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坐在書桌前看書的郁巧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突然合起書后，說，“我有事出去一趟，今晚你們可能得先去占座了。”

        “好，沒事，我們等你一起吃。”譚梨抱著手中的病理課本說。

        走到公交站的郁巧漾看著手機里的路線圖，默默計算著時間。

        半小時后，公交車響起了到站鈴聲，“前方c市附屬醫院即將站，請需要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站在醫院門口的郁巧漾有點忐忑。

        在醫院排隊取了號后，郁巧漾找了一個位置坐著，眼神呆呆愣愣的。

        “請8號郁女士到3號診室就診。”聽到叫號聲的郁巧漾看了看手中的取號碼，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四點半了。

        郁巧漾敲了敲門，深呼吸了一下才走進去。

        “坐，”眼前帶著口罩的醫生看著郁巧漾，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說，“請問有什么能幫到你呢？”

        郁巧漾看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哪怕他帶著口罩。但那雙眼睛，慢慢跟一周前在奶茶店見到的人重合了。

        郁巧漾嘴巴張了張，想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別緊張，你可以把你的想法都告訴我，這里隔音很好，我們也會保護病人隱私的。”醫生看著郁巧漾一直低頭攪著自己的手指，明顯看出了她的局促，“你先喝口水吧，平復一下，慢慢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她面前放了一杯溫水。

        他的聲音也很像，她想。

        郁巧漾拿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抬起頭便再次對上了醫生那一雙深邃又明亮的眼睛。

        她看了眼醫生胸前的牌子——心理科室紀辭意。

        “紀醫生，我前不久看了部電影，好像有些深陷在電影情節里了，有些走不出來。”郁巧漾輕聲說，“近期總會夢見電影里發生的事情，有些逼真，每回都會被驚醒。”

        “大概是一部怎么樣的電影？”紀辭意看著郁巧漾，輕聲又溫柔的問。

        郁巧漾看著紀辭意的眼睛，“素媛。”

        待郁巧漾從科室里出來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

        從取藥房取完藥也過了十分鐘。

        郁巧漾站在醫院對面的公交車站前想著剛剛同紀辭意的談話，心情好像沒有先前那樣郁悶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分的時候，李姿曲擔任著“鬧鐘”的職務，叫起還在睡夢中的舍友們。“我的寶貝們啊，快起來啦，還有10分鐘就要搶課了，剛剛看了通知，這次選課跟以往都不一樣，先到先得啊。”李姿曲扯著嗓子喊著，“陳雪！譚梨！郁巧漾！10秒，10、9、8、7、6、5、4…”

        “起了起了起了，別那么暴躁嘛啊曲。”郁巧漾揉著眼睛說。

        “哼，是誰昨天晚上跟我說，不管怎么樣都要叫醒你們來著，小白眼狼們！！！”李姿曲委屈巴巴的說。

        說歸說鬧歸鬧，該起的床還是要起的。

        “你們打算選什么課呀？現在可以看但是選不了。”譚梨看著選課網址頁面說，“咦，這個民歌欣賞好像還不錯誒。”

        “我應該選醫學中的事。”李姿曲看了看選課網址，鼠標指著選課的按鈕，好像下一秒就能搶課了似的。

        “我想選刑偵法醫。”陳雪瞥了一眼頁面。“這個看上去就很刺激。”

        “拜托，明明就是很恐怖…”從小就不敢看恐怖片、鬼片的郁巧漾一臉驚恐的看著陳雪，“我想選心理學課。好像還不錯。”

        “啊，我沒什么特別想選的誒，醫學中的事感覺不適合我，刑偵法醫我也害怕…”譚梨憂郁的看著她們三，“我跟秋秋選同一個課吧。我懶的想。嘻嘻。”

        “誒誒誒，還有一分鐘到點了，準備準備！！”陳雪突然說到。

        “時刻準備著！！”另外三個的女娃娃們默契的回答。

        “啊！！搶到啦！！”郁巧漾看著自己想選課程的選課按鈕變成已選上，興奮的跳了起來。

        “我也是！”

        “選上了選上了！”

        “唉，我也是嘿嘿嘿。”

        “啊，想不到，大一的時候我們四個選課重來都是得等二輪選課才能選上的我們，這學期運氣還挺好啊！”陳雪感嘆到。

        上學的時間過得很快，更何況是學醫的課程，從早到晚，從周一到周五，沒有哪天是不滿課的。

        很快到了周三晚上，郁巧漾跟譚梨拿著背包看著教室滿人的座位，有點不知所措，不過也不怪她們沒的選位置，來太晚了，還有兩分鐘就是上課鈴了，這都算是踏點來了，能有座位選就有鬼了。

        郁巧漾跟譚梨被迫選擇了中間第一排的位置。對這種選課，大部分人都為了學分而選的，并且大部分期末考試都是寫論文的形式，只有極少部分的人是抱著好好學的態度而來。而郁巧漾跟譚梨則是屬于二者之間。

        “叮鈴鈴。”

        “咦，都上課了，怎么沒老師來？”

