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握緊玉石，悄悄回頭看了一眼七姨娘。這個疼她，愛她至極的女人又這塊玉石做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的代價？

　　子夜無從知曉，只能滿懷感恩的看著她，然后用一生來回報她，保護她，做她一輩子的女兒——子夜。

　　“子夜真的好喜歡，謝謝父親。”拿著紫陽玉再次俯身拜下，臉上洋溢著她從未有過的快樂感覺，是擁有溫暖的感覺。

　　“喜歡便好，也不枉你姨娘苦心為你。那我們接下來就去嘗嘗子夜的手藝吧。說起來還真有些冷了。”蘇寄南說著甚至配合的搓了下自己的雙手，那感覺好像真的有寒風吹過。

　　“那便去新改的小廳里吧，環境十分雅致。”七姨娘上前一步到蘇寄南面前。“嘗過子夜的湯，再喝杯茶也是可以的。”

　　有些情感，即便虛偽還是要偽裝，因為那會成為她的利器。

　　“那還等什么，就去吧。”蘇寄南一聲令下，便要領著七姨娘向小廳走去。

　　“老爺，那這些……”趙總管的聲音不合時宜在蘇寄南身后響起，伸手指向一側那幾個機靈的仆從，丫鬟。

　　“哦，差點忘了，這些是趙總管挑選過要留在遠秋閣的下人，遠秋閣里總不能沒個使喚的人。著人給他們安排一下吧。”蘇寄南看著眾人恍然道。

　　這一個個丫鬟，仆從皆是機靈能干的模樣，哪里像是來被使喚的，說是來監視他們行蹤的也不為過吧。

　　小小一個遠秋閣，外有巡查還不夠，竟需這么多人在內監視著，也不知這蘇名尚究竟在對她們幾個女子防些什么？

　　七姨娘微微皺眉，卻沒有拒絕。人在她的地方，總有辦法對付他們就是。

　　“讓婢子去安排她們吧，正好再泡一壺好茶過來。”孫問香踏前一步，主動請纓。

　　“好，就這么定了。”蘇寄南率先肯定一聲，然后轉身示意七姨娘。

　　“好，一切聽老爺的。”

　　子夜和碧靈走在最后，盯著著前面蘇寄南和七姨娘的背影小聲嘀咕。“子夜，你說老爺怎么突然對遠秋閣這么重視？幾日來也不見有什么事情發生，莫不是老爺真的轉了心了？”

　　“見鬼去的轉心吧，這背后絕對有什么我們不知道陰謀正在醞釀。”子夜撇著嘴巴，信誓旦旦。“一定要看好那幾個新來的，明日還要出府，一切小心。”

　　“你就放心吧，我已經讓小雪先從后院出府去城外打探難民的落腳處咳，咳……”碧靈剛一靠近子夜，便被煙塵熏嗆的捂鼻后退數步。

　　子夜皺眉看著她，一臉恐嚇之色的對碧靈勾了勾手指。她這一身煙塵火土的人都還沒嫌嗆，而她才聞了一下居然就咳成這樣，真是豈有此理。

　　當然，前提是在廚房里熏煙被熏哭的時候是絕不能算的。

　　碧靈捂著口鼻看著子夜，思慮半刻后毅然決然的回到她的身邊。“子夜，我理解你想表示你做飯的辛苦，但也不必如此吧，活像是從火堆里跑出來的，實在太夸張了。”

　　“你哪里能懂得其中的艱辛。”子夜用力扒下了碧靈捂住口鼻的手放回到托盤上，繼續道。“當時我衣服全是二哥背后的傷血，腥味濃重。因為時間緊迫怕這面出什么狀況，也來不及梳洗，只能胡亂拽了件衣服便跑到廚房。也幸好廚房有正燃燒的炭火，我可是將木柴澆濕后，嗆了半天的煙才有的這效果，遮蓋了血腥的氣味。不然你以為我想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子夜無奈的扯了扯自己散亂的衣扣，隨即抬袖聞了一下，滿臉苦色。“啊，熏死了。”

　　“可別聞了，待會兒我一定給你準備一個香噴噴的沐浴，這味道實屬熏人。便是我天天進廚房也沒有這樣的味道啊。”碧靈伸出一只手將她散了扣子平整了一下，不露出里面的衣裳。“不過，你這碗盅哪里來的，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碧靈重新雙手托盤，問出了一個她思慮良久的問題。

　　她是在去后院催促的半路遇到的子夜，那時子夜已是一身臟污，渾身散發著煙熏火燎之氣，手中端著那個湯盅，急促而匆忙。

　　見到碧靈來迎，只將手中湯盅交給了她，并吩咐讓她跟著來之后，便飛一般的向前院跑去。

　　碧靈雖不明所以，卻也聽話的端著湯盅一路隨行。

　　此時，塵埃落定，她才得以問出心中疑惑。

　　“那個啊，不是你給我煮的驅寒湯膳么？每天早上都有吃的。我在廚房小灶里見到的，就端來臨時頂替了啊。”子夜疑惑的看著碧靈，好像碧靈的那個問題有多傻一樣。

　　碧靈聽后復又看了一眼湯盅，隨即突然忍不住的低聲輕啊出聲，滿臉無奈恐慌之色。“天啊，子夜你拿錯了湯盅。這不是我給你熬得驅寒湯膳，這是，這是，這是我給自己煮的緩解那個疼痛時的湯膳。”

