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阿洛像是沒聽到你的問題,他沒有回答,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你這么晚過來找我有什么事?”
見他不愿多說,你很體貼的沒有追問。
“可以進去說嗎,外面有巡視的神職人員,我怕一會兒被他們看到給你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既然知道誤會你就不該這時候來。”
少年并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只是因為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對待你。
如果祇在那件事后對你感到失望,放棄了你還好說,他完全可以用平常態度對待你,偏偏在看過卡琳娜的表現后祇依舊不改初衷,更加偏向擇選你為圣女,這就讓阿洛心情十分復雜。
倒不是對你有什么意見,更不是對祇,是阿洛自己的問題,他有些不想見到你。
至于為什么,他也說不上來。
也是由于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微妙情緒,對你說話的語氣也不免沖了點兒。
這對于向來情緒穩定媲美卡皮巴拉的阿洛實在少見。
覺察到這一點的你不著痕跡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嘴唇下壓,眉頭微皺,是明顯不悅甚至抵觸的神情。
他還在生氣,更讓你覺得不妙的是他好像有點兒討厭你了。
這是你完全沒有料到的。
你很確定當時自己已經把誤傷他的事情糊弄過去了,不然早把你趕走了。
可為何還會生氣呢?
真對你失望了?你還沒自信到阿洛會對你一個女仆如此上心,這種待遇落到卡琳娜和伊麗莎白身上還差不多。
只是除了這個可能還能是因為什么呢?總不能是真的在意你討不討厭他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天助你也。
不過這只是猜測,還需要驗證。
“抱歉,我只是……有些擔心你。”
你來之前就找好了借口,你借著微弱的月光,仗著他夜里無法視物明目張膽注視著他的臉。
阿洛不解:“擔心我?”
“是的,你這些天看著好像身體不大舒服的樣子,臉色有些難看。”
這不是信口胡謅,不知怎么回事少年最近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雖然他的膚色白皙,這一點變化在尋常人眼中不仔細辨認很難發現,加上阿洛又偽裝得很好,神色舉止如常。
可這些細微不同卻瞞不過你,誰叫你伺候了克勞德那個病秧子那么長時間,生病的人什么樣子你再清楚不過了。
阿洛眼睫微動,銀色如綢緞的長發把他那張如玉的臉襯得更沒多少血色。
“就因為這?”
你聽后急了,“什么叫就因為這?你可是圣子,你的神力那么強大,你要是生病了隨便給自己扔個治愈術就能恢復如初,可是你病了這么多天都不見氣色,反而越來越嚴重,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你可是神殿的支柱,芙麗雅圣女已經離開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神殿該怎么辦?而且……”
阿洛的目光在你逐漸急切的語氣下柔和了一分,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
可一直在盯著他觀察的你捕捉到了那雙金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你停頓了下,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含糊又沉悶補充了句。
“我也很擔心你。”
阿洛聽到了,確切來說你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很神奇的,這些天積蓄在心頭的郁氣因為這句話詭異地一掃而光。
“先進來吧。”
他側身讓你進去,因為不能準確辨認你的位置,所以他避讓的動作有些大,單薄的衣料下的長腿輪廓清晰,尤其是下面小腿部分更是沒有遮掩地暴露在空氣里。
白的晃眼,一閃即逝。
你慢吞吞將視線挪開,并沒有進去,而是朝阿洛走去。
阿洛是看不清,不是瞎子,看到你走過來后下意識想后退保持距離,偏偏身后是門。
他想著往旁邊挪步,你的手先一步撐在了門上。
你的個頭剛好到他的下巴位置,你來的時候特意擦的太陽花頭油被體溫暖的香甜,只往他鼻子里鉆。
“夜里黑我怕摔著,圣子大人能先進去幫我帶路嗎?”
你說這話的時候抬頭把目光落到他發紅的額頭,阿洛感覺到了,耳根有些燙。
他知道你是一番好意,說是怕自己摔碰,實際是擔心他想在后面看著點兒。
阿洛指尖微動,一團金色火焰竄出,照亮了整個屋子。
但只是一瞬功夫,它的光亮變暗了幾分,最后縮小到了拳頭大小才停下。
你有些意外它的變化,你不認為對于阿洛這樣強大的神眷來說,掐個照明術有什么困難的。
阿洛沉默地盯著那團暗金色的火焰,沉聲道:“你猜得沒錯,我最近的確不大好。”
“不過不是生病了,是神力變得很不穩定。白日時候還好,一旦到了晚上我的神力像是被罩子罩著一般,神力黯然衰微,神術也無法正常施展出來。”
他緩慢眨了眨眼睛,即使有光那其中也沒什么焦距。
“眼睛也越來越看不清了。”
阿洛臉色很平靜,風輕云淡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如何。
“怎么會看不清?你可是光明神的半身?”
光明神的圣子無法視物,這簡直是荒謬至極。
這是不祥,這是詛咒。
你心驚肉跳的全然忘了今日來這里的目的,拿手在他面前用力揮了揮。
“這樣呢,這樣你能看到嗎?”
“能看到一點殘影。不過你不用擔心,等到天亮就好了。”
阿洛把那團火焰抬高了些,懸停在了空中,問道:“你呢,這樣能看清嗎?”