        “我聽說這個課的教授很嚴格，到期末一般都是考試。”

        “啊，那是不是還能退課啊哈哈哈，不過我也聽說了，這個課的教授上課很有趣，考試也不難。”

        教室里也因為沒有老師而鬧哄哄的，大概十分鐘之后，教室里出現了一個緩緩踱步而來的人。

        “都沒聽見上課鈴？”進教室的男人清冽的聲音讓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在第一排懶悠悠的玩著手機的郁巧漾還被嚇到了。

        郁巧漾抬頭看了一眼，眼神里滿是震驚。

        “今天徐教授有事被耽擱了，我來替教授上一次課，具體的上課要求，等徐教授給你們上課的時候細說，”站在講臺上的人，打開了投影ppt，上面只有冰冰冷冷的幾個字—保持安靜，“我叫紀辭意，我的要求很簡單，我不求你們會不會好好聽講，玩不玩手機，只要不被我抓到就行。”

        郁巧漾看著眼前的人，那雙深邃又明亮的眼睛跟郁巧漾前幾天看到的似乎都一一對上了，沒戴口罩的男人，露出了好看的下頷線，薄唇微干。

        教室里竊竊私語的，就好像沒人在意ppt上的字一樣。

        “秋秋，紀老師好帥啊。”譚梨扯了扯郁巧漾的衣袖，小聲的耳語著。

        郁巧漾盯著紀辭意，神差鬼錯的點了點頭。

        或許是郁巧漾的目光過于濃烈，紀辭意往課室看的時候，停在了郁巧漾的視線上，頓了頓，隨后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點名冊。

        “現在開始點名。李爾。”

        “到。”

        “陳義禮。”

        “谷賜名。”

        “郁巧漾。”

        “到。”

        “譚梨。”

        “到。”

        ……

        “如果有認識那些沒到的同學，麻煩跟他們說一下，下節課記得來。”紀辭意看著點名冊中的缺席人名，“現在開始上課。”

        紀辭意抬手看了看手表，“這里有個案例思考題，你們拍下來，這是徐教授留的第一次作業，下周上課前上交。”

        紀辭意看著課室中的人，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有什么驅使他去看了一眼郁巧漾。

        恰巧看到了郁巧漾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拽著手機的手指也因為抓太緊的原因指尖微微泛白。紀辭意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

        “最后兩分鐘了，大家可以先思考一下案例題。”紀辭意整理著教案。

        就在響鈴的前一秒，紀辭意走到了郁巧漾面前敲了敲她的桌面。

        紀辭意看著面無血色，身體似乎還有些顫抖的郁巧漾愣了一下，皺了皺眉，說“你下課先留一下。”

        叮鈴鈴。

        “下課。”紀辭意站在講臺上沒動，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秋秋，你怎么了？沒事吧？要不我陪你？”譚梨挽著郁巧漾的胳膊，擔憂著，“你臉色怎么突然好差。”

        “沒事，你先回去洗澡吧，太晚了。”郁巧漾按了按譚梨的手，看著她說。

        郁巧漾坐在位置上沒動，不多時，教室里就剩下了他們兩個。郁巧漾趴在了桌子上，安撫著自己跳動異常的心臟，有那么一瞬間，郁巧漾分不清她異常的心跳是因為案例而驚慌還是因為對上了紀辭意那雙深邃又明亮的眼睛透出來的溫柔。

        “因為案例？”紀辭意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郁巧漾面前微微彎腰，保持著跟她可以對視的高度。郁巧漾抬頭看著紀辭意愣了神。

        “上次去醫院回來后，有沒有感覺狀態有在慢慢變好？”紀辭意抬手屈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有的，我也有刻意去躲避一些敏感詞的事情。”

        紀辭意微微點了點頭，“這次我也沒想到剛好帶的班你也在。”

        郁巧漾還是張了張嘴，但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紀醫…紀老師，我沒事，上次找過你之后也沒有夢見過了，我的狀態也好了很多，謝謝關心。”郁巧漾低下頭小聲的說。

        “不用叫我紀老師，只是帶了這一次課，非要叫的話，要不。”紀辭意看著郁巧漾的腦袋，輕聲笑了笑，“叫我學長？”

        “啊？”郁巧漾猛然抬頭，又對上了紀辭意那雙溫柔的好像要滴水的眼睛，“學長？”

        “嗯，學妹。”紀辭意看著郁巧漾呆愣的樣子，還是笑了出來，“案例不想寫就不寫，我跟徐教授說一聲就行。不用記著案例的內容，你現在還是得先調整好狀態，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不要，”郁巧漾看著紀辭意說，“不是說，會保護隱私嗎…我不想別人知道。”

        “我好像沒說要把你事情告訴給徐教授？”紀辭意看著郁巧漾糾結的表情，站了起來，“學妹，我不是無良醫生，醫德我還是知道的，你想寫就寫，不想寫也不勉強。走吧，教室要到點關燈了。”

        郁巧漾在紀辭意話語剛落下的時候，也站了起來。

        剛跟在紀辭意身后走出教室門口，整棟教學樓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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