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昏事【情節(jié)修改】
唐輜接到家里的消息,說太太病了,他將報信的人叫進(jìn)來問了幾句,那人卻說不清是怎么回事,問請了太醫(yī)沒有,也不知道。
王氏雖然時不時便要和他鬧一場,卻沒有將家事鬧到衙門里的習(xí)慣,唐輜問了幾句,見問不出來什么,也只好先放下手頭的事,和屬下說了一聲,便提前下了衙。
回到家里,王氏眼睛通紅,第一句話便是,“你昨天哪里胡混去了?家里有事也找不著!”
唐松見父親神色不悅,忙道,“母親,還是先講正事要緊。”
桌面架子上擱著明黃色的圣旨,唐輜拿起來打開,唐松在一旁道,“今天上午才下的旨意,妹妹的婚事提前了。”
王氏恨聲罵道,“哪里有這么倉促的婚事?也不知是上輩子欠了哪個,出這樣的主意坑我女兒!莫不是要拿我女兒去沖喜?”
唐輜深深地皺起了眉,圣人這些年越發(fā)糊涂了,只看他寵信道士便知道,尤其這次突發(fā)重病,據(jù)說醒來后竟然還召見了那妖道,要妖道為他煉丹,真是不要命了。
這道旨意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只怕禮部、戶部和宗人府比他還急,皇子成親,哪里是半個月就能預(yù)備好的?
唐輜將圣旨卷好了放回架子上,“這旨意,老太太和太太她們怎么說?”
王氏心里煩躁得很,聽他提起太夫人和林夫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盛放圣旨的架子一推,險些推到地上去,怒道,“別提她們!一個個就好像與寧姐兒沒干系似的,輕飄飄的就把這東西甩給我了,也真好意思!”
唐輜臉色變了變,仍舊沒說什么,只是將放圣旨的架子挪到了條案上,放到了正中間,免得王氏暴怒起來,將圣旨打了、弄臟了,被人參他一個大不敬之罪,那就太冤枉了。
王氏抱怨著,“我跟老太太說,這事兒得去打聽打聽,這旨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別是宮里有什么想法,可她們倒好,一個個像是聽不見似的跟我裝傻!”
王氏這兩年脾氣越發(fā)厲害,她罵了一通,口干得厲害,叫人上了茶,又嫌茶葉沒滋味,將泡茶和端茶的都罰了二十下手板。
唐輜暗暗嘆了口氣,看看兒子,“你妹妹知道了嗎?”
“傳旨的時候就知道了。”
唐輜沉默了一下,對王氏道,“已經(jīng)下了旨意,哪兒有抗旨的道理,你好好操心女兒的事就行了,打聽的事我去辦,給寧姐兒陪嫁的東西還差多少?”
王氏擦擦眼睛,叫李嬤嬤拿來賬冊,看了看,“除了家里現(xiàn)成的莊田、宅子和鋪?zhàn)樱I緞衣料大可去鋪?zhàn)永铿F(xiàn)買,正做的四十八身衣裳和家具是來不及了,文玩擺設(shè)是這幾年一點(diǎn)點(diǎn)攢起來的,大半都得了,陪嫁的人選只定下來一半,還得再挑兩房人。”
唐輜想了想,“陪房的人選一定得慎重,你也問問孩子的意見,文玩擺設(shè)還差幾件,你報給我,我叫人去尋,衣裳去外頭鋪?zhàn)永镔I,先不管尺寸,湊齊的件數(shù)再說別的,家具么……要不就用原來的那套?哪怕略差些——”
王氏打斷了他的話,“不行!絕對不行!關(guān)系著寧姐兒的體面,東西差了,將來她在那邊兒怎么抬得起頭?”
