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賀喜 下
青琁的感受于赫連容而言多少是可以體會的,如此時候,見得青菀不說話,章和又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卻是給了她一個說話的好時候。
容兒敬道,“要不是長公主殿下提及,妾身有一事險些忘了稟明皇后娘娘。”
“何事?”
“娘娘可還記,年余前,和英翁主擅自出關(guān)尋清河王,娘娘因姐妹情深放心不下,遂邀了妾身同往廣寧寺為兩位王爺與翁主祈福祝禱。”
青琁頷首,“是有此事。可這事過去許久,是哪里出了紕漏嗎?”
容兒擺首道,“不是出了紕漏,而是有大喜之事。”她頓了頓,拂袖拜倒,“妾身那日曾托照顧起居的姑子凈空替妾身為娘娘在菩薩面前供奉香燭,每日多添幾斤香油,點個大海燈。原只想著為娘娘護(hù)佑安康,結(jié)果前兒與長公主殿下一道去廣寧寺,又遇著凈空,她與妾身說起慧果師太曾有言托她,說年里皇后娘娘能全一夙愿。妾身斗膽尋思著,總覺得慧果所言指的就該是方才長公主所說之事。”
章和一聽,細(xì)細(xì)尋思,頷首認(rèn)同道,“那姑子說的是這事呀。”她轉(zhuǎn)眼看向青琁,“六嫂,我記得,那姑子確實說過這話,還說是師太閉關(guān)前特意交代的。”
青琁只是抿唇笑著,章和話音落盡,才緩緩道,“師太卻沒說過是為何事,你們就這般胡亂猜測一通,若是猜錯了豈不壞了師太的名聲。”她托了托手讓赫連容起身,復(fù)道,“無論如何,你惦記本宮這份心意本宮心領(lǐng)了。”
崔青菀一旁冷眼看著,毫無多余神情,就連嘴角難得尋覓到的一絲笑意也從方才起一直掛到此刻,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午時挪至正廳之中用午膳。因著天氣漸熱,供上冰塊消暑。
青琁落于上座,赫連容與章和并侍左右。宮人奉菜規(guī)整,先上熱菜,再是酒飲,為合著青琁飲食習(xí)慣,又上奶茶,再有果品。
宮人上來服侍凈口,又換了茶飲,重新落座。章和說起方才的膳食,稱道,“容兒今兒真是用心備著,六嫂您看,就方才那碗羊奶茶還有山藥百合薏仁羹,都是特意按著咱兩的口味安排的。”
青琁頷首道,“確實不錯,奶茶做得也很地道。”卻又很快轉(zhuǎn)口道,“只是一點,這薏仁對有孕之人不好,往后也要少食。”
赫連容忙道歉道,“是妾身安排有失了。”
青琁壓手讓她落座,道,“也不怪你,這些事情瑣碎,要你一一惦記也著實為難你了,只是往后這些事負(fù)責(zé)青菀飲食的嬤嬤可都要記下,不可再叫有失。”
這一日下來也足足有些時辰,申時,外間太監(jiān)回報回宮時辰已至,請駕回鑾,青琁聽了,遂頷首起身。復(fù)問,“怎不見十四弟回府。”
廊下進(jìn)來太監(jiān),叩拜答道,“皇上今日留了十四爺在宮里用膳說話,此時許還在太英殿中商議政事。”
青琁頷首令其退出,囑咐赫連容道,“皇上看重十四弟,朝政之事已叫十四弟終日乾乾,夕惕若厲,你們在府中也要為他多多照料,不得多生事端讓十四弟為這些事情煩心。”