　　“啊？你騙我的吧？”子夜不敢置信的求證，然而看著羞紅了臉的碧靈連連點頭，終于哭笑不得接受了這個現實。

　　“你的我送你屋里的小爐上暖著，以便你回來時可以喝到。你回屋時沒有看到么？”子夜低著頭滿臉愧色的小聲說著。“你不是對藥物極為敏感么？怎么都沒有發現？”

　　“你看過廚房里看過之后就知道我為什么沒聞出來了，根本就聞不到別的味道好么。”子夜呆呆的繼續前行，腦中是蘇寄南喝過藥膳以后口舌干燥的模樣，或者他體質再燥熱些，會不會直接流出鼻血啊。

　　也不知他以前是否知道這藥，要是他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啊。“難怪我打開蓋子的時候，感覺怪怪的，可是已經完了啊。”

　　“那怎么辦？真的要給老爺喝這個么？”碧靈竟一張清秀的連皺成一團。“不然，我摔一跤好了。大不了受些責罰，也比老爺發現真相的強啊。”

　　“我看行，最好是打你一頓，讓我也解解氣。”子夜癟著嘴巴看著碧靈。

　　二人面面相覷，皆是一臉失敗的苦相。

　　“我真的摔了啊？”碧靈看著子夜。

　　“……”子夜同樣看著碧靈，臉色越來越苦。“不然……”

　　“老爺，老爺……”

　　院外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叫喊聲，打斷了子夜未完話語的同時也帶給了她們小小的希望。

　　蘇名尚走在最前，一腳才要踏入屋內，卻又聽到王管事叫喊的聲音收了回來。“何事如此驚慌？”

　　子夜和碧靈亦停下了腳步，低垂著頭緊緊盯著腳尖，心中默念：大事，大事，一定是大事，一定，一定。

　　“老爺，皇上微服出訪，已經到了府中，正在前廳等著您。”王管事急急拜禮，然后說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子夜和碧靈相視一眼，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哦，真好，快走吧，快走吧。

　　“什么？皇上來了？有什么事要這么突然過來？我們即刻過去。”蘇寄南皺眉不悅，卻是想不出他此來所謂何事。“子夜，今日怕是喝不成你的湯了，下次為父再來喝。”

　　“是，父親慢走。子夜知道父親事忙，下次子夜定會煮好湯親自給父親送去。”子夜即刻福禮回答，面上雖乖巧，其實心中早已是歡呼雀躍成一片。

　　“老爺。”王管事站在一旁再次出聲。“皇上是和三小姐一起回來的，說是要見見府中眾人，還特地交待了說想見四小姐。”

　　“見子夜？”蘇寄南聽此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間松了口氣。然后回頭看著一身狼狽的子夜，又再無奈凝眉。“子夜，你也聽到了，快回去換身衣裳，然后到前院向請安吧。速度一定要抓緊點。”

　　蘇寄南說完，再不等任何人的反應，已一掀衣擺快速走出了遠秋閣，身后跟著趙總管，王管事帶著一眾家丁。

　　子夜瞠目結舌的看著蘇寄南的背影，才剛高興起來的小心緒又一次跌入谷底。

　　什么鬼情況嘛。皇上干嘛突然要見她，她和他不熟吧。

　　“子夜，你快些回去梳洗一下，拜見皇上可不是你的父親，絕不是你用那些小伎倆便能糊弄過去的。”七姨娘將子夜張的老大的下巴托回，無奈而又寵溺。“雖不知皇上為何突然要見你，但你只需事事小心，應不會有大事發生。畢竟與天玥簽署和議之期迫在眉睫，皇室之事不比家里隨意，任何事情都可能對其造成影響。所以你且放心，快些去梳洗吧。”

　　“好，我知道了，娘。”子夜低垂著頭，一臉不開心，不開心。

　　皇上，什么鬼皇上。

　　他突然說要見她，她就只能倍感榮寵的去見，還要謹慎表現的不出差錯。這，或許就是皇權之下的無奈。

　　以往看電視里的那些富麗堂皇，看小說里的那些唯愛奢華，她也曾心生向往。

　　但如今真的處在皇權之下，才能真切感受那種無力感，就像那日蘇寄南回歸皇城路上的那幾人，在權利之下死的何其凄慘。

　　才真的了解那些故事并不如看似容易，在那些美好背后，真是要步步為營，小心付出更多代價才僅可能保全自己性命。

　　子夜嘆息一聲，此時她已站在院外廳前，準備進去拜見這個國最高權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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