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天下大變
父子二人因為這個故事就這么沉默了良久，看著兒子漸漸冷靜下來，李二接著道：“說了這么多，你應該明白了吧，今日所做一切都是在給你鋪路，只有將所有權利全都集中在皇帝一人手中，今后才永遠不會出現(xiàn)受制于人的困境。”
“可是杜少清是我妹夫，從未有過絲毫野心，如此下場何其打盡，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那么就是滿盤失敗。
現(xiàn)在倒好，掌握杜家商會實權的武照沒抓住不說，精通兵法可以領兵的杜荷也逃了，且不說火藥的威脅，單是這兩個人合在一起，花錢招兵買馬加上杜少清的名聲，大唐一個月不到就是戰(zhàn)火四起，說不好又是一個二世而亡的前隋。
“父皇，事到如今，還是立刻停止一切行動，給妹夫認個錯興許還不至于鬧得太僵。”李承乾勸解道。
李二眼神無光道：“呵呵，拔刀見血的生死大事，回不了頭了。”
“妹夫心善，就算會仇恨您個人，也不會讓杜家挑起天下大亂的，看在妹妹和孩子面上……”李承乾說到這里，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想起了‘被殺的’外甥小杜仲。
隨后長嘆一聲，“罷了，我去立政殿尋妹妹來。”
“站住！”李二斷喝一聲，叫住了兒子。
李承乾不明所以，“父皇有何吩咐？”
“這次困難，怕是過不去了，往后這江山，交給你了，我會給杜少清一個滿意的交代。
你去吧。”李二心中百感交集，他沒想到這次行動還有失敗的可能，同時也慶幸，這一切大兒子李承乾都沒有參與。
“父皇，這怎么……”
“夠了，朕只有安排，你去吧！
來人，送太子去立政殿。”李二強撐著一口氣下令說。
眼看著侍衛(wèi)帶走了兒子，李二讓內侍老高攙扶著自己坐回龍椅上，提筆很快寫了一份圣旨。
“把這份圣旨送到宗人府，命人拿下小九，打折兩條腿流放嶺南隱姓埋名做個尋常百姓吧。”
內侍老高一句話沒說，平和的接過圣旨放入了懷里，重新鋪上了一份圣旨，伺候李二再寫一份。
所謂的小九，其實就是九皇子李治，這小子不老實，其他皇子都去封地做事了，他留在長安仗著父母的寵愛，跟舅舅長孫無忌勾結，想要暗中取代李承乾。
而這次事情里面，李治也參與了，李二的計劃里，如果李承乾不懂事執(zhí)意跟杜家站在一起，那李治就是取代他的人。
看了一眼跟了自己二三十年的老伙計，李二不禁有些釋然，“呵呵，這么多年了，還是你最了解朕。
去把朕的寶劍取來吧……”
內侍老高跪下懇求道：“陛下，駙馬爺心善……”
“糊涂！
朕殺了他的兒子，只有一命抵一命才能還上。
莫非你想讓朕欺負杜少清心善而茍活？
哎……仲兒也是我的外孫，就算活著，以后也再沒臉面對麗質跟萱萱了。
去拿劍吧，如果讓杜少清親手殺我，那以后他跟承乾和麗質徒生嫌隙，何苦來哉？”
李二倒是看得清楚，內侍老高不再多勸，起身去取寶劍。
于此同時，杜少清帶著女兒跟徒弟也走到了宮門口，讓狄仁杰去立政殿求見，把師娘長樂公主接出來，杜少清拉著女兒的手走向了議政殿。
“我在外面等著，你去告訴你外公，說他累了，該歇一歇了，今后就跟我們去鄉(xiāng)下養(yǎng)老吧。”杜少清支使女兒說道。
“我不去！
我聽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外公做的，弟弟也是外公害死的，他不是我外公，是個冷血無情的惡人。
爹爹我們走吧，萱萱再也不想見到他。”小萱萱噙著眼淚倔強道。
杜少清俯下身子給女兒擦去眼淚，溫聲道：“傻孩子，他只是一時糊涂，終歸是你外公……”
“不要，我要弟弟，爹爹你別說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懂。”萱萱打斷道。
杜少清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不愧是我的寶貝女兒，如果說，你弟弟沒死，你會不會原諒他？”