赫連容復(fù)領(lǐng)眾王府親眷施禮叩拜,送了青琁上輦回鑾。鑾駕出了府門,一路望不盡了,眾人方歸。赫連容歸入東院,青菀歸于華櫻樓,余下眾人一一歸入西苑自己屋中。
靈雨在外打點余下瑣事,沐雨則隨赫連容服侍于屋中,更衣沏茶,好容易消停下來,卻聽得沐雨難得先言說起,“辛苦王妃了。”
沐雨手中茶盞微微向前推,遞于赫連容手中,雙眸卻是全然不抬。
卻是赫連容應(yīng)道,“我總記得當(dāng)日從東宮出來時候你與我說的話,簾幔尚且有云泥之別,何況是人。”見得沐雨頷首,她笑顏道,“今日長公主的話你可聽得清楚,雖說那話是她看不慣崔氏冷面相對方才說的,可話卻是不錯,皇室看重血統(tǒng)出身,嫡庶有別,我又何須計較。”
沐雨垂手而立,答道,“王妃出身深宮,這些事情原從未憂心打點籌謀,所以奴婢才說,您這些時日辛苦了。”
“原也是這樣覺得的。這一年到頭從春節(jié),上元燈節(jié),二月二,上巳節(jié),一直到皇后娘娘千秋,皇上萬壽節(jié),中秋佳節(jié),這一年下來即便無事,就這些也就夠你我忙的了,偏偏要多了那許多其他事情操心。”赫連容抿了抿茶湯,又道,“不過想來你說的卻是不錯的,有些累還非得有福之人方可受之。彼時母后不也是如此,王宮上下要打點之事豈會比王府少,父王那些妃嬪哪一個又比王爺?shù)膫?cè)妃侍婢容易應(yīng)付,可這許多年母后不一樣過了下來,我既是她的女兒,就斷斷不能比母后遜色。”
沐雨聽此言,再看赫連容,已沒有前兒的失落神色,更不似那日從東宮出來時候飲泣吞聲的凄苦之情,未褪的妝容上隱隱透出的堅忍與毅氣方才與她的身份契合。
荌兒依著日子給明安送了她素日喜歡的娟繡進(jìn)來品鑒,只這日見起來微顯得神色有異。
明安正在繡一幅百鳥朝鳳的繡品,驟然抬頭見荌兒支支吾吾模樣,遂問,“只是叫你去取申繡娘的繡品來,你這是怎么了,像是我如何累著你一般了。”
荌兒手中摩挲著衣袖,一幅有口難言模樣。
明安搖了搖頭,自個兒低頭繼續(xù)繡著,道,“罷了罷了,沒去就沒去吧,不用耷拉著臉。我也只是想叫你尋她來幫我看看這幅百鳥朝鳳還如何,長姐的生辰眼看就到了,父汗既然讓扎合理去給長姐賀千秋,我這份禮自然也是不能漏的。”
這話說罷,又見得荌兒面上越來越尷尬,便問道,“這宮里沒了暄兒和你打打鬧鬧,你都蔫了。好了好了,什么事你就說吧。”
荌兒打袖口取出一信與一把牛骨篦子遞于明安,“公主您看,您還認(rèn)得這把篦子嗎?”
明安順手接來,霎時驚住,忙問,“暄兒的篦子怎會在你這兒。”
荌兒這才一一道來,“方才奴婢出去請那申家繡娘,哪知道就在大道上遇著個行商,正巧摔我跟前,我去扶他,怎知他反手便把這兩樣?xùn)|西塞在我懷里。”
“你可曾見過那人,是咱們宮里給暄兒陪嫁出去的宮人嗎?”明安著急問。
荌兒直搖頭,“哪見過,就一尋常商販,眼瞧著那人的做派也不像魏國宮里人。”
明安尋思片刻,撕了信口,展開細(xì)讀。
信中所言正如先前哲暄與子絳商議一般,只是未及提起子絳如何留在甘州之細(xì)節(jié),也將自己心下盤算實言相告。明安看著心下顫動,只說,“荌兒,駙馬還在父汗那兒嗎?”
荌兒頷首,“這時辰素來不都是的嗎?公主您這是怎么了,這信上究竟寫了什么?”
