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的，這場賞菊宴舉辦得很成功。

        而云和國國王伯倫和莫娜公主也打算繼續留下來玩幾天再走。

        姜幼白總算可以緩一緩了。

        傅辭煜倒也沒再讓她做什么，特批了幾天的假期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這邊雖然一片祥和，但是皇宮卻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景象。

        椒房殿。

        “皇兒，所以你之前跟母妃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母妃，怎么有點沒聽懂？”

        麗貴妃正坐在榻子上，一臉煩躁地趕走了身邊的丫鬟，皺著眉問五皇子。

        五皇子倒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有一種什么東西都掌握在他手里的感覺。

        他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緩緩喝了一口，隨后站起身走到麗貴妃跟前蹲下。

        “母妃，難道您就沒有想過，給皇兒再娶一個嗎？”

        “再娶一個？！”

        “你這話什么意思？”

        麗貴妃連坐都坐不住了，立馬直起身，她看著面前的皇兒，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看不懂他了。

        “母妃您好好想想，我們這些皇子的皇妃，深究起來不過就一個目的，給我們母家的力量，讓我們在皇位競爭中更加有優勢。”

        麗貴妃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此話倒是不假。”

        “所以啊母妃，您看那姜幼白在這賞菊宴上出盡了風頭，父皇和母后對她極其的滿意，就連那個云和國的莫娜公主都喜歡和她一起玩，難道您就沒有什么想法嗎？”

        麗貴妃猶豫了片刻，有些不太確定地說，“你的意思是，你想娶姜幼白那個丫頭？”

        五皇子搖頭，“不是娶，只是讓她做妾罷了。”

        “即使她再厲害，可是歸根到底是一個沒有身份背景的小丫頭，我們到時候要真拿捏她還不好拿捏嗎？”

        麗貴妃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頓時笑了一下，眼神里皆是贊美之色，“沒想到皇兒竟然這么聰明，被你這樣一說，本宮突然覺得那姜幼白也不是那么討厭了。”

        “只是，”麗貴妃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你不是說，太子殿下可能對姜幼白有好感嗎，若真是這樣，他會同意嗎？”

        五皇子聞言，隨后站起身來，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確定，但是這場游戲，我們一定不會輸。”

        “怎么說？”

        “要么太子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爭，那這樣我們就拿到姜幼白這個好牌。”

        “若是真的跟我們爭了也不要緊，我們正好可以順水推舟，賣他一個人情，這樣日后若是我們有什么需要太子府幫忙的，他傅辭煜也不會不幫。”

        -

        勤政殿。

        “皇上，您說那個伯倫究竟是什么想法，我朝和云和的貿易也商量完了，他這個樣子，臣妾總覺得他另有目的。”

        皇后坐在椅子上，看向主位上的皇帝。

        其實這件事情皇帝也看出來的，早在前幾天他們就已經把大事都已經討論完了，若是說單純想要留在這皇宮居住倒也無妨，只是那伯倫三番兩次想讓那莫娜公主進太子府玩。

        這實在不是一個單純的想法。

        若在之前，他大可以答應，正好還能促進兩國友好，但現如今有姜幼白在這邊，偏偏太子又對自己表明過心跡，他也不能食言。

        “朕也有所察覺。”

        “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理，五皇子是不可能了，現在皇宮里沒有婚娶的只有煜兒了，云和是什么態度，這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皇帝一想到這個事情，就頗有些頭疼。

        “皇后是怎么打算的？”

        其實兩個人心里都跟個明鏡似的，只是等誰先開口而已，皇后也不是瞎子，她自己的兒子看人的那個眼神，怕不是早就心有所屬了。

        “皇上能看出來的東西，臣妾自然也看出來了，臣妾先前就與您說過，煜兒這一輩子已經夠慘了，臣妾希望他能夠幸福。”

        “那個姜幼白，臣妾雖然說不上多喜歡，但也不能說討厭，但是能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對待煜兒的，臣妾以為，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很難得了。”

        皇后頓了一下，偷偷看了一下皇帝的表情，見他沒有什么變化，正準備繼續說，誰知突然被皇帝打斷了。

        “好了，你想說什么朕都知道了，讓朕再好好想想吧。”