“什么？？怎么會？那老胖子不是說……”小萱萱驚呼道。
“他說你弟弟的被麻袋悶死的。
你忘了？你弟弟帶著假死丹，怎么會被悶死？肯定是吃了假死丹假死騙過了壞人。”
“啊，對對，不對，不是說被埋在亂葬崗了嗎？埋都埋了恐怕……爹爹，你別哄我。”小萱萱捂住嘴巴害怕道。
“怎么會哄你？大虎傳信你也聽到了，說孩子已經平安找到，雖然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但可以斷定是你弟弟被救下了。”
小萱萱長出了口氣，已經信了八分，捂著胸口道：“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你替弟弟報仇的一幕也嚇了老爹我一跳，傳出去了以后誰還敢娶你？”杜少清打趣道。
小萱萱瞬間羞紅了臉，跺著腳撒嬌道：“爹爹就會取笑人家，那老胖子死不足惜，那會兒只想著報仇了，還管什么淑女不淑女嗎？一路上我都在糾結，罪魁禍首是外公，我要不要找他報仇呢？”
杜少清撫掌贊道：“……好一個快意恩仇的杜家女俠！
現(xiàn)在不用糾結了，你外公老了，人老糊涂乃是常事，別跟他一般見識，去吧，只要他認個錯，往后就是一個安享晚年的老人罷了，你要是氣不過打殺了他，你娘親怎么辦？
更何況這些年來，你可是萬千寵愛于一身，外公外婆他們比我都疼你。”
糾結了片刻，小萱萱舒展眉頭，勉強答應道：“那好吧，我可以原諒他，但前提是弟弟沒事，要不然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行，咱們父女兩個一條心，我也是這么想的，快去吧，說不定他一時想不開正畏罪自殺呢。”杜少清催促道。
他就是一句瞎說，可歪打正著，李二陛下寫了傳位詔書，可不正在抹脖子嗎？
小萱萱推門進來，李二剛抽出寶劍，也虧得他命大，小萱萱身法敏捷，千鈞一發(fā)救下了他。
“萱萱？
我……”李二滿眼愧疚的看著外孫女，說不出話來。
“爹爹讓我給你帶句話，說你太累了，是時候歇一歇，把位子傳給我大舅，帶上外婆跟我們一起回老家養(yǎng)老吧。”小萱萱板著臉說道，絲毫不客氣。
這孩子也有私心，他爹爹可沒讓傳話說禪位給李承乾，小萱萱自己加上的，還是偏袒她大舅。
“養(yǎng)老？隨你們回山里養(yǎng)老？
呵呵……
好一個杜少清，可惜，如果仲兒沒死，說不定還能回頭……”
說到這里，李二給內侍老高使了個眼色，“攔住萱萱！”
說完拾起寶劍，又要自殺。
內侍老高平時看起來頭發(fā)花白一身暮氣，可誰曾想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真的擋住了小萱萱。
“看不出來，老高爺爺?shù)奈渌嚫規(guī)煾敢膊畈欢嗔耍畈夭宦赌亍！苯皇种g，小萱萱見獵心喜忍不住贊道。
“小公主，罷手吧，陛下此舉也是為了你跟你母親好。”老高勸解道。
啊？還要自殺？等等！我弟弟沒死。
小萱萱著急喊了起來。
這一嗓子，李二還沒反應過來，內侍老高卻搶先停手，轉而打掉了寶劍。
“你說什么？仲兒沒死？怎么可能？”李二驚訝問道。
“弟弟吃了我們家獨門的假死丹騙過那死胖子，應該是被我二娘派人救了，要不然你以為我能原諒你？”小萱萱噘著小嘴白了李二一眼說道。
“呵、呵呵，沒死，好，好哇，了我一樁遺憾。”李二自嘲一樣笑了，然后接著道：“萱萱，你去告訴你爹爹，外公跟你外婆準備準備，收拾一下就過去。”
小萱萱撇了撇嘴道：“你還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呢？你肯定是想騙我出去，然后抹脖子自殺。
算了，跟你這么較勁做什么？”
不由分說，趁著內侍老高分神，小萱萱直接過去擒下了李二，伸手提著李二的腰帶，就這么提溜著往外走。
“小公主，我的天吶，快點放開陛下，這樣太不雅了……”老高驚呼道。
