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斷手&之傷
回到D市汽車站，我以為昊宸堯會自己搭車回家去，他在這方面是十分獨立。之前，去E市上學的時候，他是獨自一個人去的，我和利子惠都有看到，事實證明，一個人的旅行難不倒他�？墒�，他卻跟我說，他不會搭車回家，我看他在說謊，他是打算賴著我了。
賴著就賴著吧，我也管不了這么多，我心里唯一記掛的是宇成哥的手勢，一想起母親的話，我身心都在發抖。
我帶著昊旭堯一徑趕往宇成哥所在的那所醫院。
查詢，尋找，病房找到了。未進病房，在外頭就聽見媽媽抽嗒的聲音。
我推門進去，看見媽媽坐在躺在病床旁邊，宇成哥躺在病床上，閉著雙眼。我眼圈紅了，眼淚啪嗒啪嗒落下，我已經注意了到那慘壯而令人絞心的被血染紅了的繃帶包扎得嚴嚴實實，宇成哥的斷臂，我差點暈眩過去，身邊的昊旭堯扶住了我。
“媽”我撲跪到母親懷里哭了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他怎么了？”
“青兒，你回來啦�！眿寢尩穆曇羲粏�，“不哭，醫生說，你哥因失血過多昏迷了，無礙，那段手臂算沒了。”說完，媽媽抽嗒得更厲害了。
“怎么會沒了手臂的？怎么會？”我仰頭望著媽媽，媽媽兩只眼睛哭的紅腫。
“你宇成哥，老好人，代工友修理工廠里的機器，那本就不屬于他的修理范疇，他幫工友修，工友上廁所了，意外就這樣發生了，你哥的手被機器卷了進去……”媽媽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怎么會這樣？！”
“宇成就是愛充當好人，這毛病到底害了他哎。”
“媽媽，樂于助人沒錯，哥也不想如此的。”
“唯一一點值得安慰的是，你哥這老好人沒被人遺忘，沒碰著沒良心的工友，也沒碰著個黑心的老板。你知道的，現在電視里天天在播，一些黑心的老板，拖欠員工工資，千方百計逃避工傷賠償。你哥算是跟對老板了，這老板是個良心人，是他第一時間將你哥送進城里最好的醫院，一次性付完醫藥費，還及時做了相應的工傷賠償，做了安撫工作，他才離開不久。真是個好老板�！�
宇成哥悠悠醒轉，第一眼看到的是隨我而來的昊旭堯。
“這是誰？”他問。
見宇成哥醒來，我和媽媽又驚又喜。
“青兒”他看見了我，“媽把你叫回來啦？多大點事兒？”虛弱的語氣中有責怪媽媽的味道。
“如果這也叫多大點事兒，那什么才叫大事兒？”我反問。
“他是誰？”宇成哥又問，眼睛瞅著昊旭堯。
這回，媽媽也注意到了病房里多了一個人，一個一直默默地站著沒出過聲的人。我也是這個時候才想起他來。
“哦”我該怎么介紹呢，說是我雇主的弟弟？當然不行，宇成哥和媽媽會尋根問底。說是我的學生，我是他的兼職老師？勉強還行。
“他是我的學生昊旭堯，我兼職他的家庭教師，他家人出差去了，托我暫時照看他，所以我將他帶隨身邊�！蔽抑浪麄儠䥺栆龃藗�答案的問題，我索性一次性解決了。
“宇成，你感覺怎樣了？”
“媽，我沒事兒，別哭了，我沒死呢！”
宇成哥躁動的脾氣上來了，每當他躁動的脾氣出現，表明著他內心承受了一定的痛苦和悲傷，他總是不愿意讓我們察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如果連他都選擇以脆弱的一面示人，我和媽媽以什么作為支撐？
“呸呸呸，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媽媽委屈得又抽嗒起來。
“哥，媽也是擔心你�！蔽艺f，摻著點埋怨的語氣。
“不就是沒了一只手嗎，哭能哭得回來，媽，求你了，別哭了行不，哭得我心煩�！�
