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阿禿兒
黑水靺鞨部落的阿禿兒十分焦躁，在粟末靺鞨部落大祚榮的恩威并施的拉攏分化之下，彼此之間互相看著從沒順過眼的靺鞨人，以最快速度組成了聯(lián)盟。
這簡直是幾代靺鞨豪杰做夢都想達(dá)成心愿，但是如愿以償?shù)膮s是粟末靺鞨的大祚榮，這就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了，特別是阿禿兒這個有大志向的酋長二代。
事實(shí)上，他最近幾年一直非常郁悶，每時每刻都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可他又不能那樣做。
他這個酋長二代是“隔輩”的：上上一代酋長才是他的親阿爺，等他阿爺而上一代的酋長是他的叔叔。
只不過，粟末靺鞨的大祚榮手段高明，建造了那座東牟城。他叔叔因?yàn)樨潙倌抢锸孢m的生活，帶了許多親信一直久居在東牟城里不出來，所以他才能暫時領(lǐng)受了部落“酋長”的實(shí)權(quán)。
他只有酋長之實(shí)，而沒有酋長之名，并且他叔叔還在其身邊留下了好些掣肘。
比如，他叔叔最年長的兩個臺吉（兒子），以及住在部落里的巫醫(yī)和薩滿，就全都是他叔叔留下的心腹。
阿禿兒無論做什么決定，這些人不是唱反調(diào)就是使絆子，總之就是不會讓他順心如意。
好在，入秋之后大祚榮派了“小箭”來傳達(dá)了軍令，在諸部落集結(jié)勇武之士例行去扶余國叩邊。
他叔叔留下的那些人眼皮子足夠淺，他們?yōu)榱擞懞么箪駱s，也為了多占一些“打秋風(fēng)”打來的便宜，所以干脆全都加入了扶余國的隊(duì)伍里。
這樣一來，他們這個黑水靺鞨部落里的武士數(shù)量頓時十去七八，只留下一百人不到在看守家業(yè)、負(fù)責(zé)保護(hù)阿禿兒這個“代理酋長”以及部落的老少婦孺?zhèn)儭?br />
不過，也正是趁著這個“空當(dāng)”，阿禿兒才能辦點(diǎn)自己想辦的事情——
“丘林叔父，您與我父親的情誼，長生天可作為見證。”阿禿兒一手里握著銀盞，邀請帳內(nèi)的客人共飲奶*子酒，一手則在把玩著兩顆狍子骨做成的喀赤哈。
這對喀赤哈因?yàn)槭怯赏恢会笞庸穷^做成的，所以大小形狀幾乎一般無二，肉眼很難看出什么區(qū)別。
在同飲了幾杯酒水之后，丘林翁亦是與這個阿禿兒的后輩相談甚歡。他甚至還“自作主張”地要將自己替人押送的香料和絲絹勻出三分之一，贈與阿禿兒的部落。
阿禿兒則是“推拒”了一番，最終才不得不接受這位叔父的美意。
最后，阿禿兒還問了一個他真正關(guān)心的問題：“丘林叔父，您這次要去送貨的對象到底是哪位英雄，可否與我介紹介紹？您知道的，侄兒最是喜歡結(jié)交天下的英雄。”
我知道個屁。
丘林翁看著這個上次見到還在襁褓中的小子，心里罵了一句，可還是笑吟吟地回答道：“叔父也不瞞你，我這次去送的貨物，全都是扶余國泉男建訂下的。”
“泉男建？”阿禿兒有些意動道：“可是那扶余國大對盧之子、北面將軍、小冢宰泉男建？”
“正是。”丘林翁下意識想要以手撫須，不過，他馬上就改成用手在胸前抓了幾下癢。
而阿禿兒馬上圖窮匕見道：“丘林叔父，如果我能為你提供一份靺鞨諸部的行軍圖冊，你可否向那位泉將軍為我討要一些兵甲來？”
真蠻夷也！
丘林翁心里不屑道。這是他對于這個藏不住半點(diǎn)心事的“好大侄兒”，下的一個最終判斷。
不過，這并不妨礙丘林翁繼續(xù)笑著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阿禿兒的要求。“侄兒既然開口了，作叔父的自是要幫襯幫襯，我愿替侄兒勉力一試——你放心，就算那位泉大人不愿意交換，叔父我也會盡量拿錢財(cái)買來軍械，回來的路上給你捎上便是。”
阿禿兒登時大喜，他舉起了酒盞，向丘林翁頻頻敬酒。
丘林翁之所以這么答應(yīng)，一來是因?yàn)樗F(xiàn)在還處于人家部落之中，二來是因?yàn)樗拇_對靺鞨人的行軍圖冊感興趣。
這東西是有用的。
給泉男建這東西，想必那個以知兵著稱的二公子會更好應(yīng)對大祚榮的襲擾，而在見到泉男建之前，他拿著這份圖冊也好避開靺鞨諸部的聯(lián)軍，少了很多風(fēng)險。
因?yàn)樗饝?yīng)得爽快，所以那個阿禿兒拿出圖冊也很爽快。不多時，一張熟羊皮的地圖就擺放在了丘林翁的案頭。
雖然制作不是很精細(xì)，但這張羊皮上確實(shí)畫出了遼澤以東到扶余國之間的、有些名氣的山山水水，上面還用朱砂線頭標(biāo)注出了幾條行軍的路線。
就在丘林翁看著圖冊，一手蘸著奶*子酒在案子上勾勾畫畫，嘗試盡量將其“印”進(jìn)大腦里的時候，大帳外突然就響起了一聲十分悠長的牛角號聲。
雖然草原各部落間的傳訊號角都略有不同之處，但大體還是相通的，這種長號角聲往往就意味著敵襲。
“嗯？”
阿禿兒驀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向帳篷門口，而就在其快要聊開氈帳的門簾走出去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回過頭對丘林翁說道：“叔父莫要驚慌，這時節(jié)不會有其他部落來襲擾的，咱們這邊離扶余邊境線也很遠(yuǎn)，這號聲應(yīng)該是有小兒看到狼群……每到秋高草長的時候，那些餓狼都會成群結(jié)隊(duì)從林子、草原里跑過來滋擾，想要在入冬前好好吃上幾頓飽飯。”
丘林翁笑著讓他去處理“狼害”，表示自己也是土生土長的草原人，怎么會不知道這種事情。只是，就在阿禿兒從氈帳走出去，他便立刻站了起來
“不妙啊！左眼跳財(cái)，右眼跳災(zāi)，現(xiàn)在兩只眼皮子一起跳個不停。”
丘林翁抹了一把臉龐，連日來的趕路，讓他也頗為疲憊。剛剛在裝模作樣維持笑臉，更是讓他一張老臉都有些發(fā)酸。
可就在其剛剛把手放下，眼角的余光卻借著氈帳門簾掀開的一角，瞥見了兩個手持出鞘彎刀守在氈帳門口的部落武士。
一時間，丘林翁神色變了又變。緊接著，他就不動聲色地走回自己座位旁邊，從案幾上拿起割肉的小刀。然后，他就走向氈帳角落，手起刀落將這好端端的一座氈帳撕開了一個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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