“你站住，再胡亂插手回頭我天天找你打架，人都要死了你還管雅不雅呢？去告訴我外婆，收拾些衣物什么的，準備搬家了。”小萱萱不容質疑的下令道。
內侍老高一臉的無奈，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杜家的人，總是那么出人意料，而且永遠比宮里的人多了一股溫暖的人情味。
門外廣場上等著的杜少清一看，好家伙，讓你去請人，怎么抓出來的？
“萱萱，你這是做什么？快點把你外公放下！成何體統(tǒng)？”杜少清訓斥著。
而皇宮守衛(wèi)的禁軍已經聞風而動，急忙圍了過來。
小萱萱大大咧咧道：“不行啊爹爹，外公不聽話，真的在……”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李二滿是苦澀，看著圍上來的禁軍，他求饒道：“好了萱萱，外公知道錯了，你放我下來吧。
爾等全都退下，這是我們的家事，跟孩子的游戲要你們多事？”
整理了一下衣服，李二表情復雜的看著女婿，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杜少清主動大方說道：“行了老爺子，看您的頭發(fā)花白，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歲，該享享福了。
去他的勞什子皇位，勞心勞力還受罪不討好。
跟女兒女婿去山里重新開始，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從此做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可好？”
“我……我……
哎，真不知道怎么面對你跟孩子們。”李二愧疚道。
“對不起我們的是皇帝李二郎。
我們帶走的是孩子的外公老李頭，是我們一位親眷，真要說面對，你該面對的是麗質，往后有的是時間跟機會讓你來補償女兒。”杜少清安慰道。
老李頭？李二一下被逗樂了，“好，老李頭，哈哈哈！”
這時長樂公主跟狄仁杰也趕了過來，身后跟著滿臉焦急的長孫皇后和李承乾。
“夫君，萱萱，我們走，今后我再也不想看見這個冷血無情的人。”
嘎！李二剛展開的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
杜少清過去拉住夫人安撫起來，這些天公主一直在哭求父親幫忙找兒子，可是最后卻從母后這里聽說，父親竟然要殺杜家一家，公主萬念俱灰，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想報信出去也被軟禁立政殿，悲憤至極真想跟冷血的老爹同歸于盡。
終于好說歹說勸住了公主，講清楚一切，眾人要走，李承乾相送。
“師父，等等我呀，我也收拾收拾，帶上我爹娘跟您一起走。”狄仁杰追著說道。
你？
杜少清回頭眉毛一挑拒絕道：“你小子正事不干，跟著我們做什么？這么小年紀就想歸隱山林了？偷懶的吧？”
“不是，你們都走了，我留下還有什么意思？再說了，經歷過今天的事情，您覺得誰還敢做官？”狄仁杰小聲抱怨說。
杜少清一個爆栗敲過去，“說的什么混賬話，我教了你這么多年，你就學了這個？
皇帝都換人了，正是需要你輔佐的時候，如果不能好好跟承乾一起治理好國家，看我回頭不出來清理門戶。”
“啊？我……
那，那師妹怎么辦？”狄仁杰摸著腦袋問道，小眼神是不是的瞥向小萱萱。
“什么怎么辦？我的女兒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你小子想說什么？瞎操什么心？”杜少清明知故問，故意打趣徒弟說。
……狄仁杰滿臉的失望，嘴巴張了張，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
李承乾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行了懷英，妹夫逗你呢。
