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 175 章
姜妃此刻身上的宮裝亂七八糟, 披頭散發(fā)，顯然想不到自己還在宮中小睡，一轉(zhuǎn)眼就被拉下來了。
說陛下的意思, 要送她去冷宮。
這怎么可能呢？
皇帝怎么可能這樣對她呢？
姜妃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哪怕皇帝對她說了那么多絕情的話, 可他不過是圈禁了她罷了。
除了沒有自由, 其他的待遇都沒有改變。
她依舊是錦衣玉食。
從那時候開始, 姜妃就是有底氣的。
皇帝對她那么無情, 都無法撼動她在宮里的位置。
在被辜負(fù)傷心，被皇帝揭穿了傷心之后, 姜妃就覺得, 自己的日子該是什么還是什么。
她背靠皇帝都忌憚的姜國公府, 還有皇帝都要顧慮的四皇子, 有什么好怕的。
等再過些時日，她就鬧起來, 絕食，上吊, 跳井……皇帝只要還顧忌她的死活，就不會永遠(yuǎn)地關(guān)著她。
想了這些, 在一開始砸掉了宮里泰半瓷器之后，姜妃其實已經(jīng)沒有那么生氣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 今日自己竟然被生拉硬拽出來，要被送到冷宮去。
她奮力掙扎，可那兩個宮女卻已經(jīng)牙尖嘴利地說道，“娘娘還在叫嚷什么！若沒有陛下的旨意，這宮里誰敢動娘娘一根毫毛！娘娘自己心里也該明白, 要沒有陛下的首肯, 您也去不了冷宮。”她們拖著一臉驚恐的姜妃就走, 自然知道，姜妃既然進(jìn)了冷宮，那就別想保持如今的富貴了。
冷宮里怎么可能還像是在外面。
日后冷宮的門一關(guān)上，姜妃就叫天天不應(yīng)了。
因想到這事兒是姜妃的親哥哥建議的，宮女們就知道姜家的態(tài)度，越發(fā)不把姜妃放在眼里。
“什么？！不可能，我要見陛下，陛下！”
姜妃驚呆了。
皇帝對她絕情，圈禁她也就罷了。
可為什么要送她去冷宮？
冷宮里不再有榮華富貴，而且，若是讓京都內(nèi)外知道她去了冷宮，該如何嘲笑她？
想當(dāng)年，她志得意滿地想要做皇后地進(jìn)了宮。
可是蹉跎了這么多年，結(jié)局竟然是被丟去了冷宮？
她豈不是活成了天大的笑話？
“我父親呢？四皇子……二哥！”姜妃正掙扎的時候，就見不遠(yuǎn)處，一道陌生卻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說陌生，是因姜二老爺少年離家，與姜國公一同身居邊關(guān)，兄妹已經(jīng)幾十年沒見。可那熟悉，卻讓姜妃眼前一亮，顧不得形容狼狽，忍不住尖叫道，“二哥，幫幫我！”
姜二老爺走到姜妃的面前，看著因?qū)m女要給自己施禮而一下子委頓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衣角嚎啕大哭的姜妃。
“二哥，陛下是個沒良心的人！他，他要送我去冷宮。”
姜妃委屈地哭起來。
她委屈得都顧不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為什么遠(yuǎn)在東海的兄長會出現(xiàn)在宮里。
雖然兄妹很多很多年不見，可是她也依舊記得，年少的兄長曾經(jīng)那么疼愛自己。
可是她這一次哭了半晌，竟然沒有得到半分回應(yīng)。
“二哥？”姜妃淚眼朦朧，帶著滿心的驚懼不安抬起頭，卻見自己的哥哥正居高臨下地端詳自己。他如今是最好的年紀(jì)，高大英俊，威風(fēng)得就像是年輕時候的姜國公。這份如泰山一般的氣勢讓姜妃恍惚了一下，就看到姜二老爺?shù)纳砗螅粚δ概筋^探腦地看她。
看她跌落在泥土里狼狽的樣子。
“你們敢看我的笑話！”姜妃對謝氏陌生得很，可是對阿寶卻熟悉得做夢都想掐死她。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姜二老爺冷笑了一聲。
姜妃又不是他母親姜國公夫人。
面對姜國公夫人這位生母，他再惱火，也只不過是轉(zhuǎn)身就走。
可是姜妃又算是什么？
他難道還要容忍她？
“這是你的嫂子，阿寶是你的親侄女，這就是你對她們的態(tài)度？”
“什么嫂子！不過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姜妃還想說什么，卻對上了姜二老爺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睛。
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我，我的意思是……”
“請陛下送你去冷宮，是我對陛下的諫言。”姜二老爺沒有和她爭執(zhí)的意思，只在姜妃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聲音緩緩，卻給了姜妃當(dāng)頭一棒，平靜地說道，“你仗著姜家，這些年也做了不少惡心事。姜家因你蒙羞，因你被人笑話，你不知反省，反而越發(fā)猖狂。”
