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墜落感出現。
  渾身一震，莫道恢復了意識。
  睜開了眼，眼前看到了熟悉而最深刻的畫面。
  十八歲那年，
  高三教室的講臺與黑板。
  數學科任老師正背對著學生，面朝著黑板板書，
  粉筆劃過黑板上，逸散起的白灰，在窗外投射進的陽光下，粒粒清晰緩緩飄蕩。
  耳邊聽到的，除了粉筆劃過黑板的聲音，
  還有些頭頂上吊扇呼哧呼哧轉動，和吊扇下，同班同學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響，
  不時還有些窗外靠近教學樓的樹木，枝葉互相窸窣碰撞的稀碎聲，
  鼻尖除了能夠嗅到一些教室里該有的味道，還有些窗外太陽下的風吹過操場，干燥的味道。
  一瞬間的種種，讓莫道從抽離，
  到似乎被周圍細碎安靜的聲音，味道，景象如同浪潮般淹沒，包裹，然后重新融入其中。
  也在這一刻，
  莫道的眼睛里，肉眼可見地多出一些血絲。
  這不是生理的變化，而是心理情緒對生理的一些影響。
  在意識恢復的一瞬間，
  莫道本能地想要抓住一些什么，然后身軀接受著意識的驅使，
  他的手再握緊了手中的筆。
  但又似乎什么也沒抓住……
  莫道心里清晰地涌現出一些煩躁乃至暴躁的情緒，想要宣泄，想要撕碎一切的秩序和底線。
  作為將軍莫道的一世已經結束了。
  周而復始的倒計時一巴掌將他打回了原位。
  時間就像是發條木偶背后的發條，重新被擰上固定的圈數。
  只是發條重新轉動起來的同時，也將他擺到了最初的位置。
  七十年的時間化作了烏有……
  他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么，
  身后的秦懷詩將會以借削筆刀的方式，關心他的情況，
  “……能借一下削筆刀嗎？”
  莫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早已經預料到，但聽到秦懷詩的聲音時，莫道煩躁的心緒還是平復下來一些。
  停頓了下，莫道轉回了身，
  還是從桌板下拿起削筆刀，轉身遞給了身后的秦懷詩。
  還有些青澀的秦懷詩姑娘，一如既往的，有些臉頰到脖頸的緋紅，但還是認真觀察著莫道的情況，
  “……你沒事兒吧？”
  “……”
  “沒事兒。”
  將軍莫道，偽裝著那個十八歲的少年莫道，對著秦懷詩搖了搖頭，
  秦懷詩接過削筆刀的同時，認真地望著莫道再多看了看，
  她總是細膩地能夠感覺到莫道的一些很細微的情緒，有些擔心。
  “我沒事兒。”
  莫道笑著再對著秦懷詩姑娘搖了搖頭。
  見莫道似乎的確沒什么，秦懷詩才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再然后，
  就是和之前類似的情形，
  講臺上板書的老師轉回身來，注意到這邊的小動作，多停留了下目光，
  旁邊秦懷詩的同桌女生手肘碰了碰秦懷詩以作提醒。
  莫道也就轉回去了身。
  如同每一世開始的沉默。
  以沉默的狀態，莫道度過了這一節課。
  或許是前一世并沒有回檔過，
  也或許是本來就有一個貫穿兩世的相同目標，
  莫道的煩躁在沉默中，被壓了下去。
  ……
  “36,792,100……”
  象征著這一世剩余時間的倒計時，依舊緩緩流逝著。
  有些疲憊的靈魂或者說心理，
  也在還年輕身軀，心臟一次次強有力的搏動下，漸恢復了一些屬于青年人的精神和活力。
  莫道默默注視著這熟悉的情形，往下流逝著。
  也思考著此世的一些打算。
  然后，不同的時間，
  相似的情形，
  處于即將高考這個階段的高三學子，總會談及類似的話題，對未來的打算。
  或是因為迷茫，此前從未以現實或者更深入的角度為基礎考慮過，卻已經到了快要做決定的時候，
  或許因為不確定，總是想說出來，跟其他同樣不確定的人，互相再確定一下。
  這次的話題，倒不是莫道提及的。
  “你們到時候準備填啥志愿啊？”
  晚自習時，莫道高中時期的同桌傅會，出聲說道，
  “我是打算學計算機，我爸說這個專業學出來還挺掙錢的。”
  傅會的追求或者說夢想似乎就沒有個定數，每次不同時間提及這個問題，總有不同的答案，
  基本就像是之前一樣，在談及這個話題前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就說什么。
  “……我可能想當個老師。不過我更想從事生物方面的研究……”
  秦懷詩望了望莫道過后，出聲回答了句。
  秦懷詩的理想，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很清晰堅定了。
  雖然問得時間不同，但答案都是類似的。
  她的愿望是當一個老師，但她更想做生物研究。
  “莫哥，你呢？”
  傅會有些好奇地轉過頭，再看向莫道。
  “不知道啊。”
  莫道笑了笑，然后應了句。

  “莫哥，那你可得抓緊想了，這離咱們考試可沒幾天了……不說了，我先去上個廁所。我看到好像老班抱著卷子過來了……”
  說著話，傅會已經從位置上翻出去，往廁所溜了。
  莫道笑了笑，沒說話，再望了眼旁邊，同樣正望著他的秦懷詩。
  但同樣沒有說什么。
  ……
  莫道當然知道自己這一世想要做什么。
  只是卻有些不想說。
  在作為傳奇記者的那一世時，
  在卡爾遜死的時候，他很好奇一件事情……‘惡龍’真得無法戰勝嗎？
  這一世，他想要試試，
  當一個勇者，挑戰一下造成克爾納部族矛盾以及持續戰爭的‘惡龍’，玩一場經營游戲。
  具體一點就是，
  他要去克爾納打仗！
  不只是在克爾納當一個軍閥頭子，或者一股武裝力量的頭領。
  他想要將克爾納的各方勢力掃平！
  他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能夠做到什么程度。
  這件事情，或許和克爾納本身都沒有什么關系。
  他并沒有那么偉大，想要承擔起解救克爾納平民苦難的使命。
  某種程度上，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做這件事情而已，
  就只是想要玩一場‘經營游戲’。
  克爾納就是被他選中的地方。
  這是一個貫穿了三世的一個目標。
  這一世，
  他想要當一個勇者！
  ……
  時間很快流逝，高考前的十幾天很快就過去。
  12年，六月初。
  高考如期進行。
  莫道依舊選擇參加了高考。
  一次次重生不斷增強的記憶能力和思維能力，
  讓莫道精準地將分數依舊控制在六百八十分。
  而在高考結束的這段時間里，
  莫道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些必要的，包括比特幣在內的投資。
  雖然這一世的目的同樣不在賺錢上。
  但打仗，也是需要錢的……或者說，戰爭某種程度上是最耗錢的一種行為之一。
  然后，
  高考成績公布，與莫道控制的分數基本一樣。
  不過，這次，莫道并沒有在填報國內大學的志愿。
  而是申請了一所提前就選定好的國外大學。
  他需要去那兒找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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