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變樣

        申輕淼大病了一場，她影影綽綽看見申正在房中來回踱步，嘴里不斷嘆息：“我一早就說淼兒不適合練降妖術，她偏要練，你們也不勸，現在好了，整個人昏迷不醒，唉！”

        她為什么不適合練降妖術呀？為什么？

        每天她都有跑步鍛煉身體，為什么她的身體不允許她練降妖術？

        申輕淼足足昏迷了一個月，等她醒來，世界仿佛全變了樣。她第一眼瞧見掛在衣架上的紅色婚服，鮮艷的紅刺入她的眼，婚服上繡有并蒂蓮，千瓣次第盛開，花蕊用金線點綴如同點睛之筆。

        還有擱置梳妝臺的華美鳳冠，金飾珍珠光澤流動。

        申輕淼蹙起秀眉，她從床上起身，身子很久沒有動，骨頭在咔嚓聲響。她活動一下筋骨，小心地起床。

        赤腳站在紅色婚服面前，申輕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麥冬進來看到申輕淼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她過來道：“小姐，你醒了？”

        申輕淼看到熟悉的麥冬，內心不安少了幾分，她指著紅色婚服，又指著鳳冠，問道：“麥冬，這是怎么回事？”

        麥冬笑起來：“小姐，司少爺要娶你了，時間定在六月七日宜嫁娶的日子，你忘了嗎？”

        申輕淼驚愕地瞪大眼睛，“現在不是四月中旬嗎？怎么到了六月份了？”

        麥冬糾正她：“現在是五月中旬，還沒到六月份，鳳冠霞帔是司府送過來的，給小姐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申輕淼想起來她昏迷了一段時間，抬手摁住腦袋，“我昏迷了一個月？”

        麥冬再糾正她：“小姐，你昨晚睡糊涂了，你沒有昏迷一個月，一個月你都在清溪院，覃云可是一直都在服侍你。”

        “覃云？”申輕淼晃晃腦袋，定睛一瞧眼前不是什么麥冬，而是覃云。

        覃云身著雪白的衣裙，發髻上插有一支玉簪，容貌清麗，溫婉可人，眉頭蹙有一縷淡淡的憂愁。

        申輕淼終于看清她的模樣，不敢置信道：“你是覃云？”

        覃云點點頭，關心道：“小姐，我是覃云，你怎么了？”

        申輕淼問：“麥冬去哪了？”

        覃云奇怪地看了一眼申輕淼，申輕淼沒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說吧，我聽著。”

        覃云便道：“麥冬早在一個月前因做錯事，小姐罰她做粗使丫鬟，已經不在清溪院。”

        申輕淼瞠目結舌，她什么時候將麥冬罰做粗使丫鬟？麥冬不是都是她的貼身丫鬟嗎？

        “覃云，你是不是覺得我記憶錯亂，或者說失憶了？”

        覃云想點頭，最后還是搖頭，“小姐只是睡糊涂了。”

        申輕淼仍用手摁著腦袋，“你去把麥冬叫過來。”

        覃云應道：“好的，小姐。”隨后，轉身離開房間。

        申輕淼瞥向紅色婚服，還有華美的鳳冠，只覺一切要瘋了。

        她穿戴好自己的服飾，坐等覃云把麥冬叫過來。等了半會，門口響起覃云的聲音，“小姐，麥冬帶到了。”

        “你先去忙吧，我有事要跟麥冬說說話。”

        “好，小姐。”

        門口外的麥冬推開門小心翼翼地進來，瞥見申輕淼就坐在凳子上注視她，她嚇得身體頓住，不敢再往前。

        “麥冬，怎么了？”申輕淼注意到麥冬身上穿的衣服是粗布衣裙，下等人的衣著，她的皮膚變得粗糙，扶住門的手能看出經常泡冷水，覃云說的竟是真的。

        麥冬被嚇到屏住呼吸，支支吾吾：“小姐，是不是麥冬又做錯了什么？”

        看得出麥冬很怕她，申輕淼覺得奇怪了，她又沒有罰過麥冬，算起來也只罰過覃云，應該是覃云害怕她才對。

        申輕淼溫言道：“麥冬，你沒做錯什么，我想將你調回我身邊。”

        麥冬聽到此言，“撲通”一聲下跪，“小姐，麥冬知錯了，麥冬以后不會再犯了，求你不要懲罰麥冬。”

        申輕淼愕然望著麥冬不斷叩頭的動作，猛地站起來跨步走向麥冬，麥冬余光察覺申輕淼要過來懲罰她，她叩得更起勁，額頭撞到地面發出悶響，很快有了一道傷口，已經往外滲出血。

        申輕淼停步，愣然道：“我沒想罰你……麥冬，你不認識我了嗎？”

        麥冬立即道：“小姐，麥冬認得認得，求小姐不要懲罰麥冬。”

        申輕淼被這樣的麥冬弄得煩躁，擺擺手，“你出去吧。”

        麥冬簡直要痛哭流涕，“謝謝小姐謝謝小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迅速從她房間離開。

        申輕淼坐在梳妝臺前，看里面的人，素手撫摸自己的臉，她還是那副模樣，杏眼秀眉，菱唇瓊鼻，長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系統改變了世界嗎？把所有不符合劇情的扭轉了回來？