“什么？是你？！你怎么敢！我是你的親妹妹！”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兄長，為何要羞辱你的嫂子，為何要禍害你的侄女？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怎么了？不比你在陛下的面前自薦枕席，謀奪旁人夫君來得高貴得多？你做事這樣下賤，還有臉嫌棄別家的好女子？”
這樣的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曾經(jīng)干過的惡心事，姜妃只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
“我和陛下兩情相悅。”她想到皇帝的態(tài)度，忍不住心虛地叫嚷。
姜二老爺強(qiáng)忍住了沒說出一句“那你們倆都很下賤”。
這是在宮里，都是皇帝陛下的耳目呢。
這話要是讓皇帝聽到，還不翻臉啊？
姜二老爺?shù)拇_耿直，可也不是個傻子。
“兩情相悅的結(jié)果，就是送你去冷宮？”
這話跟刀子似的，姜妃心里被割了一刀又一刀，傷痕累累了。
“你怎么可以說這樣的話……二哥，你救救我吧。陛下，陛下怎能這樣絕情！”眼見皇帝靠不住，她就哭著央求姜二老爺這救命稻草說道。
“我不救你。你要禍害我閨女，這就是你的下場，你活該。”姜二老爺卻漠然地說道，“還有，少嚷嚷什么四皇子。四皇子被你禍害得還不夠？你也配做一個母親。”他垂頭，眼底帶著幾分冷酷地對姜妃說道，“只要我還活著，姜家就不會管你的死活。你就在冷宮自生自滅……非要嫁到宮里來。”
他冷笑了一聲。
當(dāng)年，他也親眼看著父親姜國公為了姜妃的婚事焦頭爛額，到處賠笑。
姜妃悔婚，一輩子都沒有塌過腰，英雄了一輩子的姜國公彎著腰，低聲下氣去賠禮道歉。
那樣的一幕如今姜二老爺還忘不了。
如今，看著姜妃狼狽地滾在泥土里哭嚎，他只覺得滿意極了。
不是覺得進(jìn)宮美得很么？
如今，深陷冷宮這種下場都是她應(yīng)得的。
“走吧。”他就扶著謝氏，招呼著哼哼唧唧的阿寶就走。
一家人的衣角從姜妃的身邊滑過。
“我要見陛下……不，我要見父親！”姜妃終于想到自己的靠山了，就已經(jīng)被宮女們堵住嘴，叫不出來了。
另一頭，同樣是通往冷宮的路上，張妃也失去了一貫的低調(diào)溫柔，在尖叫著。
“陛下不可能這樣對我！三皇子呢？陛下，臣妾為你生了三皇子啊！”
她面容扭曲，和被堵住了嘴的姜妃一同被塞進(jìn)了冷宮。
冷宮沉重破敗的大門咣當(dāng)一聲從外面鎖住，完全不在意里面?zhèn)鱽砹伺四强蘅尢涮涞穆曇暨�有無力的拍打。阿寶可惜地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這鬧劇遠(yuǎn)去了，一邊就跟謝氏八卦說道，“還有力氣拍門，可見身體很健康。要我說，得多吃幾頓白粥，敗敗火氣。”
她眼睛都笑得瞇成一條縫，謝氏笑瞇瞇地捏了捏閨女的小臉蛋兒。
當(dāng)這一家出來，大家都在家里等著呢。
姜二老爺一家去陛見，姜國公格外重視，很想知道皇帝對自家兒子有沒有好印象。
等姜二老爺告訴他，皇帝對他怪怪的，姜國公有些疑惑。
姜二老爺再告訴他，皇帝聽了他的諫言，把姜妃和張妃送到冷宮去了，姜國公老臉抽搐成了一團(tuán)。
他看著大馬金刀坐在自己面前的次子，半晌，真心地，發(fā)自肺腑地憋出一句。
“做得好！”
當(dāng)初他怎么沒想到這一招呢。
“她進(jìn)了冷宮，國公府就少了萬眾矚目，四皇子被她牽連少了野心人的關(guān)注，父親在京都行事就不必如履薄冰，處處謹(jǐn)慎。”姜二老爺做武將的人，自然最會釜底抽薪，直擊要害。
京都形勢再復(fù)雜，他也一眼看出來只要干掉了姜妃，姜家就太平了八成。
他一邊斜眼去看跟趕過來和阿寶團(tuán)聚的蕭閔，見阿寶抱著蕭閔的手臂眉飛色舞地說著今日的事，那親熱的……姜二老爺收回目光，對姜國公說道，“陛下待姜家頗為優(yōu)容，心胸也是有的。我行事耿直，陛下卻也并未見惱。”
他為人耿直，可也不是隨隨便便耿直的。
今日的耿直，不過是瞧瞧皇帝的態(tài)度。
若皇帝變臉，那他一定是最謹(jǐn)言慎行的謙卑臣子。
可今日皇帝不以為忤，姜二老爺就覺得皇帝人還不錯。
雖然女人問題上不怎么是個明白人，可別的也還好。
“陛下對姜家的確極好。你不必?fù)?dān)心。”姜二老爺這樣常年在外的武將最怕心胸狹窄，猜忌心重的主君。因此，姜二老爺這番試探姜國公便微微頷首了。倒是姜二老爺，不僅是因皇帝的態(tài)度自己松了一口氣，其實也為自家閨女松了一口氣。
皇帝倒是真心疼愛他閨女。
阿寶有福，得皇帝皇后的喜愛，姜二老爺自然很高興。
謝氏也很高興，也有勁兒忙著閨女的婚事，之后就與范氏泡在皇后宮中商量阿寶的婚事。
阿寶跟著奔波，累得吐舌頭。
不過雖然累，可是當(dāng)要出嫁這一天，燈火通明的國公府里，穿戴上自己大婚時的嫁衣，打扮得紅彤彤，珠光寶氣，哪怕頭上鑲嵌著百十來顆大寶石，外加垂著沉甸甸的水晶珠簾的風(fēng)冠壓在頭上，小脖子都壓得疼，可看著滿目的大紅燈籠，聽著外面喧嘩的賀喜聲，阿寶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雖然成親之前辛苦了些，可是成親這一天的幸福，真的沒話說呀！
成親，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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