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旅還是敗了。


　　N1通道沒有打開，1279.7高地核心區域沒有占領。


　　從戰損比上計算，藍軍旅達到了68%，而C旅則更慘，直接達到了76%，整個旅拼到最后，幾乎打光。


　　復盤評定會，徐興國去了。


　　全程一言不發，黑著臉，就像個烏木根雕。


　　復盤的時候，還是老規矩，導演組的專家對C旅在演習中出現的問題和漏洞一一指出，每人都給C旅提了一份報告，讓他們回去整改。


　　幾乎所有的評語都驚人相似。


　　開局驚艷，結局慘烈。


　　這也很貼切。


　　可以說，在目前進行的三場演習中，C旅是開局開得最好的一個旅，至少比A旅和B旅好太多。


　　到達演習地的時候，C旅戰損不到10%，而且部分裝備還是可以在演習前進行搶修恢復，不影響任何作戰計劃。


　　就這么一手好牌打到最后成了這么一個爛結局，總導演石超很是心痛，嘴上當然也就不客氣。


　　尤其是C旅在戰場偵察上的失誤，是被所有專家批評最多的一點。


　　多到什么程度？


　　幾乎每個專家都會提到這個問題。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戰前未能給旅指提供有效的情報支援，打開之后又冒失空降，兩個連的兵力落入藍軍的口袋，被人一網成擒。


　　徐興國的內心痛苦不已。


　　復盤會對他來說是一場煎熬。


　　臺上有總部首長，有大區首長，點評席上有個軍事院校和部隊的專家。


　　這簡直就是當面將他抬出來凌遲，不，比凌遲更難受。


　　對于此，莊嚴當然什么都坐不了。


　　戰爭就這樣。


　　演習就這樣。


　　本來說好，演習后大家再吃一頓蘇尼特羊。


　　這會兒，莊嚴知道這個事最好別提了。


　　現在，徐興國就算吃龍肉都吃不出味來，更別提什么羊肉。


　　何況，當初就吃了莊嚴一頓羊，中了個圈套，落了這么一個下場。


　　要說殺人不犯法，莊嚴覺得老徐早提把菜刀來找自己算賬了。


　　這輩子，估計老徐都不會再碰羊肉，尤其是蘇尼特羊。


　　點評會結束之后，徐興國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直沒出來。


　　接下來，C旅要進入實彈檢驗階段，還要在基地里待一陣子。


　　徐興國當然還有任務。


　　可他那天連飯都沒吃，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子里。


　　營里的教導員和其他副營長都有些擔心。


　　畢竟明天偵察營也有實彈科目，這營長目前的狀態……


　　著實令人捏把汗。


　　好在，到了晚上八點多，徐興國房間的門開了。


　　教導員在門外會議室的桌子上寫著關于這次演習的一些心得和總結，看到徐興國出現，先是一愣，然后說：“老徐，你剛才晚飯還沒吃，要不要我讓炊事班給你煮點面條之類？”


　　徐興國的臉色不大好，繃著，就像石頭一樣毫無表情。


　　對于自己搭檔的關心，他機械般生硬地搖搖頭：“不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你去哪……”


　　教導員的話音沒落地，徐興國已經消失在門外。


　　十多分鐘后，旅長張大炮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本來，張大炮和副旅長還在討論這次演習的一些得失，看到過來敲門的是徐興國，于是跟副旅長馬軍威說：“老馬，咱們暫時先談到這，咱們的偵察營長似乎有事要和我單獨談談。”


　　又將目光轉向徐興國，問：“是不是？”


　　徐興國點頭：“是。”


　　馬軍威起身，看看徐興國，沒說啥多余話，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肘，轉身離開。


　　張大炮說：“坐吧，我知道你要來的。”


　　徐興國在剛才馬副旅長坐過的椅子里坐下，勾著頭沉默了片刻，并沒有馬上說話。


　　張大炮問：“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沒必要這樣。”


　　徐興國說：“旅長，我知道。”


　　張大炮又說：“我看你就不知道，你那種表情就告訴了別人，你接收不了自己的失敗。”


　　徐興國的頭更低了。


　　張大炮輕嘆一聲道：“莊嚴也是我們部隊出去的，就算你輸了，也是輸在自己的戰友手里，沒啥丟臉的。”


　　徐興國甕聲甕氣道：“我不服。”


　　張大炮說：“沒啥很么服不服的，我也不服，不服也得服，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徐興國說：“莊嚴太滑頭。”


　　張大炮說：“兵不厭詐。”


　　徐興國說：“可我心里不痛快，如果不是去吃他那頓羊肉，就不會中圈套。”


　　張大炮說：“徐興國，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不吃莊嚴那頓羊肉，也許你也會輸。你還沒明白你到底輸在哪？”


　　徐興國又不說話了。


　　張大炮說：“如果光說軍事素養，你根本不會差莊嚴多少，你輸是輸在心理上。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么多年，你一直就想贏他，他都抓住你的那點兒小心思，而且抓的死死的，所以才給你設套。我覺得，你心里有結，這個結你解不開，要贏他恐怕很難。”


　　徐興國沉默了很久，臨了忽然說：“旅長，我有個事求你。”


　　“求我？”張大炮驚訝道：“求我干什么？”


　　“我想你幫我一個忙。”徐興國抬起頭：“我不想去作戰處了，我想留在C旅。”


　　張大炮愣了。


　　去作戰旅，徐興國是高升。


　　留在C旅？


　　那意思就是放棄升遷？


　　見過求進步的，沒見過求原地踏步的。


　　“你瘋了？你上作戰處，就是提副團，你不要了？”張大炮說：“不要意氣用事。”


　　徐興國說：“我不是意氣用事，我想留在C旅，我不想去機關了。何況，我連基層指揮都搞不好，上去作戰處有什么用？我自己連作戰都沒指揮好，做出來的作戰計劃有人敢用？能用？沒錯，我雖然想進步，可是我覺得我暫時還是留在基層帶兵好。”


　　張大炮看著徐興國，臉上的表情極其復雜。


　　良久，他才道：“我知道你為什么想留下了，不過我和你說，這個幫我可以幫你，你是個不錯的人才，留在在C旅對咱們部隊有益，不過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不要意氣用事，將來別后悔，去軍機關的機會不是常有的，錯過了就也許真的是錯過了，不會再來。”


　　“我想清楚了。”


　　徐興國斬釘截鐵道：“我從哪摔倒，就從哪爬起來，不能在這里站起來，我這個兵……當得也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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