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最近的生活很愜意，紀仁惜忙于跟姚雪在一起，自然沒空來搭理她。她也不用擔心紀仁惜會突擊檢查，徹底放開了自我。

        此刻她正葛優癱在沙發上，一邊看著電影一邊往嘴里塞蝦條。

        電影放的是一個情愛故事，無非又是老一套的模式，陸良一邊把蝦條咬得咔嚓響，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這個故事也太假了一點。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使空氣都開始凍結，陸良快速地收起零食，舔了舔手指，暫停了電影，懷著極度忐忑地心情掏出了手機。

        一看來電顯示：煙姐。

        陸良松了口氣，隨機又覺得自己有些神經兮兮的，紀仁惜此刻正忙著陪自己的暗戀對象呢，哪有時間給自己打電話查崗？

        她接起電話，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連笑容也是真情實意的：“喂，煙姐？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到找我了。”

        打電話的人是凌煙，曾經是陸良的助理，當然…兩人的關系并不止這么簡單而已。

        令陸良沒想到的是，對方沉默了好一會。

        聽著對方在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陸良感受到了凌煙大概是要講很嚴肅的事情。

        凌煙比陸良要大上幾歲，但是比起同樣大陸良幾歲的紀仁惜，和陸良同一個階級的凌煙明顯更有長輩的樣子。

        即便隔著電話，陸良也忍不住正襟危坐了起來：“煙姐，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我會好好聽著的。”

        “小良，姚雪回來了。”

        “啊，這事啊…”陸良稍微放松了一點：“我知道啊，紀仁…紀總她跟我說過。”

        “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陸良有些迷惑，不太明白凌煙問的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什么深沉的含義。老實說，這事她還真沒怎么想過，只覺得最近自己日子輕松錢照拿不誤快活得不行。

        至于以后，想著及早行樂的人會去思考以后嗎？自然不會，而且，陸良覺得她與紀仁惜只會有一個結局：紀仁惜辭退她。

        沉默了一會，陸良照實回答道：“我沒想什么呀。”

        “陸良！”對面凌煙似乎有些憤怒的樣子：“你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嗎？！”

        “煙姐…”即便不看鏡子，陸良也知道自己的表情現在應該相當精彩了，語氣都變得虛浮起來了：“我本來想說明白的，你這么嚴肅我都不敢說我明白了。”

        “陸良，姐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當初…是姐姐沒用才讓你走上這條路的。雖然姐姐現在說什么都像是馬后炮一樣，但姐姐真的不希望你一錯再錯下去，你明白嗎？”

        凌煙的話語總是能讓陸良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們也是這副模樣，總是苦口婆心妄圖勸她從良。

        從前的陸良對于這些從來不在意，總是左耳進右耳出，要是其他陌生人，陸良還能反諷幾句說對方多管閑事。

        到了現在，面對陌生人陸良或許還會這么強硬，但對于凌煙，陸良就像是軟化的黃油，徹底沒了脾氣：“煙姐，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絕對不是你的錯。當初要不是你告訴我…恐怕我的處境絕不會比現在好。真要說起來，明明是煙姐你救了我，我心里也一直感激著你。”

        “陸良，如果你真的感謝姐姐，那你你會聽姐姐的話嗎？”

        “當然。”即便對方看不見，陸良依舊堅定地點了點頭：“煙姐是為我好的話，我自然是要聽的。”

        “那就請好好地為你自己的未來考慮考慮，離開紀總吧。”

        “嗯…嗯？等等，煙姐你怎么突然說起這事來了？我記得你好幾年都沒說過了。”

        確實，在剛開始的時候，凌煙也勸過陸良以色侍人很難有好下場。那個時候陸良只是說：“如果不依靠紀總，也總會有其他人來找我們的麻煩，與其這樣，不如一勞永逸。”

        當時陸良說的確實是實話，凌煙也知道，最后也只能沉默不語了。她也明白，陸良的行為多多少少也存了為她考慮到心思，只是她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如今你已經完全不用為我考慮了，自然也就沒必要靠著紀總了，而且姚雪也回來了，正是你脫身的好機會。”

        “可姚雪不是只回來幾天嗎？”

        “誰說的？姚雪這次明明就是結束了學業回來的，今天紀總都帶她都到公司來了。等等，你剛剛說姚雪回來這件事是紀總跟你說的？”

        “嗯，她騙了我。”此刻的陸良心情有些復雜，她想不明白紀仁惜這樣做的理由，但對于紀仁惜騙自己的這一行為多少有點失望。

        “如果知道姚雪這一次就是徹底回來了，我現在就已經離開紀仁惜了。”

        這確實是陸良一開始就有的打算，因為她無比清楚自己的身份。替身啊，本來就是正主不在才被需要的。正主回來了，哪里還輪到她這螢燭之火？

        陸良也早早策劃好了，只要姚雪回來，她就收拾包袱走人。只要之前乖巧聽話一些，不惹到紀仁惜生氣，那之后，憑著和紀仁惜的那點關系至少夠她熬完合同期。當然，那時候陸良也沒想過自己這替身的活，一干就干了五年。

