到這，他心里酸酸的，所以這次他回家買了好多的吃食衣物，還有幾箱邊角磁磚，準備給家里破敗的鍋臺灶火炕沿上鑲上磁磚，這樣把老家的窯洞里面打理起來肯定干凈衛生，他也是個生活有心人吶。

　　他的回來著實讓父母親驚喜，摸著他粗糙的手臂，望著他那黝黑的臉龐和粗大的身架，娘是流淚，爹是嘆息，子平明顯比同齡人顯老面了許多。子平只是輕描淡說他的干活情況，總之是好，總得讓父母放心，他掏出積攢的一千塊錢，囑咐爹要讓娘好好看病，又惹得娘一頓流淚。德貴到村里豆腐房買了豆腐豆腐皮，去子林家喊了兒媳婦金玲和孫子，準備好好的和子平吃頓團圓飯。

　　窯洞里因家里人回轉而顯得熱烘烘，暖洋洋的，大鐵鍋里的菜飯香味隨著熱氣彌漫了整個窯洞，一家人圍著炕桌有說有笑的大聲說著話，子平和父親一人喝了瓶啤酒，這可是他爺倆第一次如此親近在坐在熱炕上，親切的坐在一起，以前所有的不快都溶入了這起泡的啤酒液體里進入到肚里。

　　第二天一大——子平從熱乎乎的炕上爬起來，匆匆洗把臉，開始和泥抹灰修整灶臺，并在烤火里安了個吹風機，這樣娘就不用老拉風箱了，除非是停了電，他手腳干活又快又利索，兩天就把鍋臺炕沿鑲上白磁磚，顯得高檔磁實干凈好看，娘用手反復擦抹著光溜的磚面，德貴也看著子平的活計，心里說話：管他呢，書念不成有點手藝也餓不著哇。

　　子林聽說子平回來了，專門從鄉里趕回來看子平。并告訴他的一個消息，他的朋友年底要往北京的工廠招一批工人，他想讓子平去，反正在那里也是打工，趁年輕多闖闖見識見識世面也好，子平心里也是這樣想，便說等他把公司里手頭活兒干完了，算了工錢年底回來就去試試……

　　子安近來老覺得心緒不寧，廠里的好多工人悄悄地在外面干私活，廠里面的效益好像不如以前了，獎金越來越少，工資總拖著遲發二個月。聽馬廣山說產品銷售出去了，越來越要不回貨款來，有的部門前來廠子上門收費罰款沒錢，就拉走廠里的產品頂罰款，有的業務廠家賒上產品就拖著欠著，要不就是頂帳頂回來一堆米、面、油、酒甚至是衛生紙之類的東西，再發給工人們也不說是獎金還是工資，有點技術的外面干活掙外快，沒技術受笨苦的職工干等著受困，子安是單身漢，還能熬煎，但是手里現金少了，經常往老家捎去廠里發的各種東西，老家的村民們以為他的日子福利好的很呢。

　　他過單身比較閑在，尤其是廠里辦公室人員因他老去找各種報紙雜志翻看，廠辦的人竟讓他替他們頂班還要盯班聽電話，最后還讓他替領導們參加縣里各單位各部門的各種名義培訓會議，什么質監、環保、消防、安保、衛生等等會議開了個遍，他人年輕記憶好，回來匯報說的會議精神清楚明白，于是廠里面干脆直接安排讓他去，一些單位甚至直接通知他本人，弄得他似乎很忙亂但又空虛，趙師傅建議他多接觸些單位也好，這樣對國家的各項政策法規規定都會知道，廠里也需要這樣會和各種單位打交道的人，不過還是要踏實的學會技術更好，走那里也吃香，藝多不壓人，單位怕是靠不住了，也好為以后做準備嘛。子安從師傅們的只言片語中感覺到現在連廠里也靠不住了，不由得擔憂起來了。

　　立秋后的一天蒙蒙小雨剛停，子安又替廠里到經貿委參加技能培訓，主講講師講了半天，聽得人悄悄溜走了一半，子安耐著性子聽完，感覺到實用性不大，培訓讀完從會議室出來快中午時分了，他沿著馬路慢慢地向廠里走去，突然馬路對面有女孩子吆喝著在高聲喊他:“小李子，小李子”。

　　他循聲向馬路對面看去，呀，竟然是他在興坪鎮上相過的那個呂霞姑娘，還留著齊耳短發，不過穿了身牛仔女裝，顯得特別精干，她怎么會在縣城上？而且這么熱情的喊他，他心里有些微顫，怔怔地看著呂霞跑到他跟前來。

　　“哎，小李子，你干嘛呢？怎么喊你也聽不見，低頭想什了？”呂霞大方直率又有些嗔怪的問他。

　　子安便把參會培訓的事告訴她，呂霞也告訴子安她是到縣教委問問她工作分配的事，也是沒等到什么消息，正準備到她二伯家里去轉轉串個門，她二伯家就在子安廠子后面家屬區那邊住。

