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仁惜的眼里，陸良算是個稱職聽話的情人，而對于聽話的人，紀仁惜確實做不到對對方太過分。

        但是，就算她再怎么對陸良心軟，心里對于要和陸良斷絕不正當關系這個決定還是很堅決的。

        即便陸良五年來沒跟自己要過一個資源，沒有跟自己討過任何人脈，紀仁惜依舊覺得陸良和其他進入娛樂圈的人一樣，都在渴求一個大紅大紫的機會。

        但她也清楚，自己能有如今的地位實屬不易。縱然紀仁惜心中有愧，她不可能把資源全力傾倒在陸良身上把她捧出來。

        勛澄作為經紀公司，要養的圈內工作人員成千上萬。拼盡全力去捧陸良這么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人，風險未免太高。

        說起來，紀仁惜覺得這事還要怪陸良，因為以前她也因內疚給陸良推薦過一些小資源，但陸良無一例外地都拒絕了。這也使陸良失去了一個積累的過程，如今無論給什么，陸良的壓力都不會小。

        但她總不能什么都不給陸良，這樣未免有些太過殘忍和無情。

        于是紀仁惜選擇以迪翁的代言人作為給陸良的補償，也相當于給陸良了一個機會。

        至于陸良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迅速躥紅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紀仁惜給陸良的這個機會是個相當不錯的大資源了，也是目前為止紀仁惜可以做決定中最好的一個。

        紀仁惜覺得自己對陸良已經足夠仁至義盡了，想必對方會非常欣喜地接受，這樣她也能趁機提起斷絕關系的事來。

        可偏偏陸良的反應出乎了紀仁惜的預料。

        因為陸良的拒絕，紀仁惜的語氣變得有些冷淡：“迪翁的廣告是什么量級的你也清楚，這是最好最頂尖的資源，我把它給你，你不會還不滿足吧？”

        紀仁惜的話讓陸良轉過了頭：“你既然知道這個資源是如此重要，還要把它給我？”

        “對。”

        看紀仁惜說得肯定，陸良不由得有些狐疑。

        畢竟，在她們剛確立關系的那一年里，紀仁惜也會偶爾心血來潮問陸良有沒有什么想要的資源。

        一般那個時候，陸良只會淺笑說著自己并不需要。

        時間久了，或許是因為總是得到同一個沒用的答案，或許是兩人之間漸歸平靜，紀仁惜慢慢就不問了。

        時隔多年被再次提起這個問題，陸良只覺得非常奇怪。她用狐疑地眼神盯著紀仁惜看了半天，結果對方始終沒有說出“算了”。

        在陸良的心里，紀仁惜可以說是個好人了，畢竟對方當初確實幫了她，也不像其他金主那樣有著各種惡習。

        這么長時間的生活讓陸良對紀仁惜了解不少，按照她的了解，紀仁惜此刻是多半在愧疚，才會想要給予自己資源作為補償。

        陸良其實一直無法理解紀仁惜偶然的、無用的愧疚之情。

        不過這次仔細想想，她突然明白了紀仁惜產生這種情緒的原因。紀仁惜這次出差去往的正是姚雪所在的國家，到了白月光所在的土地上，紀仁惜的內心難免會波動。

        覺得自己知曉了原因的陸良覺得紀仁惜如此作為未免太過感情用事了。她打了哈欠：“抱歉，我真的不想要。”

        被反復拒絕的紀仁惜發出疑問：“為什么？你不會…真的還不知足吧？”

        陸良實在沒忍住，當著紀仁惜的面翻了個白眼：“紀總，雖然你在公司里日理萬機，但是你該知道我作為勛澄旗下的一位藝人究竟是個什么地位吧？您覺得這么好的資源，是我能配上的嗎？紀總，這個，我不配。”

