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遠客
曼春想法子聯系上了王勤,得知藺家的宅子并沒有修繕,她不免心中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唐松身邊服侍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近身服侍的,也只有兩男兩女四個。
隨扈分別叫黃柏和黃連,丫鬟則叫連翹和梔子,這兩人并非原來的連翹和梔子,原先的那兩個被唐曼寧處置了之后,王氏擔心再有心眼兒活泛的丫鬟打她兒子的主意,索性給他安排了兩個老實的,唐松懶得再給兩人起名字,就仍舊叫了連翹和梔子。
既然兄長有心想躲,那么總有辦法不叫她們找著,唐曼寧怕說漏了叫太太知道,所以連唐松屋里的丫鬟也不敢去問,急得抓耳撓腮的。
曼春的丫鬟原本和唐松的兩個丫鬟沒有來往,還是后來素蘭來了,才漸漸與那邊搭上了話,曼春便叫了素蘭來。
素蘭自從來了唐家,始終沒有一個固定的差事,平時也就是做做針線罷了,當一個人沒有自己的定位的時候,是很難安下心來的。
因此她格外重視曼春給的這個差事。
她想了想,“姑娘是想知道大少爺這陣子在忙什么?”
曼春點點頭,“我看他這陣子早出晚歸的,和從前都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纏身,你替我去打聽打聽,不要叫人察覺,這府里人多口雜,馬虎不得。”
素蘭道,“常跟奴婢說話的是梔子姐姐,不過她心思細,不好套話,倒不如連翹姐姐,還請姑娘多給兩天,叫奴婢好好打聽打聽。”
“成,這個倒不是急事,只是得探問明白了。”曼春頓了頓,“這個差事做的好,以后還有你出力的時候。”
然而幾天后素蘭探問的結果卻叫曼春詫異,她一方面想著,這個素蘭……她從前果然是藏拙了,另一方面又想著,沒想到大哥屋里竟然也會出這樣的事。
唐松原本就沒打算讓小妹妹出錢,他和唐曼寧兩人湊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預備拿這筆錢幫藺先生修繕房子,因他身邊能使喚的人也不多,就把銀錢交給了一個叫黃連的隨扈,叫他去尋工匠,然后這個叫黃連的就一去不復返了。
其實那天晚上黃連沒有回府,唐松就覺得不對勁,便叫另一個隨扈黃柏去黃連家里瞧了瞧,可他家里人也說不清他去了哪里,等到了第二天,黃連依然沒有出現。
黃柏一路打聽黃連的行蹤,打聽到有個和黃連打扮、年紀都相仿的青年在幾條街外的一處酒樓里吃醉了酒,包裹叫人給偷了,當時還和酒樓掌柜吵了起來,鬧騰得許多人去圍觀,偏他又不肯報官,后來見官府的差役來了,才灰溜溜的走了。
事情就很明顯了,黃連得了個有油水的差事,便先去酒樓好吃好喝了一頓,只怕是他行事不謹慎露了行藏,叫人把銀子給順走了,醉酒醒來見沒了銀子,心里懼怕,便逃了。
黃連逃了,卻忘記了他家里的老老小小還在唐家,黃連和黃柏都是從小就跟著唐松的,人品如何自是明白,這黃連雖有些小聰明,平時也有點兒貪嘴的毛病,卻并非奸惡之徒,唐松不忍黃連的爹娘兄弟受牽連,便沒有聲張,只叫人私下里悄悄地找,無論銀子回不回得來,要緊的是得把人找回來,十天八天的,他可以說是派了黃連去遠處送信,若是想長長久久的瞞著,那是不可能的,早晚有一天要露餡,到時候一個逃奴的名頭是跑不了的。
黃柏和黃連原是兩個隨扈,如今少了一個,雖說能暫時瞞住外人,可連翹和梔子又不是眼瞎,唐松每日里如何,她們能看不出來?漸漸地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幾分。
素蘭不僅跟連翹和梔子打聽了,還想辦法去問了其他人,不知她怎么打聽的,最后就得出了這樣的推論。
曼春既然知道了這事,就不能當成自己不知道,她吩咐了素蘭不要多言,心道如今大哥余暇時間只顧著找人,恐怕分不出別的心思來,這修繕的事還是要抓緊些,便也不多聲張,傳信給王勤,叫他從賬上拿出二百兩銀子來,雇些好手,趕在天冷土硬之前把藺家的宅子修好。
轉眼間已過去了月余,安平侯唐家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大車小車不斷的從侯府的后門和側門進出,大太太王氏從林夫人那里領了差事,幫著林夫人接待遠客,二太太和三太太跟著作陪,距離壽辰還有五天的時候林夫人給幾個姑娘都放了假,叫她們每日里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學也不必去上了。