        話已至此，皇后也不繼續說了，行了個禮退下之后，她輕聲跟一邊的丫鬟說，“去把姜幼白叫來。”

        “是。”

        -

        太子府。

        “殿下，你說咱什么時候才能出去玩啊，不是說賞菊宴要是表現好了就可以出去了嗎？”

        傅辭煜正在書房看書，見姜幼白在門口等著，他聯想到上次發生的事情，還是軟下心放她進來了。

        誰知這姑娘從一開始就沒安靜過，他手上這本書就沒怎么翻過頁。

        “殿下殿下，你怎么不理我。”

        姜幼白聲音綿軟，此話一出，倒頗有一種撒嬌的意味，被這樣一打擾，傅辭煜也沒了想要繼續看書的興致。

        于是把書背對著放下，自己則轉了一個位置，正好對著姜幼白。

        姜幼白見狀，以為是傅辭煜生氣了，便立馬坐直，把手乖乖地放在膝蓋上，眼睛跟隨著傅辭煜的動作移動著。

        “孤問你。”

        傅辭煜說。

        姜幼白的心瞬間吧被提起來，“殿，殿下您說。”

        “這些天云和那邊天天讓莫娜來太子府，你什么想法？”

        傅辭煜的眼神炙熱又張揚，一瞬間姜幼白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姜幼白低著頭輕聲說道。

        “呵。”

        傅辭煜垂著眼看她，頓了半晌，隨后輕聲笑了一聲。

        姜幼白抬頭。

        男人依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樣，淡定的神色，一雙烏黑的瞳仁緩緩閃過一抹幽光，目光深邃，帶著晦澀不明的意味。

        姜幼白不知面前的人到底是怎么了，于是木訥地說，“殿下您怎么了？”

        傅辭煜：“……”

        他壓低嗓音，隨著男人距離的拉近，四周的空氣也變得有些稀薄，“姜幼白，孤有的時候，也會很疑惑。”

        “你說你的腦子也挺好使的，所以你到底是在裝傻，還是真傻？”

        “我……”

        “無妨，你真傻也沒事，明日孤讓莫娜進來便是，剛好你們也能一起玩，做個伴。”

        傅辭煜最后三個字咬字很重，姜幼白被嚇得渾身一激靈，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至于孤之前答應過你的，自然也會實現，不過不是現在，得過一段時間，等云和走了才有時間。”

        “……好。”

        傅辭煜一個人已經全然把話說死了，姜幼白再想說什么也說不了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突然變成這樣，但是心里總有隱隱約約的感覺。

        她不敢去猜。

        看著面前的人臉色瞬間冷了幾分，連眼角眉梢都染上涼意，她不知道該怎么做。

        姜幼白看到一旁桌子上硯臺上的墨沒了，她立馬笑著說道，“殿下我幫您研磨吧。”

        傅辭煜：“不用。”

        姜幼白：“那我幫您捶捶背吧，您今天批了那么就的奏折，肯定辛苦了。”

        傅辭煜的膚色冷白，此時側著對著她，神色倨傲，面容冰冷。

        “不用了，你下去吧。”

        音色冷淡，聲音依舊無波無瀾，輕描淡寫，垂著眼，也不看她。

        姜幼白一聽，只能悶悶地說了一句，“……哦。”

        起身之前還不忘交代一句，“殿下您記得早點睡，別太晚回去了。”

        傅辭煜：“……”

        見狀。

        姜幼白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頭出了書房。

        正準備要回去，誰知道就被皇后身邊的丫鬟攔下來了。

        “姜姑娘，皇后娘娘要見您，跟我走一趟吧。”

        -

        宮內。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雖然已經見過兩次面了，再次見到皇后娘娘，姜幼白還是會害怕。

        她垂著眼看著自己的鞋子，在得到指示之前不敢抬頭。

        “抬起頭吧。”

        皇后瞇著眼，先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姜幼白，而后轉到另一邊，淡淡喝了一口茶。

        仿佛姜幼白不存在似的。

        此次叫她過來，除了要問她對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

        她總覺得姜幼白這個人奇怪，總是給她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是她印象中從來沒有與她見過面。

