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暗中（二更）
“逼他？我大哥會是那種能任我擺布的性子？”
“等我們拿到更多三爺貪糧食的證據(jù)，再想辦法開祠堂，請族老們都過來……”管家道：“大爺雖是家主，在公輸家說一不二，可不代表他能在族老們面前顛倒黑白。老人們平時不怎么出頭，可真的事情鋪陳開了，他們也不得不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烏助是個最好的人證，到時候再把我們搜集到的物證一并呈上去，當(dāng)著祖宗牌位，當(dāng)著一眾族老，大爺自是不能再護(hù)著三爺了不是？”
公輸察眼睛微亮，道：“這樣也好。”
他看向管事，嘴角含笑，“老鄭，沒想到你還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在我院里這些年委屈你了。”
管事揖了揖手，回道：“四爺說的哪里話，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在四爺院里做事，我是心甘情愿的。雖說四爺平常脾氣急了些，可為人正直，從不苛待下人，比起那笑里藏刀的三爺可好上千百倍了。”
公輸察哈哈大笑起來：“這話聽著舒坦。不錯，跟著我，只要做好該做的事情，不偷奸耍滑，我必然不會虧待你。”
“多謝四爺。”管事道：“所以還請四爺再多忍耐幾天，等我把物證搜集齊了，您只管拿著這些東西給族老們看，到時候三爺人望喪盡，哪怕大爺偏心一直想扶他接替家主之位，也怕是不行的，而胤雪小姐終究是個女兒家，輩分也在四爺您之下，這家主的位子，遲早還不是得落到四爺您的頭上？”
公輸察欣慰地點點頭，“我要是坐上了家主的位子，第一件事就是要肅一肅這公輸家的家風(fēng)，立一立規(guī)矩，再把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都給掃清了去！”
“你不錯，很不錯。”公輸察拍了拍管事的肩膀，“這件事交予你好好辦，將來我若是能管家，必定讓你坐上公輸家大管事的位子。”
管事聽到這里，頓時激動不已，趕忙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四爺提拔，那我這就去了，絕不負(fù)四爺?shù)乃校 ?br />
……
“所以，你們假扮成公輸究派去滅口的人，然后追殺那個叫烏助的管事，嚇得他不敢回公輸家，然后又旁敲側(cè)擊地讓烏助的相好去攔公輸察手下的馬車，好讓這個烏助能與公輸察搭上線？”秦軻坐在桌邊，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輸察手下的那個管事，你們買通了？”
白起搖搖頭，笑道：“并不需要買通，說起來，這高先生當(dāng)真是個厲害人物，他私下匿著身份，與公輸察的管事把糧倉的事情闡明了利害關(guān)系，那管事確實是個忠心的，起初對高先生的話并不當(dāng)回事，可后來烏助的出現(xiàn)恰好證明了高先生所言非虛，而他再多加思忖，自然能分析出如何去做能讓公輸察得到最大的好處，估計這會兒，他已經(jīng)在和公輸察商議后手了呢。”
秦軻苦笑著道：“昨天晚上老高明明快說到點子上了，卻偏偏開始發(fā)起酒瘋來，否則，也不需要你專門給我?guī)⒘恕！?br />
“只怕未必。”白起道：“只怕高先生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你。”
秦軻一愣，他也知道高易水那難以捉摸的性子，凡事只要他插了一腳，得等到事情結(jié)束之后，才會施施然地給別人揭曉他在這一事件里起到的作用有多么至關(guān)重要，然后他會不斷地添油加醋，把事情經(jīng)過描述地天花亂墜，只為了彰顯一下他是個擁有“無與倫比智慧”的聰明人，和秦軻這種二愣子，以及阿布那種二傻子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秦軻跟著笑了一會兒，又自嘲道：“本以為我能幫點忙，想不到你們連說都沒跟我說就把事情推進(jìn)到這個程度，弄得我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沒用……”
白起道：“秦兄這是說哪里話？高先生說，你能呆在公輸家里，這就是最大的作用。”
