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夕一直以為由于生產(chǎn)力低下，整個大周應(yīng)該都是缺糧的。
  直到把朔州當(dāng)?shù)睾缽娎缌艘槐楹螅�望著那些金山銀山，糧食山，顧南夕才清楚地意識到，大周的生產(chǎn)力是低，但完全沒有低到會餓死那么多人的程度！
  朔州十大豪強家里的糧食加起來，足夠全朔州的百姓食用一年。
  與其說是地里長不出那么多糧食，導(dǎo)致百姓人饑挨餓，不如說是分配不均！
  大部分的資源都集中在豪強世家手里。
  不到二成的人口，占據(jù)全大周八成的財富。
  剩下的兩成財富，分到八成人口上，每個人分到的自然就會少。
  顧南夕只拿出戰(zhàn)獲中小小的一部分，就迅速安穩(wěn)住有些動亂的朔州基本盤。
  何云燕和牛錦一的到來，極大地幫顧南夕分擔(dān)了不少行政工作。
  “何大人，您總算來了。”顧南夕熱情的迎上去。
  何云燕自然知道顧南夕叫自己過來的用意，十分自覺地攬起政務(wù)。
  他一邊處理文書，一邊把自己的經(jīng)驗傾囊相授：“錦一，你們要清楚一點，朔州和云州是不一樣的，管理方式也不一樣。”
  “云州百姓很有干勁，會為了生活自主的干很多事情。”
  “我這么說，可能會讓你們聽起來刺耳，但事實確實是如此。朔州百姓就是那牛羊，你用鞭子抽一下，他們才會動一下。施威遠(yuǎn)比施恩要有效。”
  牛錦一不適地皺起眉頭：“請何大人解惑。”
  何云燕欣慰地?fù)崃藫岷�須，心里暗暗嘆，不愧是大將軍看中的人，不愧是百川書院的！
  在面對和自己的理念經(jīng)驗完全不一樣的情況下，牛錦一依舊愿意傾聽不同的聲音，這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zhì)。
  假如何云燕對京都的大人們說云州百姓不一樣，恐怕迎接他的是無如止盡的恥笑。
  何云燕：“嚴(yán)家等豪強盤踞朔州，長達(dá)百年。幾乎一半的朔州人口都是依附于他們生存。這些年來，在朔州實行的就是高壓治理，朔州百姓們早就習(xí)慣了這一套。”
  何云燕指了指桌上的報表：“光這十家的隱戶就高達(dá)五千戶，若再加上護(hù)衛(wèi)等等，就是上萬人。”
  何云燕不動聲色地瞥一眼顧南夕，繼續(xù)說道：“這上萬人習(xí)慣了鞭子，若猛地給他們自由，反倒會擾亂朔州。”
  牛錦一也把視線投向顧南夕。
  若是大將軍，打算繼續(xù)南下，朔州就該以安穩(wěn)為主，繼續(xù)對在這上萬百姓實行原本的高壓政策。
  如果大將軍想穩(wěn)扎穩(wěn)打，那又是另一種應(yīng)對方式了。
  顧南夕閉上眼睛，手指關(guān)節(jié)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輕敲著。
  ……
  京都陽光明媚，皇宮大殿卻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朔州刺史何云燕被罷黜后，被顧南夕邀請去當(dāng)朔州司馬。
  這事兒雖然打臉，但打的只是皇帝一個人的臉。
  皇帝在顧南夕手里吃虧，也不是一次兩次，文武百官還是很有閑心看熱鬧的。
  但是，方才朔州的傳令兵說啥來著？
  顧南夕帶兵進(jìn)入朔州了？！
  這是什么個意思？是要造反嗎？！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在隊伍里邊如同雕塑一樣的蔣御史，陳大人和李大人。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才有人站出來小聲道：“云國公不是說了嗎？朔州有劫匪，他們是去剿匪的。興許真的就是剿匪呢？”
  有了第一個當(dāng)出頭鳥的人，其他的官員們也站了出來。
  “蘇大郎，崔三論還在京都里呆著呢！云國公最是重情之人，總不會置他二人于不顧。”
  年輕皇帝的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并沒有找到蘇玄明的身影。
  以蘇玄明的官職，他是有資格來參加大早朝會的。
  “陛下，崔大人身體病重，蘇大人告假伺疾。”
  年輕皇帝這才想起來，崔三論的身體不好，很早之前就開始不上朝了。
  年輕皇帝點名兵部尚書：“愛卿，此事你如何看？”
  兵部尚書出列，自己怎么看的不重要，關(guān)鍵是要看官家如何看！
  兵部尚書微微抬起眼眸，偷瞄陛下。
  陛下神色鎮(zhèn)定自若，可是握在龍椅上的手卻微微發(fā)抖。
  兵部尚書心中瞬間有數(shù)了：“啟稟陛下，依臣看，此事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朔州雖然沒有刺史，但司馬尚在。朔州兵雖然不及云州兵能打，但有地利人和，兵力也比一萬兵要多。想必云國公也知曉這一點，不會鋌而走險。”
  兵部尚書察覺到陛下聽完自己這番話后，神色越發(fā)放松起來，于是繼續(xù)道。
  “朔州和云州不一樣。朔州當(dāng)?shù)睾缽姳椴迹�若是云國公一意孤行，勢必會引起�?dāng)?shù)睾缽姷膴^力反抗。”
  戶部尚書也看出來官家的想法，附和道：“云州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云州大軍損傷慘重，想必云國公不會意氣用事，鋌而走險。”
  “沒錯，正是如此，云國公只是找借口撒氣罷了，等她把這口氣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憑一萬云州大兵就想拿下整個朔州，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就算云國公能打一個措手不及，也占不住整個朔州！朔州人口有數(shù)十萬！”
  所有人都覺得朔州不可能打不贏。顧南夕也沒那個膽子，在這種時候舉起反叛大旗。
  下朝后，官員們?nèi)�三兩兩地相聚，或者去喝花酒或者去飲茶，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喝酒的時候，他們還把這事拿出來當(dāng)成趣談。
  “顧南夕的操作越來越像個武夫。不就是立下大功，圣上沒有給封賞嗎？她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帶兵去朔州，難道不怕把官家惹急眼了，真治她個謀逆之罪？”
  另一人歪躺在榻上，由著花魁一顆一顆往他嘴里塞蜜餞：“咱們官家已經(jīng)被顧南夕嚇破了膽。你們看到?jīng)]？上早朝時，瞧把官家給嚇的！”
  現(xiàn)場響起一陣戲笑。
  “瞧見了。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好一的安慰，官家這才緩過來。”
  “可真夠沒勁兒的，沒那膽子，偏偏要去招惹顧南夕！好好封她一個王，再賞她一些賞賜，這事不就過去了？改天還得給官家遞幾個梯子，免得他下不來臺。”
  沒過兩日，來自云州的奏折就印證了大家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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