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燈光和音樂的配合，大秀正式開始。前沿的設計讓人賞心悅目，后臺卻是截然相反的亂糟糟的一片。

        “聯系不上？！”導演站在后臺，攥著手機，肺都要氣炸了：“彩排的時候就說沒必要，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露面？剛才是誰說她過來了，人呢？！”

        只有一個小助理怯生生的回答：“安娜姐說她身體突然不舒服，現在在醫院。”

        這么緊要的關頭，大秀都已經開始了，壓軸的模特卻不打算出現，還沒有任何人去提前通知導演，一時之間焦頭爛額。

        不僅如此，贊助商和服裝設計師也臨時變卦，因為安娜的缺席，他們也不肯讓自己的衣服和首飾放在別的模特上，那樣豈不是降低了他們的檔次。

        助理還在那邊央求著，余燦城先是脾氣起來，不樂意了：“讓他們滾！能和余家有合作是抬舉他們，還敢給我臉色看？”

        脾氣是發足了，可是這剩下的爛攤子該怎么收拾？

        “大不了……”余燦城這會雖然底氣小了一些，可還是覺得沒什么要緊的：“讓我爸罵我兩句也就是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問題，這怎么能怪到我身上？”

        阮佳寧聽不下去：“你創辦公司之后承辦的第一個項目，你全程沒有參與，更沒有準備預選方案，如今還破罐子破摔，只想著逃避責任，不把他們這些人的努力和付出當回事？”

        “你以為他們無緣無故的，為什么連小叔的面子都不看了，還不是因為覺得跟著你沒出路？小叔多年的經營都被你搭進去了，你是一點也不為余家著想啊。”

        “你怎么和我爸的語氣一模一樣啊？”余燦城忍不住嘀咕：“你憑什么說教我啊？事情變成這樣，那我有什么辦法？”

        “只能盡力補救了。”阮佳寧嘆了一口氣，拿過名單去找導演：“這個叫文穎的模特在哪？”

        導演讓小助理去找人，為那邊出走的贊助商和服裝設計師覺得頭疼。

        阮佳寧問他：“缺了多少東西？”

        “首飾還好辦，這場畢竟是春夏時裝秀。但是服裝，特別是壓軸的那一套，一時找不到替代的了。”

        阮佳寧想了想：“我記得倉庫里還有一套古董禮服，雖然和今天的主題不太契合，但可以作為致敬經典，上升品牌的深度。”

        導演立馬讓人去辦，小助理也把文穎帶過來了。

        上半場快要結束，文穎剛剛從T臺上下來。作為夾在中間的位置，她不明白自己會被找來救場的原因。

        “我看過你的履歷。”阮佳寧開門見山：“你曾經和安娜一起登上過頂尖雜志的封面，就算是走秀的實力不如平面，也不至于一下子一落千丈。安娜如今已經是熾手可熱，瞧不上一般秀場的超模了，怎么你還要為面試而奔波，頂尖雜志上再也沒有你的身影？”

        突然說起這個，文穎有點發蒙，咬緊嘴唇不說話。

        阮佳寧沒時間等她慢慢想，繼續說下去：“事情的節點是陸家的那場，從那之后，你消失了近乎兩年。模特的黃金期那么寶貴，你這么白白浪費，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可我看了兩天，你的水平保持的依然巔峰期，那就一定不是專業上的問題。我今天不是為了逼問你的私事，我說這么多是因為我覺得，你能代替安娜。”

        文穎心頭一震，面對著這個突然砸到頭上的機會，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我明白你的顧慮。”阮佳寧不想騙她，把話說清楚：“如果你就此得罪了安娜，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但你已經屈服過一次了，現在的選擇還是一樣嗎？以你的能力，你真的甘心一直如此嗎？”

        文藝的確不想得罪安娜，但有一點阮佳寧說錯了，她上次消失兩年，不是因為屈服，而正是因為不甘心才硬碰硬吃了虧。

        下半場開始，古董禮服已經拿過來，分秒必爭。

        文穎眼神發亮，接過了禮服。再來一次，她的選擇依然如此。

        阮佳寧松了一口氣，趕緊讓人為她換衣服打扮。

        在上場之前，阮佳寧比她還要緊張。

        禮服的尺寸不是那么合身，但作為被保留下來的古董紀念，文穎想起前輩穿上它的模樣，竟然比平時發揮的還要好，骨子里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高傲，和禮服的質感完全吻合。