        沒有人告訴她答案。

        申輕淼走出房門，她決定再找找其他人問問。

        長廊的拐角處，有幾道聲音在談話——

        “今早麥冬被淼小姐叫進清溪院了。”

        “啊？麥冬不是已經被淼小姐貶為粗使丫鬟了嗎？”

        “是呀，淼小姐喜怒無常，誰知道她想做什么。麥冬進清溪院好好的，出清溪院額頭流血了。”

        “淼小姐好恐怖。”

        “幸好我們不用服侍淼小姐，看看覃云，覃云因為跟司少爺有感情上的糾葛，被淼小姐整夜罰跪，用燙水澆在她的手，給最臟的衣服她洗。”

        “嘶”幾個丫鬟倒吸一口冷氣，其中一個丫鬟說：“千萬不要學覃云，覃云不知廉恥，勾搭上司少爺，活該她受罪。”

        “剛才我好像聽到陳嬤嬤在巡查。”

        “糟了，被陳嬤嬤發現我們偷懶就慘了，快離開！”

        幾個聚在一起的丫鬟一哄而散，剩下申輕淼站在一根柱子背后，她走了出來，不能相信幾個丫鬟嘴里說的淼小姐是她。

        她有這么惡毒嗎？

        電光火石之間，申輕淼頓悟了，幾個丫鬟口中說的當然不是她，而是原身，原身在書中的人設便是惡毒女配。

        她之前根本不夠惡毒，劇情君修復了全部的bug。

        如果一切朝著原軌跡走，那她的結局必定是被司妙華一刀殺死拋尸荒野。

        申輕淼渾身打了個冷顫，她要改變劇情，她不要被殺死，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想再死一次。

        現在她應該怎么做？申輕淼著急地想，突然想到有一個書中劇情是司妙華退婚，離六月七日不遠，退婚的劇情就在五月中旬和六月七日之間，她決定先下手為強，推動這個劇情。

        申輕淼轉道去找申正，申正是申府的當家之主，他如此寵愛女兒一定會允許她退婚。走了幾步路的申輕淼再次停下，她和司妙華的婚約夾雜政治因素不會輕易取消婚約，就算申正是“女兒奴”。

        那怎么辦？申輕淼苦惱地原地踱步。

        書中劇情司妙華可以取消婚約，那她找司妙華就可以啦。

        申輕淼腳步又輕快起來，攔住一個迎面走來的家丁，讓他去備馬，她要出門。

        家丁低頭應道，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讓申輕淼想起曾在馬廄刷馬的月澗禮，月澗禮他是男配，此時他一定待在暗處保護覃云，劇情君修復bug，他掀不起多少風浪。

        申輕淼坐上馬車往司府去，司府坐落城東。她站在司府的朱漆大門前，只見上方懸掛烏黑金絲楠木匾額，上面筆走龍蛇地題著兩個大字“司府”。

        她提起茜色羅裙拾起臺階上前素手敲門，府邸內很快有人小跑出來，拔掉門栓探出頭來，看清她的模樣，雙手立即敞開大門，退步一旁，低眉順眼恭敬道：“淼小姐，您來了。”

        申輕淼瞥了來人一眼，開口道：“我要見司妙華，司妙華在府內嗎？”

        家丁回答：“華少爺正在書房練字。”

        他們的婚期臨近急在眉頭，他還有心情練字？難道他不想要覃云了？申輕淼表示不理解。

        “帶我去見司妙華。”

        “淼小姐，請。”

        申輕淼跟著家丁走過一處的垂花門，穿過抄手游廊，一路能見花團錦簇，煙柳拂風搖翠。她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只想快點見到司妙華。

        家丁帶她走近一個安靜的院子，院子里栽種有君子蘭等花，看得出司妙華愛花。

        家丁站在書房門前，輕敲并輕聲道：“華少爺，淼小姐來了。”

        書房內，司妙華手執筆尖滲滿墨汁的毛筆在平整的宣紙上運筆作畫，案上放有栽了文竹的盆栽點翠室內。

        司妙華聽聞沒有停筆，他薄唇輕啟：“輕淼，你回去吧，我暫時不想見你。”

        申輕淼才不愿回去，她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取消婚約一事，順便拯救一下她在司妙華心中僅剩下多年來的交情。

        領申輕淼過來的家丁早已退下，她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來見你是有關取消婚約一事，你比我更想取消婚約不是么？”

        司妙華驟然頓筆，飽滿的墨汁在宣紙上滲透，他放下筆，走了過去打開房門。

        書房外申輕淼筆直地站著，挽著垂鬟分肖髻，發髻上插有素色的絹花和銀色珠釵步搖，周身說不出來的氣質仿佛與昨日不同。

        昨日申輕淼借著生病要見他，實則并沒有生病，她一向如此，他早習慣了。他來到清溪院看到申輕淼又在烈日當空罰覃云跪在鵝卵石上，囂張跋扈、盛氣凌人的樣子令他厭惡。

        司妙華為了救下覃云與申輕淼大吵了一頓，申輕淼抹著眼淚大哭，扯出白綾要尋死覓活。清溪院的吵鬧驚動了申正，申正對他呵斥一番，命令他要做好未婚夫的本分，要好好對待申輕淼。

        他倒要看看申輕淼又翻出什么花樣，“你想取消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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