“媽不哭，媽不哭，我心疼我兒呀。”媽媽抹了把淚水，止不住眼淚，為了不讓宇成哥看到，扭轉了身子。
“青兒，哥真沒事兒，聽話，回去上課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宇成哥的語氣，擺明著要趕我走。
“我請假了”我說，其實我根本沒請假。
“他家人可能回來了，你快送人家回去，免得他家人擔心�！�
我欲待回話，昊旭堯搶先了一步。
“家里沒人，他們沒那么快回來，我跟著心青姐，哪也不去�！闭f著，他靠近了我一步。
我無奈朝宇成哥撇了撇嘴。
“我明天一早回去”我說，“可是，哥，你得允許我今晚留在病房里陪你。”
“不行，哥不用人陪，你還是快帶他回去�！庇畛筛缬悬c激動。
“我有名字，我叫昊旭堯�！标恍駡虿粷M別人在他面前他他他地喚他。
“哥，就一個晚上，若你不答應，我便等你好了再回校�！蔽业木髲娖馍蟻恚饕獯蚨�，很難有誰能改變。
媽媽選擇站在我這邊，贊同我留下來照顧宇成哥一個晚上，她說妹妹照顧宇成哥是很自然的事，鼓動宇成哥答應我。
“我沒有脆弱到需要人照顧！”宇成哥又浮躁起來了。
“你應允也罷，不應允也罷，我今晚呆在這里，哪也不去�！蔽艺f，口氣堅定。
“我的話你都不聽了，愛怎么著怎么著吧�！庇畛筛缟鷼獾亻]上雙眼，背對著我們，不再說話。
我讓媽媽帶昊旭堯回家，幫我照顧他一晚，明天一早再帶他過來，我和他一起回E市，媽媽很樂意地答應了。
昊旭堯本來欲與我呆一塊，不肯隨媽媽去，像個未斷奶的孩子，我弄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怎么喜歡粘著我，平時他不是這樣的，也許他因為和媽媽宇成哥他們不熟才如此的吧。
他不肯回家，我只能如此了。我苦口婆心勸了他好久，他不改初衷，與他宇成哥一樣，頑固得像頭牛。
最后，我不耐煩了，說:“你既不肯，那么，你乘車回你家去好了�！痹捯怀觯〉昧艘庀氩坏降男Ч�，他乖乖地屈服了。
他居然害怕回家，為什么，為什么他會怕回自己的家？難道他在他家不受歡迎？這個猜測似乎很難成立，確實，根本不成立。
事后，我才知道他是因為家里沒人才不肯回去，他的爸爸媽媽那段時間出國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宇成哥用晚餐——由醫院提供，我的也是——的時候，堅持自己吃，不讓我喂，他還在為我駁了他的意愿而氣惱，受傷讓他變得愛生氣，變得不大度。
晚上，他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一方面，他心里難受，不想說話；一方面，他生我的氣，不想和我說話。
宇成哥閉著眼，我知道他沒有睡著。我首先打破了沉默，告訴宇成哥我出去一趟。宇成哥問我去哪，聽口氣，氣消了許多。我說出去走走。
我不能讓宇成哥的手就這么沒了；不能讓宇成哥下輩子靠一只手生活；不能讓一表人才的宇成哥存在缺陷，留下身體上的殘疾。我心里清楚我身上所具備的特殊的能力，清楚只有我能幫助宇成哥，能幫助他恢復，完好無缺！
通過詢問護士，我找到了那個為宇成哥做截肢手術的醫生，要回了宇成哥被切除的那段手臂。
手臂被浸泡在一種防腐藥液里，困在一個透明玻璃箱內，在燈光下看起來極其可怖。
我不敢多看，想到宇成哥被碾壓時的痛苦與被截肢時的絕望，我的心陣陣痙攣。
宇成哥，現在一定未曾入睡，我把它過早拿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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