        現在，只要再過幾天她就不必為那有著高昂違約金的合同擔心了，可以徹底脫離這個圈子了。

        沒了這合同的束縛，身上又有紀仁惜給的足夠多的錢，陸良的打算就很明顯了，她要回a市，回到故鄉去。

        “現在也不晚。”凌煙不愧為好姐姐，也仔細考慮過后路：“我記得你合同好像快到期了，既然你不喜歡這圈子，也沒必要吃這口飯。我這么多年也算積累了些人脈，幫你找個工作還是不難的…”

        “不用啦，煙姐。”陸良謝絕了凌煙的好意：“我有自己的打算。”為了消除凌煙的擔憂，陸良又說到：“煙姐你放心，絕絕對，絕對不是什么不正經的營生。”

        “好，那姐姐要是沒事，就去看看你。”

        “這就不用了。”陸良趕緊拒絕了凌煙：“實不相瞞，煙姐，我是打算回a市了。”

        “回a市？可這…”凌煙剛想說些什么，但又想起以陸良的處境待在s市未必好便也沒有多加勸阻：“這樣也好，畢竟家里到底方便些。只是你離姐姐遠了，姐姐沒辦法照顧你。”

        “沒事的煙姐，a市又不像s市，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這么多年要跟著藝人東奔西走不輕松，你才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掛了電話之后，陸良立刻開始收拾東西。不過其實她也沒什么東西要收拾的，生活用品都是紀仁惜買的。她也不常買衣服，一個行李箱就能輕松帶走。帶不走的也能打包一下扔進樓下的舊衣服回收筒里。

        鑒于紀仁惜不知道出于什么緣由欺騙了自己，陸良也不覺得自己這次的離開是能說的事情，她模模糊糊有種預感：要是讓紀仁惜知道了這件事，自己絕對不能輕松離開了。

        當然，她有自知之明，并不認為紀仁惜這樣的行為是因為自己替身戰勝了白月光，她只覺得大概是紀仁惜拉不下作為金主的臉面。可這些跟她沒關系，她不會因為紀仁惜有這種想法就留在這里，那樣事情的定性就變質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公司部門的消息發了過來，要她過兩天去公司一趟，談一談是否續約的事情。

        陸良只覺得這就是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全趕上一趟了。

        為了避免在公司遇上姚雪讓三個人一起尷尬，陸良特意晚去了幾天，去的時候還再三確認過紀仁惜不在公司。

        管陸良合同的人是為數不多知道她與紀仁惜之間關系的人。

        以往她看見陸良總是帶著幾分不屑，覺得陸良簽約公司卻啥活不干的行為簡直是把“就是為錢”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也不知道小紀總怎么就鬼迷心竅了，難道說一張相似的臉殺傷力有那么大嗎？

        只是如今再見到陸良，她卻是憐憫更多。

        陸良覺得對方滿臉都寫著：哎，這就是當替身情人的下場，最后也只能是個地下身份。

        她也不好說對方實在想太多，她從不覺得自己可憐。

        畢竟這條路真的是她自己去走的，又不像悲情小說里的那些替身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了這樣的身份。她也不愛紀仁惜，只能算是合理交易。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自然用不著別人可憐。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的，無論經歷過什么，邁向錯誤方向的那一刻起就埋好引線了。

        陸良說不續約，對方倒也沒有多問，畢竟她們都知道姚雪回來之后，陸良這個替身就沒了用處。雖然紀仁惜沒說，但是就憑紀仁惜對姚雪的喜歡，估計也不太想這樣一個代表自己情感黑歷史的人出現在公司吧？

        所以解約明顯是最好的選擇，當然這之后紀仁惜會不會給陸良一些補償也就不是她這種小人物需要考慮的事了。

        手續辦得很順利，解約合約蓋好章的那一刻，陸良終于感受到了徹底解脫的輕松和安心。說實在的，這么多年來，這份合同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利劍總叫陸良不能安心。

        如今沒了，便再也沒有什么阿貓阿狗可以用這個來要挾她了。她也不用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惹了紀仁惜生氣會怎樣，紀仁惜不要她當替身了又會怎樣。

        一身輕松的陸良當晚就坐上了去往a市的火車。s市的夜晚霓虹遍布，和六年前沒什么區別。

        不過不同的是，六年前陸良滿懷憧憬地來到這里，霓虹在她眼里是閃著光芒的寶石，那時候她以為這里滿地黃金等自己撿。

        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大城市的繁華從來不是為讓外鄉人享受的。即便勤奮的人也不過是在一直奉獻，更何況陸良這樣的懶人呢？

        想清楚這些，，這霓虹對她再也沒有了半分吸引，她現在要離開這里了。

        不切實的夢境，確實該醒了，就如離家太久的人終究要回到故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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