你跟萱萱的事情我們都是看好的，現(xiàn)在你們還沒成年，等你們長大些就給你們辦，跑不掉的。”
“哎呀大舅你瞎答應什么呢？誰要嫁人啦？”小萱萱跺著腳害羞的逃開了。
隨后杜少清帶著夫人女兒，還有岳父岳母一起出宮回家，那邊大虎等人已經收拾好行李，立等著出發(fā)回山里落霞鎮(zhèn)了，一路上長樂公主都對老爹李二不假辭色，看來這個心結是難解開了。
對于杜少清不同意造反的事情，夫人武照很有看法，在武照看來，這樣的事情決不能再發(fā)生了，所以只有杜家成為真正的掌權者才最穩(wěn)妥，她想讓丈夫順水推舟造反做皇帝，但杜少清表示沒興趣，而且一個王朝二百年歷史，未必見得就是好事。
當然，杜少清反問夫人說，如果她想當女王的話，會全力支持武照造反，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武照終究是沒再堅持，經歷過這件事之后，杜家再上一個臺階，杜少清被李承乾封為靠山王，世襲罔替的靠山王，并且高于一切親王的位子，明擺了說杜家跟李氏皇族共享天下，極具尊位。
雖然杜少清從此隱居落霞鎮(zhèn)再不出去，但王妃武照卻被任命為戶部尚書參與朝政，開了女子為官的先河。
朝堂上李承乾任命的官員多數(shù)都跟杜家有牽連，杜少清的一群徒弟全都得到了李承乾的重用，雖然一幫老臣頗有微詞，但李承乾自己心知肚明，這江山不僅僅是老爹傳下的，也是杜少清讓出來的。
幾年之后，長安城東市門口的大街上，一個妙齡女孩身上斜背著個彩色小包，懷里抱著一只慵懶可愛的小貓咪，信步閑庭的打量著兩邊的商鋪。
“這長安城什么時候有了這樣漂亮的姑娘？阿大阿二，給本少爺抓住她帶回家去，我要讓他給我當洗腳丫鬟！”一個紈绔子弟流著口水出現(xiàn)在了女孩面前，語氣囂張的喊道。
聽聲音女孩本能的感覺到厭惡，但當她抬頭看到來人的時候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嘖嘖，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公子，這美人之美，可比古之西施貂蟬，當洗腳丫鬟可惜了，不如娶了當媳婦的好。”那護衛(wèi)眼睛發(fā)直建議道。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丫鬟嘛，除了洗腳還能做什么？不管了，反正先扣下再說，要不然就被別人搶走了。”那公子點頭催促著。
“小屁孩，幾歲了？這么小就知道看美女，還敢當街搶人？你家里大人知道嗎？你是誰家的孩子？你大哥是誰？”女孩語笑嫣然的問道。
“誰？誰小屁孩？本公子已經十歲啦，不是小屁孩了！
我爹爹是當朝大將軍李震。
我是家中獨子，沒有大哥，我就是老大。”那公子，不，應該說是孩子傲慢道。
李震？哦，原來是他呀！多年不見，李叔叔家的小鼻涕蟲都長這么大了？女孩嘀咕道。
“少說廢話，阿大阿二，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
話沒說完，這位小公子回頭一看，好家伙，兩個跟班護衛(wèi)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發(fā)抖起來，那是被女孩冷厲的眼神和威壓嚇成軟腳蝦了。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幾年不來長安，都沒人認識我了。
小鬼，從今天開始，你有新的老大了，來，叫聲姐姐聽聽。”
“你休想，我……哎呀快放手，疼疼疼……”
原來是趁著這小孩不注意，女孩直接擰住了對方的小耳朵。。
“知道疼就對了，不聽話就要挨揍，記住了，姐姐我叫杜萱萱……”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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