        她不相信什么一見如故之說。

        所以一切的東西都必須問清楚。

        姜幼白看著皇后娘娘若無旁人般地喝茶，心下有些了然，皇后可能就是想試探一下她。

        至于為什么試探，她也不知道。

        她看著面前的女人，長著和自己母親一模一樣的臉龐，想起現代那段遺憾的結局，她心中頓時泛起一陣酸澀。

        若不是階級擺在這邊，她多想沖上去抱住她，即使只有幾秒也好。

        她也想要留住著片刻的溫暖。

        皇后看姜幼白沒有過多的動作，想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垂下眼，輕聲說，“知道為何本宮今日叫你來嗎？”

        姜幼白搖了搖頭。

        “罷了，這次叫你過來主要有兩件事情，這第一，就是本宮想知道，你對太子的看法是什么？”

        皇后不喜拐彎抹角，覺得這耽誤了兩人的時間，況且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她并不想一直旁敲側擊去問。

        姜幼白皺起眉，怎么今日這么奇怪，一個兩個的都問她這個問題。

        見皇后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她如是說道，“娘娘說的是……哪個層面的看法？”

        “都行。”

        “民女覺得太子殿下是一個很好的人，對待下人也很好，而且也很負責，民女很欽佩他。”

        姜幼白如是說道。

        皇后聽完之后，眉頭緊皺，“你的意思是說，你對太子并沒有那方面的愛慕之情，只是單純的仰慕欽佩而已？”

        “……”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被人是怎么確認這種心意的。

        她也不敢說，對面那個人可是皇后，皇后是誰，那可是一國之母，是太子殿下的生母。

        而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民間姑娘，往高的地方說，也不過就是醫術高強了一點罷了。

        那也是在外人看到的。

        真正的她，一文不值。

        姜幼白想到這邊，頭緩緩低下來，喟然道，“……嗯，民女對殿下，并無那方面的心思。”

        像是又想到什么，姜幼白笑著抬起頭，目光與皇后直視，“而且剛開始民女也與殿下說好了，等把殿下的病治好，民女就會回去。”

        “入宮只是更方便給殿下治療，承陛下和太子厚愛，民女感激不盡。”

        皇后一時語塞，她倒是沒想到姜幼白竟是這樣想的，這確實有些令她感到吃驚。

        她原先還打算，若是姜幼白當真喜歡煜兒，加上她之前的表現，她倒也不是不能破例讓她做太子側妃。

        雖然不是正室，但對她這樣的民間女子，沒有身份背景，能得到這樣的殊榮已經很不錯了。

        將來煜兒即位，她也能當個貴妃，也算是享受一生榮華富貴了。

        只是現在這樣的場景……

        也當真是難辦。

        那個莫娜公主，她倒是看不出來喜不喜歡煜兒，但畢竟不是本朝的人，也不能成為正統的太子妃。

        唉。

        “既然這樣，那便如此吧，除此之外，本宮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皇后娘娘請說。”

        “你是不是，之前見過本宮？”

        姜幼白：“！”

        姜幼白的眼睛瞬間睜大，一臉驚愕地看向皇后，此時面前的人已經沒有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感覺，她就像一個母親，給孩子操心的母親。

        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

        “……可能是因為皇后娘娘和民女的一位故人有些像，所以民女才會多看好幾眼。”

        皇后聽聞，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點了點頭，“行吧，沒你什么事了，先退下吧。”

        姜幼白表情呆愣，沒有再繼續說什么，輕輕點了點頭，“民女告退。”

        待姜幼白退下之后，皇后身邊的一個嬤嬤走上前，“娘娘，該喝藥了。”

        皇后輕聲“嗯”了一下，她喝完碗里的藥之后，將碗遞給嬤嬤，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地嘆了一口氣。

        嬤嬤有些疑惑，連忙走上去問道，“娘娘這是怎么了，可是身體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那個丫頭心情不好，本宮這心里也開心不起來，總感覺有些什么東西在聯系，但是本宮又抓不住。”

        “娘娘您就是個菩薩心腸，想來不僅是面對姜姑娘，換做任何一個人，娘娘您都會心疼的。”

        皇后沒有繼續說話，她伸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身子有些乏了，便想著上床休息。

        嬤嬤上前去扶住她的手，待皇后躺在床上，油燈也熄滅了之后，世界變成一片黑暗寂靜。

        她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一瞬間，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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