        閉場發言，也將對于經典和致敬與今天的主題巧妙串聯，效果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外面剛剛結束，后臺就已經在慶賀完美謝幕了。

        “多虧了余小姐。”

        眾人都在感謝，余燦城這個真正的老板反而多余的很。

        好歹也算是離開父親管束后的第一個成功項目，余燦城等到別人散了之后，才別別扭扭的走過來，遞給她一杯咖啡。

        阮佳寧拒絕了：“這么晚了，再喝咖啡會睡不著的。”

        “你這人……”余燦城不好意思，又死要面子：“你看不出來我是在給你臺階下嗎？”

        “哈？”阮佳寧哭笑不得，看著他執拗的樣子，依然沒有接咖啡，只是和他說：“既然如此，那還不趕快叫聲姐姐來聽聽？”

        余燦城一時陷入了糾結：“這個不行，換一個條件。我不想欠你的。”

        “因為你答應了余棠，只能有她一個姐姐？”阮佳寧一針見血的反問，看他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但也用不著他真的回答，就立馬說下去：“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不如就真的給我好好安排個職位，讓我能幫助公司發展，不也是幫助你嗎？”

        這個事情不算為難，但余燦城還是猶豫：“其實你完全可以讓伯伯給你安排的呀，就和表姐一樣就好了，根本不用你費心的。而且更不應該留在這個公司，我和我爸說好的，要是沒能力自己單干，就乖乖回去聽訓，在他手底下好好學。”

        “等我走了之后，那些從本部來的人肯定也要回去的。到時候剩不下來幾個人了，只剩下一個公司的殼子，估計還不如一個小工作室呢。”

        阮佳寧反問：“那你簽下來的那些人呢？也會帶回去嗎？”

        “那肯定不會啊。”余燦城脫口而出：“那都是為了湊數隨便簽的，真要按照標準來，恐怕都不夠格。”

        “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問，你根本就不會想到他們？”

        答案顯而易見，阮佳寧不免替他們嘆了一口氣。

        “看來小叔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穩重下來，學會承擔責任。”阮佳寧想了想，提議：“反正你是走定了，指望不上你。不如就把爛攤子丟給我吧。”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余燦城求之不得，立馬就把所有權限都給了她，燦爛娛樂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交由她負責，跑的比兔子都快。

        好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公司基本上暫時停擺了，但那場秀的影響力很廣，相關的視頻和照片，閱讀量和轉發量已經登上熱門。

        阮佳寧一直在后臺忙活，都沒有注意到，坐在vip位置上的喬悠然。

        曾經只專注與劇場演出，專心演奏的喬悠然現在已經能夠游刃有余的出入這些場合，同那些商界名流交談自如了。

        喬家就她一個女兒，都指望她來接管了。

        倒是也沒人會不給她面子，畢竟她背后不僅有喬家，還有祁晉琛。

        兩人熱戀的消息，早就已經蓋過了祁夫人跳樓身亡的消息，就算有人提起，那也是奪人所愛、誤人終身的負面罵名，沒人會去可憐她了。

        喬悠然回去的時候，坐在車上就在和祁晉琛發消息，給他看在現場的合照和自拍。

        鏡頭里的人一如既往的美麗無方，一改往日風格，開始喜歡穿紅裙子。雖然和她的氣質不太契合，但因為她姣好的面容，也就不會在意那么多了。

        祁晉琛揉了揉眉心，從工作中短暫的抬起頭來。

        他現在整日沉迷于工作，也就只有關于喬悠然的事情，才會讓他暫時回歸到有人間煙火氣的生活中來了。

        看了兩眼，點開對話框準備回復一句，讓她“注意安全早點睡”，祁晉琛的眼神卻不自覺被她身后的一個身影吸引，身形滯澀在原地。

        那個身影在照片的邊緣，模糊的厲害，臉還被長發遮掩了大半，幾乎分辨不出來具體的面孔。

        可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把那一個小小的身影放大，再放大。

        腦海中的某處似乎被擊中，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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