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鼠兒
就算趙無咎自己忘了,可系統里面關于【調禽】之術的介紹也會提醒他。
現如今,東山城里可還存留著許多件流傳自那傳說中祝雞翁的“寶貝”,正“眼巴巴”地等著他這個有緣人哩!
一邊在心里念叨著“此物與我有緣”,“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之類的話語,趙無咎一邊在街巷間穿行。
他不是在瞎打亂撞,而是在等待那有用的線索自己送上門來。
迫近午時,七月里的太陽火辣辣地當空直照下來,令人渾身發熱,在街上走上一會兒就要汗流浹背。
可這個時間點,恰好也是東山縣城里面一天之中,街面上人氣最足的時候。
因為午時的光線好,除了剃頭、掏耳朵的生意不好做之外,其它的各路買賣都能借著光亮,看個真著。
“榆錢餅嘞,剛下屜的榆錢餅兒,十文錢倆,還熱乎的誒——”
聽見路邊的吆喝,趙無咎從袍子夾袋里撿出五個銅錢,買了個醋壇口大小的餅子,一邊吃一邊走著。
往常年景好的時候,這種餅子兩文錢能買仨,現在五文錢卻只能買一個。
要不是有點饞那榆錢兒的味道,以及衙門的廚舍在中午有不能開火造飯,他肯定不會掏錢買這餅子的。那么小一個餅子,甭說他了,就是尋常的精壯漢子,下肚連半個時辰都撐不住,人就又覺著餓了。
一邊啃著餅子,趙無咎一邊拐進旁邊一條小巷子,看樣子是想要抄近道回衙署去。
可剛剛走進巷子,還沒走幾步,趙無咎便捂著肚子扶墻而立。他后背還一聳一聳的,看樣子像是肚內突然絞痛得厲害。
也就在這時,小巷子路口又走進來三個人,而巷子里面岔路口處也拐出兩道身影。
“小子,可算是堵住你了。”
巷口三人中為首的那個人突然開口說道,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十分尖刻,讓人乍一聽就很難以忘記。
“怎么樣,你章爺爺的鬼藤草味道還不賴吧,肚子遭不住了唄?”
隨著這人說話,前后堵截趙無咎的這五人紛紛發出竊笑聲,還揮舞著手里的短棒或短斧等家伙什,以壯聲勢。
只有為首的那人例外。
他拿著的一件是把長柄鋸短了的鐵鎬,和其他幾人相比,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作為一只以掘墳盜墓為生的土耗子,用短鎬當武器,倒也說得過去。
“打死這只緇衣狗!”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五個人立馬向扶墻背對著他們的趙無咎沖了過來。
然后……
一堆碎餅渣就如同狂風卷起的碎石,砸得沖在最前頭的那人頭面生疼。
一對鐵尺分握于兩手,或敲,或擊,或點,或戳,趙無咎三下五除二就將圍堵自己的五個人全部放翻在地。
要么是被鐵尺戳穿了一條大腿,要么就是被打廢了手臂,無一例外,這五個人的身上全都見了血。
“除了林家,現如今整個東山,誰家買賣人還往外倒騰糧食?
你們幾個不知從哪兒弄來個攤子,支起來就想騙小爺上當……真就是癩蛤蟆娶青蛙,長得丑,玩的花啊!”
趙無咎早就防著他們呢!