明安把信原樣折好,細(xì)細(xì)問荌兒,“你叫人前頭看著,駙馬若是得空從父汗那兒出來,就讓人告訴他,我這兒有急事著急請他來。”
荌兒還是一幅云山霧繞的樣子,卻也按著明安吩咐一樣辦妥了,方才回來。
明安已無心情做繡,呆呆坐在繡架前,良久出神。
荌兒擔(dān)心,進(jìn)前詢問,“公主,那信究竟說了暄公主何事?”
“是暄兒的親筆信。”明安說道。
荌兒比這明安顯得興奮,“暄公主有信,說了何事了嗎?這事,您可要去見過汗王,說與他聽嗎?”
“暄兒有事托我,不想讓父汗知道,這事你也不準(zhǔn)往外說,知道了嗎?”
荌兒頷首,愣愣的不知所措,只喃喃,“暄公主有何事能告訴公主,反倒不能叫汗王知道了。”
少時,明安問道,“前兒我讓你備下給長姐的東西,你可都預(yù)備好了?”
“早都備著了,就等著駙馬爺去時給捎上了。”荌兒答道。
“咱們?nèi)崛坏睦涎蚱ご箅┠阋矀湎铝藛幔俊?br />
荌兒頷首,“是呢,您吩咐的說南邊的那些大氅輕輕飄飄的不頂用,我就備下了好多。”
明安不放心,復(fù)問,“另外讓你給暄兒備的,你也預(yù)備下了嗎?”
荌兒笑言,“公主您就是愛操心,您讓奴婢辦的事情,奴婢何時沒給您辦清楚的。您放心,一樣沒落都備齊了,到時候讓駙馬爺一并給帶去也就是了。”
“只怕扎合里不能一并帶去了。”
見著明安說這話出神,荌兒便問,“公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暄兒如今不在京師泰安,而在原高車都城,如今的魏國北境甘州。”喉頭涌上哽咽,“那里只怕到了冬日也不知要比泰安冷上幾何。”
“怎會去了高車地界。”
明安也是搖頭,只道,“信中簡短,暄兒也沒說清楚,只說了如今奉圣諭在甘州籌練新兵,銀錢開銷甚大,望扎合里往泰安之前能先去甘州一敘,解燃眉之急。”
荌兒急忙追問道,“咱們暄公主那可是許給十五皇子的,縱使今兒魏國新帝登基,那也是咱們大公主的夫君,怎會讓暄公主有銀錢短缺之時。要奴婢說,這信別是假的吧。”
明安尋思著搖頭,“我想不會,一來這信是暄兒親筆,我還是可以看出來的,二來這把牛骨篦子也是她還在宮中時常用的,你忘了這可是她打城中市集上尋來的,我與她一人一把,另一把不還在我的妝臺匣屜里的嗎。”
荌兒前后覺得說不錯,卻又覺得不可思議,只嘟嘴搖頭不說話。
扎合里打從郁久閭那兒出來,打頭面就見著明安宮里人來請,便急忙忙往明安這來。
“扎合里給公主請安。”
明安頷首讓他起身,“你我在外是君臣,在內(nèi)是夫妻,沒人之處這樣繁瑣禮節(jié)盡可免了。”
扎合里遂與明安并肩落座,稱道,“公主的厚愛臣不敢忘,所以禮節(jié)亦是不敢忘的。”
夫妻這樣的話幾乎是日日都要說上一通。扎合里雖是猛將,卻是極有禮教之人,幼時又曾被生父郁久閭可汗的胞弟額勒送至魏國,漢話也說得極好。未入宮前,也曾將漢話授與朝臣宮人,與素來不喜讀書的柔然武人不同,扎合里卻是甚喜漢人流傳古籍,故而郁久閭也總稱其品行端正,秉性仁慈。只是這幾年漸漸顯出郁久閭屬意以他承繼汗位,朝中反他之人難免有聒噪之聲,總說他有文人的酸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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