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中,　老人坐在火堆旁打磨骨器,　偶爾看一眼洞口,　等待葉安和鈴蘭歸來。小女孩折斷兩根樹枝，填入到地爐中,　隨著火苗躥升，鍋內(nèi)熱湯開始沸騰，冒出汩汩氣泡。


　　洞外寒風(fēng)呼嘯，有雪花飄入洞內(nèi),　被熱氣融化，在洞口邊緣結(jié)成薄冰。數(shù)條冰棱自洞頂垂掛,　晶瑩剔透,　近乎能映出人影。


　　小女孩起身走到洞口，掰斷一根倒懸的冰棱,　看了片刻，突然咬下一塊。


　　“調(diào)皮。”老人招呼小女孩過去，將剩下的冰拿過來,　說道，“吃多了肚子疼。”


　　小女孩靠在老人身邊，撒嬌地抱住他的胳膊,　輕輕晃動兩下。老人拍拍她的發(fā)頂,　小女孩沒有再去掰冰棱，繼續(xù)專心看守火堆。


　　又過了一會，老人手中的弓箭打磨得差不多，洞外傳來繩索拉拽的聲響。


　　葉安從地下返回,　在洞口拍去身上的雪花，接過小女孩遞過去的熱湯，兩三口飲盡，身體很快暖和起來。


　　“風(fēng)雪越來越大，不能再等了，需要快點搬下去。”　說話間，葉安從懷里掏出一個拳頭大的塊莖遞給小女孩，拍拍她的頭，“皮剝掉，可以生吃，很甜。”


　　小女孩向葉安道謝，剝開塊莖的外皮，沒有自己先吃，而是先讓老人咬了一口，等老人擺手，才自己咬下一塊。如葉安所說，塊莖的滋味很甜，口感很脆，即使不烤熟也能填飽肚子。


　　鈴蘭留在地下，葉安和老人一起動手，將巖洞里剩下的東西全部收好，用獸皮裹起來背在身上。


　　熱湯裝在罐子里，罐口用木蓋蓋住，再用繩子封緊。


　　地爐中的火覆上雪塊，伴著呲呲聲，一縷縷煙氣升起。隨著火焰熄滅，洞內(nèi)的溫暖很快被寒冷取代。


　　“王伯，我先放你下去。”


　　老人將繩子纏在身上，確定十分牢固，葉安站在洞口，將他送下巖壁。等老人安穩(wěn)落地，再將小女孩放下去。


　　待老人向他揮手，葉安才背著一個獸皮包裹，沿著繩索攀下洞口。


　　下到中途，風(fēng)忽然增強(qiáng)，繩子被吹得不穩(wěn)，葉安用力在巖壁上一蹬，在距離地面三四米的地方飛身躍下，站穩(wěn)后解開繩扣，拽動繩索末端，將整條繩索從巖洞中抽離，盤繞在一起背在身上。


　　“走吧。”


　　風(fēng)雪很大，從巖壁到水潭，短短一段路，老人和小女孩也走得十分艱難。


　　葉安將小女孩抱起來，示意老人拉住自己身上的繩子，將他們帶到水潭邊，利用之前制作的滑輪，將他們送到地下。


　　繩子很快沉入水潭底部，葉安試著拽了拽，下方回應(yīng)兩次，然后忽然一輕，表明祖孫倆已經(jīng)平安落地。他正打算將繩子綁在自己身上，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鳥鳴。


　　葉安心生警覺，立刻-抽-出短刀循聲望去。


　　透過白色的雪幕，可見大群火紅的雀鳥圍攻一對魚鷹。魚鷹不是雀鳥的對手，被逼得不斷下落，距離地面越來越近。


　　下落過程中，幾只雀鳥收起翅膀，從高處俯沖-撞向魚鷹的背。即使沒有將它們當(dāng)場殺死，也給它們造成不小的傷害。


　　魚鷹發(fā)出哀鳴，先后從天空中墜落，掉在雪地中，翅膀鋪開，被雀鳥包圍無法飛起，卻也互為倚靠，使雀鳥無法靠近。


　　葉安想起鈴蘭之前的話，攔住雀鳥群，沒有讓它們繼續(xù)下殺手，同時釋放出意志，嘗試同化兩只魚鷹。


　　從魚鷹的記憶中，葉安知曉有一支車隊在孤島外扎營，改裝車超過一百二十輛，成員數(shù)百人。讓他吃驚的是，掌管車隊的竟然是一個老人。


　　魚鷹攜帶老人刻寫的草葉，帶著使命飛向雪原。


　　葉安抱起一只魚鷹，解開綁在它腿上的繩子，發(fā)現(xiàn)草葉上打的都是活結(jié)，等魚鷹飛行一段距離，就會自動松脫。


　　葉安翻過幾片草葉，發(fā)現(xiàn)上面的文字和圖案基本相同，刻著開設(shè)集市的消息，地點選在獵人城附近。


　　雀鳥振翅鳴叫，對葉安抱起魚鷹很是不滿。


　　葉安捏碎帶在身上的晶石，拋給盤旋在頭頂?shù)镍B群，不滿的叫聲很快變成喜悅。幾只雀鳥飛落下來，站在葉安的肩膀上，用圓乎乎的小腦袋去蹭葉安的臉，再不理會同樣被晶石吸引，卻連塊碎渣都得不到的魚鷹。