　　“噢，正好同路，”子安說，便把他當年分配的情況告訴呂霞，并囑咐她最好多找找有關的硬關系。

　　那知呂霞反口問他:“至咱們上次相親見了面你家就沒回音了，實指望你家還能幫撐一把呢，你們倒好避而不談了。”看著她的指責，子安只好把家里的生活困頓和人情為難告訴她。

　　呂霞小手掩面撲哧一笑：說道：“我是逗你呢，我后來知道了你們家的情況，提那些條件也是我父母和我原來設想的意思，不過關鍵還是看我的主意，其實我看你就挺好的嘛。”這姑娘的直接了當倒是讓子安很難為情了。

　　“小李子，你掙工資了，也不請我這個待業者在縣城吃個大餐解解饞，我也是個鄉下人來縣城的嘛。”呂霞半真半假的逗著子安。

　　正是大中午飯點的時候，是啊，子安實在不好意思，從小自己家里窮慣了，實在是沒有主動請人的意識，讓人家一個姑娘主動要求請客，未免顯得小家子氣了。“請，請，”子安一迭聲連聲說，看著子安認真的樣子，小呂呵呵呵的笑出聲來。

　　兩人相跟著在廠區門口的小飯館坐定了，子安讓呂霞看菜譜點菜，呂霞不客氣的點了魚香肉絲，再讓她點連連擺手說不點了，子安只好又點了宮保雞丁和回鍋肉，他聽馬廣山說過女孩子一般都愛吃這些菜。就在他還想點幾個菜時，呂霞湊上前來把菜譜從子安手上搶出來遞給飯館老板，連連排手說“別浪費了，點多了吃不了，想請等以后多請，不能就請這一次就吃個夠。”子安只好作罷。

　　子安長這么大第一次和女孩子單獨吃飯很不自在，不喝酒臉都臊紅了，但也很興奮，是啊，此刻子安感覺到自己是個男人了，長這么大能單獨邀請一個青春女子吃飯，以前因為家庭貧困而自卑，自尊心敏感而極易受挫，他上中專也曾眼熱那些家境好而自信擁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們，現在他眼下這個美妙時刻真幸福，盡管這不算戀愛，但感覺真美妙。

　　呂霞可能是真餓了，不客氣的大口吃飯夾菜，還伸筷子老給子安碟里夾菜，好像她是請客者，子安也不好意思的低頭愣吃，生怕吃相不雅讓她笑話。男女單獨相聚，很多時候是男的反顯得矜持，生怕有什么不合適的舉止讓女方感覺到沒出息，這一般都是自尊心很強，要面子的后生才具有的。

　　倆個人吃過飯呂霞并沒有想去她二伯家的意思，思吟了一會兒提出要到子安他們廠子里轉轉，子安有些難為情，讓一個如此清爽的女孩子到灰塵遍地的工廠里臟不說，就那些眼里冒邪光的工人們眼光也挺扎人的，子安的為難呂霞看出來了，她說不怕，她經常去給工地上的姐夫送飯，工地上男人們的污言穢語也聽過，不搭理就是了，再說工廠也比工地文明，她不怕這，她這么堅持子安只好領她進到廠里。

　　車間里傳響著各種機器開動的聲音，宿舍區很安靜，有的工人正在午休歇晌。并沒有什么閑雜人在走動。回到子安的宿舍，那哥仨又不在，子安用手捋了捋床單，讓呂霞坐在他鋪上，倒了杯開水遞給她，呂霞并沒有伸手來接杯，而是用大眼睛定睛的看著子安不說話，子安只好捧著茶杯等著她接，幾分鐘后她才回過神來，接過杯子，臉色微微緋紅，幽幽的嘆著氣說:“你要是個干部多好！我父母馬上能同意咱倆好，其實咱倆真的挺般配。”

　　這女孩子說著一陣風一陣云的話讓子安手足無措，干張嘴說不出話來，只能看她說出來說進去的自我解嘲或是自我寬慰。只見呂霞手托著腮幫子斜倚靠在子安的被褥卷上，一會兒睜開，一會兒又閉上眼睛，嘴里哼著任賢齊的《心太軟》歌曲：“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一個人流淚到天亮。”

　　子安感覺到面前這是個重感情太細膩又現實的女孩子，他的見識與她的世面世情差多了，他現在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而提線的就是她。

　　良久，她突地睜亮眼睛，對子安說:“送我到二伯家吧，你繼續上班吧。”子安只能傻傻地聽從她的指劃，便送她走出廠子門口，倆人相跟著步行走了兩三分鐘，快到一戶人家的院子時，呂霞便停住腳步作了告別手勢，握了一下子安垂著的手，轉身走了，手朝著背后揮著手勢對子安說：“謝謝你的請客，我也許下次還來找你。”

　　子安的心卻激動不起來，這一頓忽閃不定的情感，讓他心里捉摸不定，他期許一種水*融自然而然的契合之情，但呂霞給他的卻是一個精靈的情感，精彩閃現而不入心，他驀地想起了素嬋，他知道自己心中的女性初萌是一個樸實清純、專一誠摯的女子，不過這個呂霞確實是個讓人難以釋懷的女子，子安的感情小船如尖尖的月牙，兩頭翹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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