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被大卡車撞飛，并且失去意識前最后一幕是卡車側翻，滿載的渣土壓過來的時候。
  還能再睜開眼睛重新看到這個世界，毋庸置疑，這是件好事。
  而當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ICU病房的房頂，而是一張寫滿幾何題答案的黑板時，
  這更是一件大好事。
  莫道此刻，就經歷著這樣件大好事。
  望著熟悉而陌生的高中課堂，熟悉而陌生的高中同學，
  講臺上，熟悉而陌生的高中數學老師。
  莫道的情緒還徘徊在失去意識前的絕望，以及此刻巨大變故的震撼中。
  ——教室天花板上，吱吱呀呀徐徐旋轉著的老舊吊扇吹出的，依舊有些燥熱的風。
  教室窗外，烈日下，像是能夠嗅到塵土味道的操場，操場邊枝葉繁密樹木枝葉映在地上的影子，
  躲在那些繁密枝葉中蟲子孜孜不倦的鳴叫，
  以及教室門外，緊挨著走廊另一側廁所里，時不時彌漫來的一些不太和諧味道。
  這種種都讓莫道此刻無比的確定，
  他的確回到了他高中時期，此刻正坐在教室中間排靠走廊的位置。
  而不是什么死前的走馬燈。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上一輩子的死相，被渣土車從三維直接打擊成了二維，大概也沒給他腦子再跑個回馬燈的余地。
  沒有因為驚喜或者處境的劇變做出太多的反應，
  他以最本能的反應——沉默，對待著此刻的變故。
  “……行，就先講到這兒。要上廁所的趕緊去上，你們物理老師估摸著馬上就要來了。”
  就這么，莫道在沉默中順利度過了這節課。
  講臺上這位只記得姓張，忘記了全名的高中數學老師，也未曾抽他起來回答什么問題。
  一節課，莫道基本沒有聽進去什么死寂內容，
  平靜的外在下，是腦海中各種思緒的激烈翻涌。
  不過，也是這么節課的時間，讓莫道漸緩和了過來。
  望著教室里聽到老師宣布下課，就要么立刻竄出教室直奔廁所，要么就是往堆滿書的課桌上一趴就瞇上眼睛休息的同學們，
  莫道長吐了口濁氣，然后臉上露出了些笑容，
  重生了啊。
  真好。
  ……
  不過，這大好事中，也有一點微小的瑕疵。
  比如，當緊接著數學老師離開，就踏入教室的物理老師宣布下節課考試，
  并且順手開始擦黑板時，
  回過神來的莫道，也注意到了數學老師上節課講題時留下的板書。
  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他看不太懂。
  重生前，他已經工作七八年，工作內容也用不上高中數學。
  一個更不太好的消息，黑板旁邊寫著，‘高考最后沖刺！’
  “高考倒計時14天。”
  甚至，似乎是今天的數字還未更新，
  物理老師熱心地將‘14’擦掉，寫上了‘13’。
  問，
  大學畢業工作七八年了，兩周內需要再次參加高考。
  怎么才能保證重新考上之前考上的大學。
  還沒有系統。
  莫道沒有聽到任何系統激活的提醒。
  他只是在他眼前看到了一個數字。
  “36,792,856”
  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就能看到這個數字的模糊影子，再朝著數字集中注意力，數字就越來越清晰。
  “36,792,855”
  “36,792,854”
  這個數字還在緩慢的跳動，大概每分鐘跳動一次。
  似乎是一個倒計時。
  而關于倒計時的時間數字，
  莫道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壽命。
  他在自己課桌桌板里翻找了下，找到了計算器，
  按了遍過后發現。
  這個倒計時如果這樣跳動下去，
  大概會在七十年之后歸零。
  莫道也想知道，這倒計時結束之后會發生什么。
  畢竟這是他重生以來，看到了最特殊的不同。
  但七十年，對于一個短生種的人類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
  不過七十年之后發生什么，他都很難去始終考慮七十年后的事情。
  這個緩慢流動的數字，甚至在這會兒，都沒有即將到來的物理考試來得更有緊迫感。
  “試卷都往后傳，拿到之后就可以開始做了。一節課做完，課間的時候互相判卷，下節課咱們就開始講，想上廁所的趕緊去……”
  當上廁所的去上完廁所回來，教室里重新安靜了下來。
  在窸窣窸窣地傳卷聲中，莫道也拿到了卷子。
  當教室里響起一些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時，莫道看著卷子卻有些沉默。
  “莫哥，你咋還不動？”
  旁邊，莫道的同桌，嚴明望了莫道一眼，忍不住問了句。
  莫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只是拿筆將能夠寫出來的答案寫了上去。
  ……
  十三天過后。
  一年一度的高考拉開帷幕。
  2012年的高考也如同往常一樣熱鬧。
  熱搜，一些城市為了高考出臺的措施，還有一些什么考生忘帶準考證，跑錯考場的新聞。

  而無太多人注意到，這次的高考中還有位看起來和其他一些考生差不多的考生。
  要說差別的話，
  可能就是莫道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哪怕試卷上大段大段空白，也沒有如同同考場的其他考生一樣顯得多么焦躁。
  所以說此刻的處境只是大好事中的小瑕疵，
  是因為莫道此刻已經不只有高考這一條路走。
  接下來的十幾年里，有許多機會在等著他。
  或許受限于許多原因，比如能力，比如其他主觀原因。
  不是所有機會他都能夠用上，但想當個富家翁絕對是沒啥問題。
  現在是12年，他至少可以買些比特幣。
  現在的比特幣價格是十美元一枚，而且還正是有不少人選擇售出的時候。
  而比特幣的價格高點，他記得是六萬多美元一枚。
  或許考慮到間接影響，他不能持有太多比特幣，
  但買上兩千枚，到時候高一點一賣，基本也夠他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
  而他的確也是這樣做的。
  更早前年的時候，他父母離世，給他留了些錢，
  在高考之前，他已經買了兩千多枚比特幣。
  此刻，來再參加高考，算是給這一世的高中生涯劃上一個句話，
  也是作為這一世的新起點吧。
  ……
  高考最后一門科目結束。
  按照高中學校的提前通知，
  莫道也和其他高三的學子，再回到了學校教室。
  上一輩子經歷過的事情，再經歷了一遍。
  當班主任上臺講，祝你們前程似錦的時候，莫道比上一輩子時更多了一些感慨。
  然后，這最后一堂課就算是結束了。
  或許是高考結束的如釋重負感更占據此刻心緒，教室里一眾人倒是沒有多傷感，
  呼朋喚友地就先后離開了教室，腳步一個比一個輕快。
  “誒，你志愿準備填什么？”
  有位少女叫住了莫道。
  是坐在莫道身后的女孩，名字叫秦懷詩。
  扎了個干凈利落的高馬尾，尋常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很修身。
  高挑的個子，僅僅比莫道矮半個頭。
  “首都大學。”
  莫道笑了笑，應了句。
  秦懷詩聞言，有些無語。之前莫道的成績還不錯，但也就是僅僅是不錯。
  “不說算了。”
  秦懷詩說了句，就轉回身悶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莫道笑了笑，和秦懷詩擦肩而過。
  在莫道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視線內前，悶頭收拾東西的秦懷詩手上動作漸緩，抬起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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