　　安撫住雀鳥群，葉安拋給魚鷹幾塊肉干，加深同對方的聯(lián)系，確保魚鷹不會暴露自己的位置，才將它們放走。


　　在地面耽擱一段時間，等葉安下到潭底，老人和小女孩已經(jīng)被鈴蘭帶進(jìn)巖洞。


　　暗河水奔騰不息，葉安沿著河道前行，發(fā)現(xiàn)水下又有魚群聚集，還有大群的螳螂蝦。看著翻騰的水花，葉安決定安置下來后，盡快帶上工具來河邊捕魚。


　　地下巖洞中，鱷龜甲散發(fā)瑩潤的光，幾枚火把插在墻上，末端嵌入凹槽，為洞內(nèi)增添更多光亮。


　　鈴蘭催生出的塊莖懸掛在藤蔓上，摘下不到一半，就在墻邊堆成小山。小女該主動上前幫忙，按照鈴蘭的話，將表皮裂開的塊莖分開存放，其余的全部送到清理干凈的石屋內(nèi)。


　　老人站在一面墻壁前，盯著上面的魚紋圖案，久久回不過神來。手顫抖著想要摸上去，卻又在中途收回，手指牢牢攥緊，用力得手背鼓起青筋。


　　葉安邁下石梯，看到老人的樣子，想起老人自述的來歷，沒有多說什么。對疑惑的鈴蘭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如果老人愿意，他自然會開口。


　　好在老人的悲傷僅持續(xù)了很短時間，情緒很快調(diào)整過來，幫葉安和鈴蘭一起收拾石屋，搬走碎石、木塊和破碎的骨頭。


　　清理工作進(jìn)行得差不多，老人就選定一間石屋，將獸皮鋪在石床上，帶著孫女搬了進(jìn)去。


　　石屋十分寬敞，每一間都比得上鈴蘭之前居住的巖洞。


　　屋內(nèi)有地爐，也有開鑿的通風(fēng)口，清理掉碎石土塊就能使用。


　　地下的溫度本就高于地面，加上鱷龜甲散發(fā)的能量，即使不生火，也不會讓人手腳冰涼，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凍成冰雕。


　　清理出的碎渣堆在一起，能燒的投入火中，不能燒的送出巖洞外，從懸空的石橋推下去，和橋下的石塊混在一起。


　　忙完這一切，幾人坐到火堆旁，在火上燒熱罐子里的肉湯。又將幾個塊莖放在火堆邊烤，伴著噼啪聲，塊莖表皮爬滿裂紋，白色的果肉飄起熱氣，香甜的味道幾乎壓過肉湯，讓人不自覺吞咽口水。


　　等塊莖烤得差不多，葉安用樹枝撥拉出幾個，在一邊慢慢放涼，端起鈴蘭遞過來的湯碗，順手將魚鷹帶來的草葉遞了過去。


　　鈴蘭展開草葉，前后翻看過，問道：“這是哪來的？”


　　“在外邊碰到兩只魚鷹。”葉安簡單說明經(jīng)過，吹了吹碗中的熱湯。


　　鈴蘭沉吟片刻，提議道：“或許，可以試著和他們接觸一下。”


　　“接觸？”葉安動作頓住。


　　“對。”鈴蘭看到葉安的神情，多少能猜到他的顧忌，但貿(mào)易區(qū)的車隊十分特殊，在確保鱷龜甲不被發(fā)現(xiàn)，晶石不被覬覦的情況下，和對方試著接觸一下，對他們來說并無害處。


　　“貿(mào)易區(qū)的車隊和商人城的船隊不同，任何人都可以前去交易，只要貨物值得交換，就不會被趕走，也不用擔(dān)心會在交易時遭遇不測。”鈴蘭一邊說，一邊掰開一個塊莖，半塊遞給葉安，“據(jù)我了解，這支車隊從不做人口買賣，交易也算公平。小心一些，可以從他們那里換到鹽和其他必需品。”


　　島上不缺獵物，加上洞內(nèi)這些塊莖，他們不需要為食物擔(dān)憂。住在地下，有足夠的獸皮，御寒也不成問題。鈴蘭能夠催生植物，會制藥，他們同樣不缺少藥品。


　　唯獨鹽不會憑空變出來，基本上是吃一點少一點。


　　葉安考慮片刻，同意了鈴蘭的提議。


　　“如果要接觸，必須要盡快，最好就在今天。”葉安道。


　　之所以這么急，是因為他從魚鷹處了解到，車隊不會停留太久，很快就可能出發(fā)。


　　“我和你一起去。”鈴蘭回身取來幾瓶傷藥，對葉安道，“這支車隊中應(yīng)該沒有制藥師，我和你一起去，必要時表明身份，應(yīng)該能換到更多有用的物資。”


　　葉安點點頭，兩人迅速吃完塊莖，將老人和小女孩留在石屋，準(zhǔn)備好能夠交易的藥品和肉干，葉安想了想，將從海邊帶回來的章魚牙帶上半枚。


　　兩人檢查過包裹，確定沒有遺漏，就帶上武器離開巖洞。


　　島嶼東南方向的營地中，趙翁正組織隊伍收起木橋和金屬板，準(zhǔn)備拔營離開。等準(zhǔn)備得差不多，趙翁就吹響木哨，哨音穿透風(fēng)雪，召喚魚鷹跟上車隊。


　　葉安和鈴蘭為趕時間，沒有徒步前行，而是坐到雪橇上。變異狗在雪地中狂奔，拖拽著雪橇快速穿過島上，距離車隊越來越近。


　　“那是什么？”


　　車隊中負(fù)責(zé)警戒的獵人發(fā)現(xiàn)情況，迅速對眾人發(fā)出警訊。


　　趙翁登上車頂，看到從飛雪中奔馳而來的變異狗和雪橇，感受到同樣屬于變異者的存在，也不由得心中一驚，面露詫異。


　　他率領(lǐng)商隊行走在荒原中，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其中不乏各種變異者。但擁有這么獨特的能力，能控制這么多的變異狗，他還是首次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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