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德坐在了凳子上沉默不語，莫林也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在回憶著與金吉爾的那次談話。

　　那一日，金吉爾參加完瓦爾德主持的關于重建加德拉部落的會議后，莫林就去找他問一些事情。

　　因為那些時間莫林無所事事，就翻看了一遍貝崔爾留給自己的筆記，雖然其中都是以獸人語書寫的，莫林也對于獸人語完全掌握了，但是，里邊一些字詞卻是有著特殊的意義，遠非它本來的意義。

　　這種事情在專業領域是非常常見的，一些詞語用于生活之中是一個意義，但是放到專業書籍中，它的意義就會變得十分特殊。

　　而且，莫林雖然也在薩滿那里學習了不少的薩滿圖騰符文，但是貝崔爾的筆記中，還是有一部分符文是莫林并不了解的。

　　貝崔爾的筆記對莫林非常有啟發性，所以莫林非常重視這本筆記，他希望在自己離開加德拉部落之前，可以毫無障礙地閱讀那本著作。

　　莫林因為這個原因，已經找過金吉爾好幾次了，這一次在與金吉爾討教完問題后，他卻發現了金吉爾一陣陣的唉聲嘆氣。

　　“金吉爾爺爺，你是有什么煩心的事情嗎？”莫林問。

　　金吉爾看著莫林，嘆了口氣說：“我的煩心事就是大酋長瓦爾德啊。”

　　莫林奇怪地問：“哦，大酋長怎么了？”

　　金吉爾說：“莫林，難道你看不出大酋長出了什么狀況嗎？”

　　莫林細思一會兒，然后說：“我想大酋長似乎很迷茫，而且做事有些優柔寡斷，這可與他平時的行事作風大相徑庭啊，我真不清楚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金吉爾點了點頭說：“你的觀察真是一如既往的細微犀利啊，莫林，而你不知道瓦爾德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也是有情可原的，畢竟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你可以看的透徹的。”

　　莫林虛心地向金吉爾問道：“這里面到底有什么因由，金吉爾爺爺，你就告訴小子吧。”

　　金吉爾笑著說：“很好，你這虛心的態度正是求學的人該有的態度，而且，我今天跟你說出其中的原因，也希望你可以再幫加德拉最后一個大忙。”

　　莫林謙遜幾句，金吉爾便說開了瓦爾德變化的緣由。

　　原來，瓦爾德雖然平時雷厲風行，做事果敢干練，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殘酷的戰爭。

　　加德拉部落的建立是瓦爾德的祖輩通過戰爭爭奪而來，一直到了瓦爾德這一代，一直都十分和平，從來沒有發生過戰爭。

　　有著先輩的威名，一直順風順水，這無疑使瓦爾德心中有著良好的優越感。

　　即使在戰爭之中，那樣激烈的戰斗，瓦爾德也沒有丟失過信心，因為他沒有見到戰爭給他的人民所帶來的那種沉重的損害。

　　當戰爭結束之后，部族里死亡的人數不斷增多，那一具具尸體，一戶戶破碎的家庭，一個個孤兒寡老，讓瓦爾德心中那從未經歷錘煉的“剛強”一下碎裂了。

　　瓦爾德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他可以事先做好準備來減少這樣的傷害；可是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完全做不到那么好，如果沒有莫林的介入，他們就會完全覆滅。

　　當然，后者事實也是如此。這使瓦爾德變得進退維谷，再做任何決定時，都會猶猶豫豫，因為每當他要下決定時，他族人的尸體，他們悲傷的表情就會浮現在他的眼前。

　　有了這樣的猶豫，瓦爾德便開始逃避起來，而他認為可以給予自己支撐的，便是那個拯救他們的莫林。

　　瓦爾德選擇了莫林作為自己逃避的護盾是有一定道理的，其中最大的原因當然是莫林拯救了他們；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莫林總是可以非常冷靜地做出抉擇，這一點，在他的部落里，瓦爾德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發現過。