        陸良說的是實話，打從她踏進娛樂圈的第一天就明白了才不配位必被反噬的道理。

        這么頂級的資源要是給了她，不僅勛澄、迪翁都要因此被噴，她自己更是要被罵的狗血淋頭，搞不好還要被別人各種扒黑料。

        真要是被圈里圈外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們盯上了，現在的美好生活豈不是再也不能有了？要是五年前她剛進娛樂圈那會兒，她肯定不會介意這事，那時候只要能紅黑火她也覺得無所謂。

        可自從被紀仁惜包養后，她已經無需靠娛樂圈撈錢了。

        可以不怎么干活就拿錢不好嗎？她為什么要去拍廣告代言，在棚子里折騰一天？甚至還要為了這個機會好幾天不能睡個好覺？

        她一直拒絕紀仁惜提供的資源最主要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畢竟她這種懶人真的不適合工作。

        再者，為了隱藏她與紀仁惜之間關系，她越無名不是越好嗎？不然誰都能看出端倪來。

        陸良的話讓紀仁惜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她就恢復了表情：“你覺得這個資源大了？那你想要什么樣的資源？只要你提出來，我都能滿足你。”

        對于紀仁惜的堅持陸良實在是沒轍了，她拉著被子直接把頭蒙了進去：“我不想要資源，我什么資源都不想要。”

        不要資源？紀仁惜皺著眉看著裹成一團的陸良，回憶起了某些不好的記憶，看向陸良的眼神立刻變了：“你要知道，我本來可以什么都不給你的，給你這個也是看你以往聽話。莫不是我平常都太好說話了，才叫你覺得你有能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別肖想更多，尤其是你不該想的東西。”

        對著陸良，紀仁惜很少講出這么長一段的話來。然而裹成一團不想聽紀仁惜繼續說些什么的陸良老早就堵住了耳朵，自然沒聽見紀仁惜的這些話。

        要是她聽見了，估計會在心里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然后反問道：“我tm到底想啥了？”

        她對于取代姚雪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對于上位當紀太太更是一開始就沒想過，她想過的只是怎么從紀仁惜手里拿到更多的、足夠她下半輩子都吃喝不愁的錢。

        紀仁惜發出警告后一直在等陸良的回話，然而等了許久也沒聽見陸良的反應。她伸手將被子從陸良的頭上移開后才發現陸良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陸良醒過來的時候，紀仁惜已經走了，回想起昨晚的事，陸良猛地坐了起來，打從心底里感到了一絲不快。

        昨晚，她們居然真的什么都沒做！要知道這擱在以前是沒可能的事，除了生理期和紀仁惜出差，兩人之間的活動一向非常規律。

        “嘖，這種事情真是相當難得啊…不會是生氣了吧？我這樣算是跟金主吵架了嗎？”想到這里，陸良嘆了口氣，說起來她確實不愿意跟自己的金主發生爭執。

        可是沒辦法啊，因為陸良是真的不喜歡資源，她當初進娛樂圈說實在因為年少無知見錢眼開又被人給忽悠瘸了。

        等她被這個圈子迎頭重擊之后，她對于這個圈子就沒了好感，再也沒有留在圈里的想法了。

        紀仁惜提起資源這事讓她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以至于整個人都有些不爽了。

        短時間內，她是沒有討好紀仁惜的心情了，連平時每日打卡的信息都懶地再發一條。

        紀仁惜一直在等陸良主動過來找她要資源。她覺得只要陸良過來，她就可以不計較陸良之前的頂撞，原諒陸良的野心，依舊跟陸良好聚好散。

        然而她等了一個星期，陸良都沒有來。要知道除非了她去出差，否則她一周至少有兩天晚上會去陸良那里。

        紀仁惜看了眼手機，這一個星期來，陸良甚至不曾給她發過一條信息。

        她盯著對方的頭像看良久，心中默念了一句：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

        然而又過了一個星期，還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紀仁惜的臉都氣黑了，同時在心里確認了一件事，看來是自己平時太寵著陸良了，才讓她開始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紀仁惜所在的圈子，潔身自好的不能說是沒有，但確實很少，可以算是異類了。

