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憶
“我們以前是不是一直很熟悉?碧……”
“當然啊,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又因為禁足的關系,我們幾乎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怎么可能不熟悉?”碧靈打斷了子夜的話,說著說著突然就停頓了下來。“小姐怎么了,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沒有,只是剛才……”子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似乎方才的念頭不過一場虛幻,此刻已完全消散,若要細想便會頭痛欲裂。“剛才,我只是……”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姨娘過來……”
“沒有,沒有。不要去……”
“……這腿壞的可真不是時候……”碧靈原想起身叫人卻因腿傷而無力跌坐,只得懊惱的用力捶打雙腿。
“碧……靈?”子夜看著碧靈著急,遂不確定的喚道。
“在,我在,我在。”碧靈連聲回應。
“你先別緊張,我真的沒事。剛才確實是有才有一陣頭痛,現在已經好了。你不要著急,好么?”
“嗯,嗯,好,好。”
子夜靜坐了一會兒,感覺無礙后起身來到碧靈身邊。“我們能一起去那邊坐下說會兒話么?我想我現在需要個人陪我說會話。”
“好啊。可是我的腿……”
“我扶你。”子夜笑,明媚而溫暖。
“嗯。”
“小姐今日醒來,感覺好像有點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子夜莞爾,畢竟那個秘密,永遠不會被人發(fā)現。
“說不上來。好像,笑的格外好看了。”
“都是一樣的我,怎么會笑的不一樣?”
子夜扶著碧靈,碧靈看著子夜。兩人慢慢走著說著話,像是久別多年的知己重逢,在最陌生中熟悉著。
“坐。我想你是許久未見到我,忘記了,所以才會覺得我不一樣。”
二人一同坐在軟塌上,手牽著手沒有放開,像在現代學校寢室里最親近的閨蜜一般。
“不會,無論多久不見,我都不會忘記小姐。”碧靈突然表情嚴肅的看著子夜,鄭重猶如宣誓。
子夜看著碧靈,心里暖陽一片。因為,她看的出面前這個女孩的真誠。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能得一人真心相待足以讓人心安,即便這真心想待的是另外一人。
“我知道。”二人相視一笑,滿足于心。“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想和你說此事,只和你說。”
“什么事?是不是那日墜湖的事另有隱情?是三小姐和六小姐害的你對不對?早就說她們是壞胚子,不要和她們走那么近了,你偏不聽。明明每次和她們一起都沒好事,你偏說有什么好處,這次她們更是陰狠,險些要了你的命……”碧靈一聽有事,便關心則亂,滿心都那日湖邊發(fā)現子夜的場景。心里憤恨,語氣也跟著狠利了些。
子夜看著碧靈滔滔不絕,也算對自己這次穿越有了了解,都是因為墜湖惹得禍。不過前世是自己不小心,而這個的“子夜”則有可能是被害。
“碧靈,我要說的不是這事。”子夜小聲笑道。
“啊?”碧靈一頓。“那是什么啊?”
碧靈與子夜一直日夜同處,除了那日的事,碧靈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我,失憶了。”子夜一字一頓,務求字字清晰。
“什么?失憶?什么是失憶?是病么?嚴重么?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碧靈又一次慌神,平日里最是沉穩(wěn)的她,今日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慌神。
“沒有,沒事。聽我說,碧靈,你先聽我說。”子夜較碧靈小許多,一雙瘦弱的小手緊緊抓著碧靈的,明明是該被保護的小人兒,卻用一雙嫩手,幾句話就讓人莫名心安。
“……”
“碧靈,失憶不是病,哦不,也算是一種病,啊不,啊喲……”子夜感覺快被碧靈攪糊涂了,這一驚一愣的真是讓人沒辦法集中精神。難得一次的嚴肅氣氛已經被她完全被打破。
“我是說,失憶就是指,忘記所有事情,什么都不記得。”
“所有事情?”
“對,所有事情,所有人,包括你,甚至我自己是誰。”
“呵呵……怎么可能?”碧靈看著子夜,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小姐明明叫了我名字,碧靈。哪里忘記了?”
“額……”子夜默。這姑娘怎么突然會抓重點了?剛才明明很呆的。氣氛啊,哪里去了?
“小姐說的是真的?”子夜臉上的表情萬分認真,讓碧靈不得不去相信。
“嗯。”一個字,斬釘截鐵。
“那……”碧靈仍舊不敢相信。
“剛才你娘叫了你的名字,所以我知道你叫碧靈。”
“……”
“……”
子夜和碧靈面對著面坐在小榻上,或者無措或者淡定,都各自沉默著,思考著。
子夜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碧靈不知道該如何接受。
“那小姐還記得自己是誰么?”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應該是很長時間,最后碧靈率先開口。
“……”子夜搖頭,除了子夜這個名字,她確實什么不知道。
“小姐名蘇子夜,是丘行國蘇丞相第四女。因自小禁足相府,甚少外出,所以不為外人所知……”
也就是說,蘇子夜只是丞相府的掛名小姐,根本不受寵。
“方才給小姐水喝的那位綠衣夫人便是這丞相府的七姨娘,也正是小姐的親娘……”
七姨娘?上面還有正牌夫人和眾多大小姨娘?還是不受寵。
“我叫碧靈,之前出去的是我娘,這些小姐都已經知道,我娘是姨娘的陪嫁丫鬟,我自然也就是小姐的丫鬟,這么多年我們一直相依為命……”
身為七姨娘,只有這兩個自己帶著的隨身丫鬟,果然不受寵啊。
碧靈就這樣低著頭悶聲說著,說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說著過往的每一件事。一點一滴,一笑一淚,一人一事,一季一年,一直停歇的說著。
碧靈沒有停,子夜也沒有想過打斷,只是偶爾會問些自己的疑惑,以便更加了解那些曾經發(fā)生過她卻沒有參與的過往。
時間第一次過的如此之快。
或許是因為那些過往太過精彩,或許是因為那些故事簡單單純,又或許是子夜的人生真的單調到唯那幾人幾事,才幾句話就已經訴說了過往的全部。
子夜至今十二歲的人生,除去每日待在閨閣與七姨娘學習外,都是無聊呆板至極的,唯發(fā)生過三件事當最是驚心驚心動魄。
一件是發(fā)生在子夜七歲時,一件是發(fā)生在子夜十歲時,還有最后一件就是前幾日的墜湖之事了。
前兩次的事情都讓子夜受了重傷,并且事情都與蘇紫月,蘇依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奈何子夜不知何種原因,并不曾遠離她們,以至于最后有了這次的墜湖,“子夜”也因此而喪命。
碧靈說“子夜”怕水,怕冷,她是絕無可能主動提出去月息湖的,那么這次墜湖的背后究竟隱藏了什么?