王氏原先給唐曼寧打過一套家具,是上好花梨木的打制的,雖說比不得黃花梨、紫檀一類,但請的是蘇州工,又是一百零八件,價值也頗為不菲,但唐曼寧自從被許了晉王,王氏覺得這套花梨木的上不了臺面,硬是花高價要重打一套黃花梨的。
依唐輜的意思,既然時間上來不及,就不如用原先的那套家具。
“那一套也不差了,等黃花梨的打好了,再給孩子送去就是了,她是朝廷敕封的王妃,誰敢怠慢呢?再說王府的規(guī)制都是朝廷定下的,咱們準(zhǔn)備的陪嫁再好,也放不進(jìn)正堂里,何況正經(jīng)皇子成親又和宗室不一樣,什么時辰該做什么,流程卡得緊緊的,根本沒有曬嫁妝一說,到時候誰知道哪個是寧姐兒帶來的?”
見王氏沉默不語,唐輜道,“你要貼補(bǔ)寧姐兒,私下里貼補(bǔ)多少我都不管,只是別弄得太過,御史臺且不說,老大媳婦也快進(jìn)門了,總不好叫親家議論你不疼兒子吧?”
論起妹妹的嫁妝,唐松從未打算開口,母親疼妹妹是自然的,再說了,好男兒不吃分家飯,這時候計較什么呢?
不過,有時候他真是弄不明白,母親怎么會認(rèn)為吵一場鬧一場,父親就會乖乖聽話?她越是鬧,就越是會把父親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
他道,“母親要貼補(bǔ)妹妹,還是不要聲張的好,哪怕以后妹妹做了王妃,卻也管不到長輩頭上,父親攢起這份家業(yè)不容易,若叫人知道您手里有錢,哪兒還能留得住?依老太太的性子,不知要生出多少事來,您說呢?”
話沒說完全,意思卻到了。
王氏心里憤憤,兒子和丈夫說的雖在理,可她這樣操心也是為著女兒,抱怨幾句又怎么了?
她不免又想起女兒成親,公中不肯多出嫁妝的事兒,“老太太也是有年紀(jì)的人了,何必死揪著銀子不放?將來還能帶到棺材里去不成?”
太夫人雖不好,到底還是唐輜的親祖母,唐輜聽不得這話,也不想和她吵,便道,“這事不要多說了,公中給多少就是多少,圣體不安,哪家敢大操大辦呢?”
一說起這個,王氏突然想起一事,她看看兒子,“鄂家呢?不會也要簡辦吧?松哥兒這可是頭婚,太儉省了像什么樣子!”
唐輜臉色不太好看,“親家那邊有三妹妹操持,就是辦得儉省些,也不會少了孩子的嫁妝,等媳婦進(jìn)了門,你照看著些,別叫人欺負(fù)了。”
王氏撇撇嘴,“三姑太太那樣的厲害人,我哪兒敢磋磨她家掌珠?”
“我何時說過你磋磨媳婦?”唐輜煩了,道,“當(dāng)初你才來的時候也是吃過虧的,那是松哥兒的媳婦,哪怕為了不叫松哥分心學(xué)業(yè),你也該照顧著些。”
眼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唐松心中煩悶,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唐輜所料不錯,因?yàn)閷m中突然下的這道旨意,禮部、戶部和宗人府忙成了一團(tuán),不要說皇子成親,就是普通小民給兒女辦婚事,也萬萬沒有這般倉促的,什么東西都還沒備好呢,王府那邊只會比唐家更著急。
唐輜抽了個空,又往翰林胡同走了一遭,寧姐兒成親,怎么也該和小丫頭說一聲。
到了翰林胡同,唐輜先是遇著了藺先生,這幾年唐棠一直跟著藺先生啟蒙,唐松也不時上門請教,反而是唐輜因?yàn)楣珓?wù)繁忙,未曾上門拜訪過,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等到了藺先生家門口,藺先生便邀請他進(jìn)去坐坐,唐輜覺得不好空著手上門,便推托有事,約好等他一會兒辦完了事,就去藺先生家吃酒。
告別了藺先生,他沿著胡同走到底,就到了曼春的住處。
這處三進(jìn)宅院坐北朝南,大門開在東南,前頭第一進(jìn)和第二進(jìn)都是照著京城標(biāo)準(zhǔn)的四合院兒建造而成,之后卻不是后罩房,而是比第二進(jìn)略小,形制也相仿的三合院——所謂三合院,就是沒有南房的院子。在這處三合院的后頭,才是一排后罩房。
所以這處宅子說是三進(jìn),其實(shí)是三進(jìn)半,比曼春原先在黃家胡同買的那座宅子多了個三合院。
這院子還有一項(xiàng)好處,就是樹好,庭前一叢據(jù)說已經(jīng)生長了百年有余的紫丁香,房后的棗樹也有一抱之粗,此外尚有大盆栽的海棠、石榴、杜鵑、梔子等,像這些大盆栽的花木,若是在南方,都能長成很大的樹,然而在京城限于氣候,只能養(yǎng)在盆里,一待天冷了,便要搬到屋里去,自然也就長不大了。
唐輜到的時候,曼春正叫人收拾著東西,將孫家?guī)淼臄[設(shè)用具列下單子裝上馬車,叫宋大家的幫著安嬤嬤送回去。
曼春如今住在第二進(jìn)院子里,在正院后頭,第三進(jìn)小院兒山墻旁,就是那株長得極高,有一抱之粗的棗樹,如今樹上青果累累,樹蔭罩住了整個房頂,一院清涼。
眾人見唐輜來了,忙過來行禮。
唐輜結(jié)果清單看了看,“怎么這么多?”