        以前紀仁惜也算一個，但是她碰到陸良之后，便與其他人也沒什么不同了。

        畢竟這事就像出軌一樣，做過了就是做過了，就算是只做過一次那也是做過了。

        況且在紀仁惜自己看來，自己的行為確實背叛了自己對姚雪的情感。

        然而讓她自己也沒想到的是，明明下定決心不再跟陸良接觸，只是因為在公司剛好撞見對方，紀仁惜就沒控制住自己跟著對方去了她給陸良準備的金屋。

        十九歲的陸良看起來還帶著未脫的稚氣，紀仁惜能看出對方小心翼翼的討好。

        相比起來，姚雪總是冷靜自持且高傲的。

        姚雪與紀仁惜的身世差不多，又是紀仁惜對她有心思，討好這事絕對輪不到她對紀仁惜做。

        看著對方為自己準備晚飯，小心翼翼問自己喜歡什么樣的菜式時，紀仁惜心軟了。她決定留下來吃一頓飯，決定聽一聽對方還有什么想要的，畢竟造成如今這種局面的人確實是自己。

        有時候，退一步就會步步退。尤其陸良并沒有提所求為何，只是收拾著一切。

        于是當天晚上，紀仁惜便留下來過夜了。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陸良似乎動也不敢動，她與紀仁惜之間隔著微妙的距離，且沒有任何想要靠近的趨勢。

        紀仁惜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就伸手去抱陸良了。即便沒有醉酒，即便紀仁惜已經清楚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姚雪，她還是跟對方做了。

        酒后的那一夜，陸良一開始好歹還掙扎了一小會。可是這一次，她半分動作也沒有，安靜地躺在那里，像是一根木頭一般。

        若不是黑暗中紀仁惜可以聽見她逐漸加重變得混亂的呼吸，紀仁惜可能會覺得對方對于自己的行為一丁點感覺也沒有。

        紀仁惜甚至有些懷念起那晚對方的動作。但其實如今才適合兩人的關系，明明在做親密的事卻保持著距離。

        只是陸良這樣的行為明顯更加激起了紀仁惜自責和憐惜，她覺得少女是在怕她，可她又實在說不出什么話來。

        臨近潮涌的那一刻，陸良的手才終于不收控制地貼近紀仁惜的肩膀，然后只是貼上一瞬便又很快離開。

        第二天紀仁惜照例在心里咒罵了自己沒忍住，但是和陸良的包養關系卻一直這樣維持了下來。

        在那個時候，她還會羞愧，她還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本身所擁有的羞恥心也徹底破碎了個干凈，她對陸良和姚雪的愧疚感越來越少出現，只是偶爾冒出頭來影響她一下。

        早在和陸良荒唐一夜之后，或許是內心的羞恥感作祟，紀仁惜自覺地遠離了曾經的那些志同道合之人。覺得如今的自己確實已經不配與他們同伍。

        可除去這些人，紀仁惜的身邊真就沒什么潔身自好的存在了。與還懂得做戲收斂的父輩們相比，他們這些小輩真的是自由過了頭。花錢大手大腳也就算了，就連包養情人的花樣也常常叫父輩們看了都忍不住罵句：“混賬東西！”

        紀仁惜常常與這些人打交道，又不像以前好歹還有正經的榜樣瞧著，人不自覺的就腐化了。

        那些圈內人士對于類似事情都是一副本該如此的態度，時間久了，紀仁惜也學會了他們那套自我開脫。

        加之對比一下，紀仁惜確實算是矮個子里頭拔高個了。

        于是莫名的，就有了一種高人一等的自信：我作為金主，對她已經夠好了。看看其他那些人，哪個能像我這么體貼？哪個能似我這般仁慈？

        在這樣想法的影響下，紀仁惜已經徹底成為了她曾經最討厭的一類人，而現在她的所思所想與那些人沒什么不同：她好像太寵小情人了，叫對方都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或許…她應當給對方一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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