“聽起來……我好像還不是一無是處。”秦軻無奈道。
“至少對我來說，秦兄現(xiàn)在正在做一件好事。”
“好事？”秦軻奇怪地看著白起。
白起輕輕點頭：“自然是好事，我是墨者，雖不涉朝政，只在天下行走，可若遇上那些貪官污吏，也是會出手除惡的。公輸究所做，往小了說是公輸家的一樁丑聞，可往大了說，無疑是斷了錦州城外那些流民百姓的生路……”
“不瞞你說，在知道這件事情的第一刻，我?guī)缀跏侨滩蛔【鸵J入公輸究的院子，殺之而后快。不過，既然高先生還有后手安排，他公輸究必定會有他自己的報應(yīng)。如今，你和胤雪小姐開倉放糧，錦州城門再開，那些流民終于不用忍饑挨餓，這怎么不是好事？”
他肅然拱手道：“我白起，該替這些流民們謝謝你的大仁大義才是。”
秦軻被他一席話說得頭皮發(fā)麻，眉頭皺著擺手道：“別……你這從何說起的事，我不過是跟在公輸胤雪身邊，算個護(hù)衛(wèi)罷了，哪里來的大仁大義，何況……我來公輸家的動機(jī)，你也知道的，本就談不上單純。”
“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圣人。秦兄來公輸家雖有所圖，可秦兄也絕不是那種會無視百姓疾苦的自私之輩，對么？”
“哪里呀，我倒是覺得白兄你是圣人。我們一路來錦州，你把自己的錢財干糧都散給了那些流民，自己只啃饅頭喝涼水，遇上那些生了病的人還會想法子給他們把脈，去山谷田間采藥……”
白起搖搖頭，想到師弟們的死，心中多了幾分悲切，他苦澀道：“為百姓伸張正義本就是我們墨者一貫秉承的信條，我?guī)煾福?dāng)年在陳國，孤身一人潛入王宮大內(nèi)，去刺殺那暴戾好戰(zhàn)的國主，結(jié)果失敗被抓，當(dāng)眾被施以車裂。我?guī)熜郑?dāng)年在景國，于萬軍之中斬落了威武將軍的頭顱，結(jié)果自己未能突圍，身中百箭而死。相比他們，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恨這世道，已不再是我們墨者一呼百應(yīng)的了，百姓們過得窘困，鄉(xiāng)親們每年攢下的那點口糧，還沒入倉，就要被征去十之七八，豪門鄉(xiāng)紳，跋扈鄉(xiāng)里、欺壓百姓的事情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縱然我有這一身武藝又能如何？難道我還能與這天下為敵么？”
當(dāng)然不可能。秦軻甚至想都不用想，心中就已經(jīng)有了這個答案。
天下之大，森然萬象，高遠(yuǎn)有巍峨群山直插云霄，山間妖獸猛禽不計其數(shù)；浩瀚有大洋茫茫不見盡頭，水中龍魚追逐躍出水面，水花能濺起千層浪濤。
他遇上諸葛宛陵，明白他那樣的人或許能做到一呼百應(yīng)，在亂世之中舉起一桿旗幟，堆砌出一座南方國度，與群雄爭鋒，庇護(hù)一方百姓平安，可就算如此，他面對下面官員的貪婪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天下能如他那般厲害的，又有幾人？天下百姓，蕓蕓眾生，大多只能是得過且過，逆來順受罷了。
他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場景，又想到如今自己一身錦衣華袍的樣子，一時心中百感交集。
“不說這個了。”白起看出秦軻心情有些郁悶，敞開了嗓子哈哈一笑，道：“其實我趟來，也是為了帶一句話給你。”
“什么話？”秦軻疑惑地抬頭看他。
“今晨消息已經(jīng)從公輸家散了出去，你和胤雪小姐三日后便要完婚，是不是？”白起正了正身子，少有地露出了幾分村口嘮嗑老大爺?shù)纳裆?br />
“哦……原來是這事兒。”秦軻恍然，聲音沉悶道：“是。胤雪也說是三日后。”
白起道：“好，若到時有什么變化，你隨時再讓人找我，我墨者的身份，加上與你的關(guān)系，出入公輸家倒是無礙，高先生此番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成親那天，記得帶劍。”白起平靜地望著他。
（最近買了個新話筒，于是迷上了全民K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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