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有唐家嫁出去的女兒,有前些年分出去的唐家旁支,還有從唐家祖籍過來的老親,更多的是從各省來的唐家的故舊門生,這些人在各處為官,礙著朝廷法度不能親來,便派了家眷和親信來祝壽。
曼春原本以為她新做的那幾身衣裳應該足夠用的,畢竟只在壽宴前一天和當天請了客來,沒想到太夫人過壽,客人會這樣多。
尤其嫁到西北安豐伯鄂家的三姑太太回來后,因著家里設宴款待,一天里她便換了三身衣裳。
著實讓她始料未及。
無論再好的衣裳料子,一旦過了水,多少都要褪些顏色,若是多洗幾遍,料子雖還是好料子,卻不復先前的鮮亮。
所以待客時穿的都是沒下過水的新衣裳。
算來算去,她不得不把丁氏送的衣裳也拿出來改了尺寸預備著。
童嬤嬤眼睛有些花了,在油燈底下看不清楚,曼春晚上飲了些桂花酒,這會兒正暈著,也做不得活兒,就叫了姚氏過來,她年紀輕,手上也穩當,縫出來的針腳整整齊齊。
曼春道,“我看三姑母年紀也不大,倒有個大表姐這么大的女兒。”
三姑太太唐薔今年才三十歲,長女鄂云清卻已近花信之年,早就出嫁了,這次給太夫人祝壽便沒有同來,跟來的是次女鄂云溪和兩個兒子鄂云豐及鄂云鶴。
原因無他,三姑太太唐薔與三姑老爺鄂東明并非結發夫妻,當初三姑太太作為續弦嫁去鄂家的時候,鄂家的長女都十來歲了。
童嬤嬤今天一整天都陪著曼春,她見了什么人,童嬤嬤自然清楚,聽了曼春的話,童嬤嬤心有所感,“三姑太太當初嫁過去的時候,只怕還沒有二表姑娘大呢。”
曼春在心里算了算,鄂家二表姐和她大哥唐松是一年生的,鄂家大表哥鄂云豐比姐姐年長一歲,比她大三歲……算算年紀,可不就像是童嬤嬤說的,當初三姑母嫁過去的時候,是否及笄尚未可知呢。
三姑老爺鄂東明,原是大同一帶的鹽糧巨商,鄂家良田無數,叔公為湖廣布政使鄂崇。
鄂東明的發妻孫氏只生了兩個女兒,就是曼春要叫大表姐和二表姐的鄂云清和鄂云溪。
孫氏病故后,鄂崇為侄子向安平侯府求親。
唐薔和姐姐唐芳都是紅姨娘所出,因著出身差些,便被家里做主給了鄂家作續弦。她嫁入鄂家后,不僅將家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悉心照料鄂云清和鄂云溪這兩個前任太太所出的女兒,還為鄂家生了嫡長子和嫡次子。鄂東明名下庶出的子女也不少,零零總總加起來總有十幾個,唐薔做主將這些庶出子女同嫡出的一起都送進了族學,無論男女都要讀書認字,悉心教導丈夫的眾子女。
鄂家生意越來越好,鄂云豐三歲時,鄂東明聽了唐薔的勸導,向朝廷捐助軍糧,有功而得爵,封安豐伯,這爵位原本是不世襲的,誰料三年前老實了許多年的邊塞突起狼煙,安豐伯領著家中三千健兒趕跑了元蒙人,不僅奪回了糧草,還抓了近百口的元蒙貴族獻俘于朝廷,朝廷又額外加恩,許安豐伯襲爵三世。
這次鄂家進京不僅是為了向太夫人祝壽,更是因為圣上賞賜了安豐伯府邸,安豐伯帶著全家來謝恩的,自此以后,鄂家便要遵從圣上旨意全家遷入京城,入住京城安豐伯府了。
童嬤嬤想了想,“我記得鄂家的二姑娘早先是訂過親的?怎么還沒成親?”
這事兒曼春倒不知道,今天招待安豐伯一家,府里還請了幾家親朋故舊來幫著待客,席間就兩位太太私下打聽鄂家的姑娘,叫曼春聽個正著。
姚氏收針打了個結,又換上一根新線,道,“聽人說,跟二表姑娘定親的那個前幾年死了。”
“咦?”童嬤嬤吃了一驚,“聽誰說的?”
姚氏道,“今兒我和宋家嫂子在院子里聽來送禮的鄂家人說的,那會兒太太和韋嬤嬤都不在,小丫頭們冒冒失失的,只顧著去喊李嬤嬤了,我們瞧著讓人站在門口等著實在不像樣子,就請了她們進來坐在廊下,聽她們閑聊時說起的。”
童嬤嬤嘆了句,“如今安豐伯家越發好了,想結親的只怕是更多了。”
不過,有人歡樂有人愁。
安平侯府里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獨有江溆因著還沒有出孝,又是寄養在外祖家,她便跟太夫人稟了,想回避一二,暫時搬去別處住幾日。
太夫人卻不肯,“無妨,你就在我這里住著,有外祖母呢!”轉過來卻叫人把林夫人找了來,“我問你,這個家你是怎么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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