原來,兩個時辰之前,在估衣巷沖陣的時候,他碰巧就看到了章鼠兒幾個人。
他認出了對方就是昨天夜里在鬼市碰到的那幾個戧了祝姓老者買賣,后來還想著圖謀不軌地跟蹤他的那幾只土耗子。
只是沒想到,昨天鬼市賣雞的章鼠兒竟然也是二馬幫的人,他身上還套了件赭色號坎,說明此人也是一名幫內頭目。
不過,因為趙無咎昨夜前往鬼市做交易改變了身量高矮,又蒙著臉,所以這個章鼠兒沒能認出趙無咎。
他只是在估衣街那一戰,才見識到了趙無咎的神勇,駭然之下遠遠地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這貨之所以這時非要來“弄”趙無咎一下,其實也是一時起意:因為去武縣尉家里匯合“辦事”時去得遲了,所以昨夜那帶隊的鄭二虎不僅罰了章鼠兒處理尸體,還在估衣巷一戰之后支使他去跟蹤從估衣街離開的差役,盯梢監視這幫“緇衣狗”的一舉一動。
而眼見趙無咎縣衙出來,似乎是想要在街上買點吃食,章鼠兒立刻就打起了鬼主意。
他尋思,今天幫里這么多弟兄都被打了,而他要是能陰到趙無咎一手,不說立功,至少也能讓其他人高看一眼。
于是,這才有了趙無咎逛著逛著,就在路邊碰到一個賣榆錢餅子的攤子和接下來的這檔子事。
只是,章鼠兒還不知道,這頓毒打他們挨得一點也不冤枉。因為趙無咎早就注意到他們。
翟青帶隊離開估衣巷的時候,身為七品武者,趙無咎的六識皆敏感異常,一下子就察覺到有人綴在自己等人后面。他不經意地扭了扭脖頸,用余光瞟了身后一眼,就發現鬼鬼祟祟的章鼠兒這伙子人。
本來,在估衣巷認出章鼠兒之后,趙無咎還想著等回過頭再去尋這家伙。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那章鼠兒竟然還上趕著往他跟前湊,這不就巧了嗎……
在那兵房值舍里,之所以要向頂頭上司翟青獻上“抓小放大”之計,他就是為了等逮到這個章鼠兒回去,也好跟其他人解釋。
而后來,他之所以要裝肚子餓跑出衙門,主要就擔心章鼠兒他們幾個跟到衙署之后就走了。那樣的話,之后他還得花時間、費精力,再去將這只土耗子逮出來,然后才能打探到關于祝姓老者家里情況的線索。
一想到這,趙無咎不由得暗自慶幸:“得虧這幾人有點鍥而不舍的精神。”
不過,他的話一到嘴邊就變成了:“正好就缺你們這樣的小蟊賊呢”
說完,趙無咎灑然一笑,將除了章鼠兒之外的其他幾個混混,全都打暈了過去。
然后,他先往章鼠兒嘴里塞了個麻仁,再將其衣服撕下來一大塊塞入其口中,防止他把麻仁吐出來。
就這樣,趙無咎拎著這個章鼠兒——這家伙大腿上有個被鐵尺捅出來的窟窿,前后對穿,現在根本走不動道——很快就返回了衙門之中,找到了他的頂頭上司翟青。
趙無咎稟告翟青的內容,隱去了鬼市上祝姓老者那部分。他只說是在街面上找吃食的時候,碰巧遇到章鼠兒等人,察覺到這些人在跟蹤自己,于是就加了點小心。結果這些人果然是對他下手了。
聽了趙無咎的報告,翟青沒管其它,先是問了句:“無咎,那你可曾受傷?”
“您放心,只是打發一群豬狗輩罷了,我沒受傷。”趙無咎憨笑著說道:“不過就是人多了一點,而我手上也沒有繩索之類的,所以只是將其他人都擊暈了過去,只把這個看起來像頭目的家伙帶了回來。”
“這就好,這就好,沒受傷就好。”其它幾個捕快、捕手也紛紛為趙無咎感到慶幸。
可即便如此,翟青還是下令將章鼠兒暫押進了兵房下轄的一間刑舍,并且讓心腹魏三郎親自去招待他。
過了不大一會兒,刑舍里的嚎啕痛呼聲戛然而止,受招待的章鼠兒變為發出嗚嗚咽咽(因為被麻仁弄麻了嘴巴)的哀鳴。
名為審問,但實際上卻只為炮制章鼠兒的魏三郎,推開刑舍的大門走了出來,在其他人略帶不解的目光中舉起自己右手,他手上拿著一枚頗具古意的青玉韘(扳指)。
“翟頭兒,我剛剛用鞭子抽了那個狗賊一頓,結果您猜怎么著——”
就跟獻寶似地,魏三郎用手托著這枚古色古香的青玉扳指,遞到自己上司面前。
“——我剛把他衣服打成了布條,夾袋里藏著東西就露了出來。您看,這東西沒錯吧,應該就是武縣尉原先手上帶的那個,衙門好多人以前都看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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