曼春把單子給安嬤嬤,連同謝禮也都放上了車,答道,“我去的時候什么也沒帶,表哥怕我缺了用的,就時常叫安嬤嬤給我送些東西過去,那天來得匆忙,安嬤嬤沒時間將這些東西入庫,就都帶了來,這里也是才收拾好,我怕時間長了丟三落四的,索性趕緊給人家還回去——哎呀,”她輕呼一聲,“那邊還有兩盆桂花呢,忘了拿了,也不知栽到院子里能不能種活。”
小五進(jìn)來倒茶,聞言插了一句,“冬天那么冷,難活哩,聽說那些種花的都是在湯泉附近,冬天土不凍,花才能活。”
唐輜看到小五,想起一事,“一會兒你爹過來,你去和他說說話吧。”
小五癟了癟嘴,不太樂意,但還是屈膝應(yīng)了一聲。
曼春想到小五家的事,問道,“小五她爹娘要和離?”
唐輜看看女兒,笑問,“怎么,你要給人撐腰?”
曼春道,“小五為了她娘的事沒少傷心呢。”
又道,“都是家里的老人,平日里做事沒有不周到的,真不愿他們過得不好。”
見女兒沒有直沖沖的要給哪個撐腰,唐輜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五她娘原是服侍你老姨娘的,向來勤謹(jǐn),宋大本性也不壞,都是忠心為主的。”
曼春一笑,“不管他們怎么吵,我和小五她娘早就說好了,讓她好好干,以后小五的嫁妝我來出。”
唐輜失笑,摸摸女兒的腦門兒,他嘆息一聲,“你姐姐再有半個月就要出嫁了。”
曼春吃了一驚,“怎么這么快?不是說至少要準(zhǔn)備半年么?”
“宮里才下的旨意,聽說王府那邊都快亂成一團(tuán)了,家里也著急,你姐姐的嫁妝還沒準(zhǔn)備好呢。”
“你大哥成親的日子也提前了,過一陣子我興許不能時常過來,有什么事你就叫宋大家的給她男人遞個話。”
曼春不太明白,“大哥成親的日子也提前了?再早也不可能比姐姐還早啊?”
“比你姐姐晚一個月。圣人前一陣子病了一場,他壽數(shù)也不算年輕了,你大哥和你鄂家二表姐同歲,今年都十九了,婚期再拖下去,萬一有個什么變故,兩個人都要耽誤,索性這段日子辛苦些,把他們兩個的都辦了,也就不用再為他們操這份心了。”
唐輜說著話,又看看小女兒,“我還沒問過你,你在孫家住著,習(xí)慣不習(xí)慣?”
“表哥待客倒是挺熱心,平時缺了什么,只管說一聲就行,他也從不讓外人進(jìn)我的院子,就是吧……”曼春皺皺眉,想了想,還是決定小小告他一狀,“這人有點(diǎn)兒喜歡自說自話,挺討厭。不過,他雖然挺可惡的,卻已經(jīng)救了女兒好幾回了,每次想罵他的時候,想想恩情,就又張不開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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