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榆安聞言，猛然抬頭警惕的看他一眼，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并未從他臉上看出什么，只嘆了一口氣。
“不要告訴蕭宸。”
但不管他知道什么，至少這段時間，先瞞著蕭宸，她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有事。
“小姑奶奶，你這是要我命啊！蕭宸知道，一定會打死我的！”
司镋生無可戀用力撓了撓自己的頭，萬一她真出了什么事，要他怎么和好兄弟交代。
“等這場仗結束，我會和他說。”
張榆安看向傳來聲響的戰場，不知他是不是在那個方向。
“你如果身體不舒服，一定和我說。”
司镋拗不過她，只能松口。
物資有派軍用皮卡去拉了，關擎負責帶路就好，他們不必跟著去，還有傷員需要他們去照看。
張榆安換好他給的白大褂，帶著口罩，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后，進了臨時放置傷員的帳篷。
整個帳篷哀嚎聲四起，戰爭自古以來都是最殘酷的。
簡易的行軍床上，不是缺胳膊斷腿的，就是昏迷不醒的，稍微好點的就是身上大面積炸傷，還能保持清醒的。
“你……”
司镋還想勸她，一轉頭就見她面色如常，神色平淡，好似對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勸說的話停在了嘴邊。
其實張榆安遠沒有表面那么平靜，但第一世她也曾去過戰場，所以不會覺得恐懼，只有心酸。
每看一眼，她便會重新定義戰爭殘酷四個字。
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不會懂，一切字面描述都不足以形容代替。
“讓一下！讓一下！”
帳外有人大喊，張榆安轉身避讓間還是讓撞了一下。
“你別亂跑。”
司镋顧不得她，匆匆跟去看傷員了。
傷員不止一個，整個帳篷充斥著哀嚎聲，張榆安并未閑著，她直接加入。
這名傷者半邊身子都被炮火炸傷，血流不止，唯一的好處就是四肢健全。
她慶幸當初買了許多鎮痛止血藥物，其中嗎啡和凝血酶最為好用。
先為這人止痛后，又用凝血酶快速止血，包扎好后，掛上防止感染的抗生素。
一頓操作下來，即使是冬日，也已經冒了一頭的汗。
“你是新來的軍醫？”
幫助她的護士，在一切結束后，才有空問出這句話。
“我是他的助理。”
張榆安愣了一下，摘掉手套擦了擦額頭的汗，抬頭就看到對面的司镋，隨手指了指。
“看你這么熟練，還以為你是新來的軍醫。”
護士只來得及與她說兩句話，就繼續去搶救其他的傷員了。
直到這批傷員搶救結束，司镋才想起她，一抬頭就見她在給一位傷員的大腿縫合傷口。
他瞬間瞪大眼，連忙上前想要接過。
“我來吧，你休息一下。”
“沒事，最后一針。”
張榆安將最后一針打上結，剪掉縫合線，將傷口包扎好，緩緩直起快要斷的腰。
不由疼得長舒一口氣，彎得太久他感覺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今天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幫忙，估計要忙到晚上。”
司镋看了一圈傷員才發現，她幫忙搶救了近一半。
如果靠他一個人，即使有護士幫忙，也得到半夜才行。
忽然覺得她留在這里，真是救命來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張榆安扶著腰，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她實在太累，加上身體又虛弱，感覺頭有些暈，撐不住直接坐在了這位傷員的床邊了。
“你沒事吧？”
司镋見她狀態不對，連忙讓護士拿瓶葡萄糖遞給她。
她沒力氣說話了，直擺擺手，好在沒休息多久，就感覺緩過來了。
“現在這里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張榆安剛想點頭，就聽到帳外一陣噪雜，有人再次抬著傷員沖了進來。
“軍醫！江連長中彈了！”
司镋一聽，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立刻轉身朝傷者奔去。張榆安本已疲憊至極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跟了過去。
只見擔架上的江連長臉色慘白，腹部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正汩汩往外冒，染紅了身下的擔架布。司镋迅速剪開他的衣服，查看傷口，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張榆安見狀，忙遞上止血鉗和紗布，她的手微微顫抖，卻盡量穩住聲音說道：“先止住血。”
司镋接過器械，全神貫注地清理傷口、夾住破裂的血管，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滴在江連長的身上。
張榆安在一旁協助，眼睛緊盯著傷口，幫忙遞換工具，她頭暈目眩之感愈發強烈，卻咬牙強撐。
一番緊急處理后，血暫時止住了。可江連長依舊昏迷不醒，生命體征微弱。司镋轉頭對張榆安說：“得趕緊手術取出子彈，可這兒條件太差……”
張榆安環顧四周，簡易帳篷內燈光昏暗，醫療設備簡陋，確實風險極大。
“沒時間猶豫了，我幫你。”張榆安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
司镋微微一愣，隨即點頭。兩人迅速準備手術器具，消毒、麻醉，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手術開始，帳篷里安靜得只剩下器械碰撞聲和江連長微弱的呼吸聲。
張榆安強忍著身體不適，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死死盯著手術部位，為司镋遞上精準所需的器械。
司镋額頭青筋暴起，雙手穩穩地操作著鑷子，試圖在血肉中尋找到那顆致命的子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眾人屏氣斂息之時，司镋終于夾出了子彈，長舒一口氣。張榆安緊繃的神經一松，眼前卻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司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張榆安，焦急地呼喊：“張榆安！醒醒！”
一旁的護士匆忙跑來，幫忙將她抬到旁邊的空行軍床上。
司镋快速為她檢查，發現是過度勞累加上身體虛弱，低血糖才暈了過去。
他趕緊讓護士拿來葡萄糖和熱水，小心翼翼地給張榆安喂下，眼神里滿是自責與擔憂。
過了片刻，張榆安悠悠轉醒，見司镋一臉緊張，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我沒事，江連長怎么樣了？”
司镋既無奈又感動：“你都這樣了還惦記別人，他暫時脫離危險了，多虧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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