　　現在的瓦爾德對于莫林十分依賴，尤其在經歷這樣的殘酷戰爭后，他們變得十分虛弱，瓦爾德不敢保證其他部族會不會趁虛攻擊加德拉。

　　如果再來一次這樣的攻擊，瓦爾德根本沒有信心取得戰爭的勝利。而莫林在與薩格隆最后一場戰斗中所發動的魔法可是讓瓦爾德極為震撼，他知道，只要莫林在，一旦有別的氏族攻擊他們，只要莫林再發動一次那樣的攻擊，就可以全殲進犯之人。

　　這也是瓦爾德把莫林作為依靠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金吉爾一口氣，將瓦爾德的心理變化分析的詳實透徹，真是讓莫林聽了覺得萬分受教啊。

　　老年人雖然沒有了年輕人的闖勁，但是他們的生活閱歷卻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莫林回憶著金吉爾跟自己說的話，他也便清楚，金吉爾要求莫林幫助的那個大忙，便是要重拾瓦爾德的信心了。

　　今日莫林來到瓦爾德這里，除了要與他告別外，另外就是想辦法鼓勵瓦爾德。

　　莫林一直看著瓦爾德，他在等待對方的反應。莫林就像看書一樣地觀察著瓦爾德的臉，其上憤怒、怯懦、彷徨不斷變化著。

　　“我沒有恐懼，”瓦爾德終于說出話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離開，對吧，莫林？”

　　莫林看著瓦爾德，很嚴肅地說：“不，大酋長，我一定會離開這里的，今晚我來告別，明天我就出發，連一刻也不會耽擱。”

　　“可是，我的族人需要你，他們需要你來守護，”瓦爾德快速地說，“我曾一度認為你就是我們凡人的守護者，在我們的危機沒有解除時，你不能離開，不是嗎？”

　　“你的族人需要的是他們的酋長，守護自己的人民是你的職責，那并不是我的職責。”莫林鄭重地說。

　　瓦爾德搖著頭說：“不行，我沒有那樣的力量，我無法守護他們。以前我認為我可以，可是死了那么多人，他們一定會怨恨我這個無能的酋長的，我甚至都能聽到他們背地里對我的咒罵。”

　　莫林大聲說：“瓦爾德，我想，你不僅僅是無能，你更大的問題是自私。”

　　“自私？”瓦爾德品嘗著這個詞的意義，他無辜地說，“我從不自私，我怎么會自私呢？我從頭到尾都是在為族人們考慮，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猶豫不決，我才要請求你留下啊，你怎么能說我自私？”

　　莫林冷笑說：“你說你不自私，但是你的話中，有對你人民的關心嗎？你有作為一個酋長的擔當嗎？你只是在考慮自己的感受，然后再逃避自己本該履行的職責，難道這樣的你還不是自私？”

　　瓦爾德搖頭說：“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自己的能力不足……”

　　“不要狡辯！”莫林突然拍桌子說，“人民不會管他的酋長能力夠不夠，他們只在乎自己的酋長是不是真正關心他們！”

　　莫林進一步逼迫著瓦爾德說：“人民只想看見酋長與他們站在一處，與他們共歡樂，共患難。他們也希望酋長可以站在他們的前面，指引他們前進，給予他們勇氣和希望。人民盼望酋長可以守護他們，就像父母守護子女一樣。”

　　“而你，瓦爾德，你做了什么？”莫林一把揪過瓦爾德的衣領，與他面對面說，“你猜忌他們，逃避他們，不去聽他們的悲傷，不去理他們的訴求，你只會躲在這里唉聲嘆氣，自怨自艾，甚至將他們的希望拱手讓給我這個外族人！”

　　“你自己想想，當你將那份責任推給我時，你的人民會怎么想？”莫林松開瓦爾德，站起來說，“他們會高興你將他們送給了一個外族人？還是會覺得，你不再關心他們，把他們當成了累贅，而甩給其他人。”

　　“話已至此，我不想多說什么了，明天我會出發去黑棘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莫林說著便向帳篷外走去。

　　“我要怎么做，莫林？”瓦爾德瞪著通紅的眼睛向莫林喊道。

　　莫林回身看著瓦爾德說：“離開這間屋子，離開紙上談兵的會議，與你的人民站在一起。”

　　說完這話，莫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握緊了拳頭，牙齒咬的嘎吱吱響的瓦爾德。


　　(https://www.dzxsw.cc/book/82005/420747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