不管真相是什么,總歸是與那二位小姐脫不了干系就是了。官宦人家,帝王之下,總免不了的勾心斗角嫡庶之爭,可貌丑無寵的蘇子夜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們幾次三番的迫‘害?
且此番害子夜不成,接下來她們又會做什么?
若當真是她們合謀陷害子夜墜湖,那么接下來……
外間的月息湖精怪傳說,大夫人的多次派人探望……
奇怪墜湖,刻意隱瞞,高調傳說,頻繁探望,難懂……
“嗚……”輕微的抽泣聲隱約飄忽。
子夜還尚在思考,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
一看之下,原來是碧靈說著說著突然哭了起來,抽抽泣泣的,模樣好不委屈。
“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子夜茫然。
“……”碧靈依舊哭著,也不說緣由。
“碧靈?有什么事倒是說啊?”子夜又一次為碧靈暈眩,這姑娘究竟該如何形容?
明明被欺負的是她,受傷的是她,“失憶”的是她,該哭的也應該是她才對啊!可為什么此刻是碧靈在哭,她在安慰?
“沒什么,我只是在為小姐難過。”碧靈又兀自哭了一陣子才抬頭對子夜道。
“唉,有什么難過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子夜松了一口長氣,乍聽碧靈哭泣還以為是發(fā)生了多大的事呢。
“哪里好好的?又是受傷,又是失憶,我看著就差遍體鱗傷了。小姐和姨娘都是這世上極好的人,怎么偏偏就是好人沒好報?惡人更是沒有惡報,……”碧靈卻是為子夜,七姨娘不平。
“碧靈我真的很好,不要為我擔心。我相信我們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惡人也會有惡報。即使天不報,還有我們自己呢?”子夜笑,帶著孩子特有的靈動渲染身邊之人。
“嗯,對。小姐此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碧靈最先被渲染,自信滿滿。
“對了,我失憶的事情一定不要告訴姨娘和你娘,這只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么?”
“為什么,也許姨娘看看就能治好也未可知?”碧靈疑惑。
“碧靈,我不想讓娘為我擔心,因為這并不是大事。再說,失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忘記過去的一切,那么這一切就等同重來。這樣全新的我,不好么?”子夜依舊笑著,帶著特有的感染力。“你不是才說我醒來后笑的特別好看了?”
“嗯,小姐確實不一樣了,比以前,比以前……”碧靈仔細思考有哪些不一樣,卻怎么也說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樣。“總之是不一樣了。”
“那這失憶可好?”
“極好的。”碧靈細想過后,用力點頭。
“那就成了。哈哈哈……”
流水般悅耳的清脆笑聲在屋內回蕩,有一種感情不須多言原因,就這樣彼此牢牢信任,成為知己。
“咚。咚,咚。”
伴隨著幾聲敲門聲,推門而入的正是準備好了吃食的孫姨,見兩個姑娘笑的開心,也不由被感染的笑了起來。
“小姐笑什么呢?這般開心?”
“孫姨?娘的身體怎么樣了,可好些了?”一聲孫姨,格外順口。子夜努力去接受屬于她的一切。
“好多了,正在房里歇息。我做了些吃的,先給小姐送來些,等會再給夫人送去。”孫姨一邊將飯菜布的桌上,一邊同子夜說著話。“小姐快趁熱吃些,清粥小菜最適合大病初愈了。”
“好,辛苦孫姨了。”子夜也不忸怩,坐下便吃了起來。頑笑,她可是幾天沒吃東西了,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慢點吃,沒人搶。”孫姨柔聲道:“你們方才倒是笑什么了?”
“沒,是碧靈說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呢。”
“確實,咱們小姐定然是有福之人。”孫姨依舊笑著,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在看女兒。
“對了,娘。方才我聽見有人來敲門,又是大夫人派人來問了么?”碧靈也是聰明,知道及時轉移話題。
“嗯。這次來的是花醉,嚷著非要見到小姐才算完,后來我說小姐初醒,需要多休息,沒想到她居然突然就轉身就走了,平日里她可沒這么好說話,今日倒真是怪了。”
“突然就轉身走了?”
“是啊,大夫人身邊就屬她最厲害,今日難得這么好說話……”
“不對,不對,統(tǒng)統(tǒng)不對……對了,我知道她們想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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