你實在不明白他為什么在這種時候還能表現得這么淡定,誰的神眷都可以是個瞎子,唯獨光明神的神眷不可以。
光明神代表的就是光明和圣潔,作為他的神眷,有且只有一種可能無法視物,那就是他對神祇做了不忠之事。
簡而言之——叛神。
阿洛的情況又和芙麗雅不一樣,芙麗雅也叛神了,但她是先切斷了神力,摒棄了神格,放棄了半神之軀,以普通人的身份叛逃了神殿,所以即使叛神也不會遭受懲戒。
可阿洛明顯不是。
他做了什么引起了神力的反噬?不忠?背叛?不可能啊,這神殿上下誰都可能叛神唯獨阿洛不會。
他對洛迦的忠誠天地可鑒,可以說要是洛迦讓他以死明志,他也能二話不說動手。
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背叛呢?
可不是叛神又是因為什么呢?
即使看不到你的表情,阿洛也能想象到你現在震驚錯愕的模樣。
一開始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阿洛也有些慌亂,但他發現自己依舊能使用神箭術而不被它所傷后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想大約是因為自己缺失的記憶以及自己無法像芙麗雅那樣和祇進行溝通,作為圣子,他并不合格。
祇給了他這么長時間他也沒能讓祇滿意,祇懲戒于他也很正常。
你不知他在想什么,見他眉眼如常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欲多談,你只得咽下了心頭的疑問,只保證道。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阿洛很輕地應了一聲,在聽到門“吱呀”關上后,后知后覺意識到如今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且還是他的房間。
他少有的不自在,憑記憶準確坐到窗邊的椅子上,問道:“現在可以說了,你這么晚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看著他毫無焦距的眼眸,那張冰清玉潔到不容侵犯的面容,鼓起勇氣來勾引這樣一個謫仙一樣的人本來就挺罪惡的,如今他又是這副樣子,你再怎么混賬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反正洛迦只是讓你來勾引他,又沒讓你必須要和他醬醬釀釀,稍微在他房間待一會兒做做樣子就行了。
“莉莉?”
“啊,我在。”
你走近了些,站在他面前,香暖的太陽花味道又覆了上來。
“你之前用的頭油好像不是這個味道。”
你笑著回答:“你發現啦?本來一開始我用的是茉莉花頭油梳頭,后來少爺給我了紫羅蘭的,他喜歡紫羅蘭,所以讓我也用那個味道……”
“我沒問他。”
阿洛本身就不喜歡克勞德,上次他生你的氣不光是你因為害怕他而差點兒誤傷他,更因為你對克勞德不光不怨恨,還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
他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你的忠誠,可當時第一次有些討厭你的忠誠了。
在阿洛看來,忠誠之人固然可貴,但你對克勞德的忠誠不是忠誠,而是愚忠了。
你不說話了,小心翼翼拿眼神看他,阿洛抿了抿嘴唇,頗為生硬補充了句。
“他怎樣與我無關,我只是在問你。為什么突然想起換頭油了?”
“因為這是祇的誕生花啊,我發現神殿上下的人身上都沾染著太陽花的味道,入鄉隨俗,我也就跟著換了。”
你低頭湊近了些,一縷頭發垂落,似有似無掃在他眉眼。
“好聞嗎?我親手提煉的。”
阿洛喉結滾了滾,覺得這日日聞慣了的花香今夜不知怎么好像有些香濃過頭了,引得他口舌干燥。
“嗯,挺香的。”
他沒有被你轉移注意力,“你還沒有回答我一開始的問題。”
你本來是有事的,在你的計劃里你以關心他為由和他進行肢體接觸,趁機勾引他。
“……我聽喬恩說你過兩天要離開神殿,而且他還說你每次出去都是獨自前往。我知道你實力強大,可你如今這樣子我……我不大放心。”
阿洛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你是來給他道歉的,比如你是有事情需要幫忙,唯獨沒想到你是因為不放心他出遠門。
“你不放心我?”
他喉間發出一聲低笑,“你不放心我然后呢?勸我別去了,讓別人去?”
“莉莉,你太天真了。這不是你以前在莊園工作的時候,生病了可以請假讓別人幫忙,如若真是這樣容易的事情下面的神職人員早就代勞了,根本不需要讓我親自出馬。”
你當然知道能找上阿洛的自然是非他不可的棘手事,本身你也是隨口找的借口,并不是真的多擔心他。
但被他這么說,盡管里面沒有什么嘲笑和輕蔑,你還是因為這番話不大舒服。
他不光在笑你天真,也在說你無用——你不放心我那又如何?你能做得了什么?不過區區女仆。
這才是阿洛的潛臺詞。
你雙手撐在椅子邊,居高臨下直視著那雙粲然金眸。
“我沒有要勸你不去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帶我去,我想幫你。”
阿洛收起了笑容,眉頭皺起。
一次可以當天真,第二次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莉莉,別鬧了……”
打斷他是一道逼仄的神力,你凝出光箭,搭弓拉弦,好幾日不間斷的高強度訓練讓你的雙手傷痕累累,這次勒緊的弦更是讓舊傷迸裂。
虎口處沁出血珠,在金光下折射光華,熠熠生輝。
你精心編好的頭發被神力蕩起,露出象牙白皙的纖細脖頸。
你將箭對準窗外,蜜糖色的眸子沒有平日偽裝的怯懦,堅定而耀眼。
“嗖”的一聲,手中箭破風而出,如流星逆行直上天際。
霎那間天空亮若白晝。
你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看向阿洛。
“神箭術,我學會了。”
許久,在那箭光湮滅的前一秒,阿洛啞著聲線道。
“嗯,我看到了。”
他目光灼熱,盯著你,不知說的是箭還是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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