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婧媛說什么他都信，張嫂說我傷了囡囡，他也信。

        他何曾信過我一字半句。

        厲少爵臉色陰沉到極點，他在蘇婧媛面前，會有這樣的表情嗎？

        張嫂在門口看著，嘴角上揚，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厲少爵目光凌厲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張嫂立馬低頭走開了。

        他走到我面前，視線落在桌上的剩飯上，大夏天的，飯已經有餿味了，他又怎么可能聞不到，可他卻冷冷地說：“怎么，飯不合胃口？”

        我無力地扯了扯嘴角，他果然默認了張嫂對我所做的一切，別說是餿飯，哪怕幾天不給飯吃，他也不會說什么。

        我迎上他冷冽的目光，語氣平靜到連我自己都害怕：“厲少爵，你是不是懷疑過孩子不是你的？”

        早就知道的答案，可我不信蘇婧媛，我想親口聽他承認。

        可真問了，換來的只不過是痛徹心扉的失望。

        他說：“孩子是誰的，你心里清楚。”

        我一愣，旋即笑了。

        他真從未信過我。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懷疑，所以他默認了蘇婧媛串通診所醫生拿掉孩子。

        我痛苦的將自己蜷縮在一起，許是為了最后一點自尊，為了報復，我紅著眼，望著他，賭氣地說：“還真是什么都騙不過你，孩子確實不是你的。”

        話落，他眸中掀起狂風暴雨，一把揪住我的領口，將我提起來：“你再說一次。”

        我盯著他墨深無溫的眸子，一字一頓地說：“孩子、不是、你的。”

        這句話，他倒是信了。

        一把將我摔倒在沙發上，頭頂是他寒冷透頂的聲音：“趙南笙，你該死。”

        我笑了，笑出了眼淚。

        “趙南笙早就死了。”

        死在厲少爵的不信任之中，萬箭穿心。

        死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夜，痛徹心扉。

        又一次的不歡而散，厲少爵再不踏進梨園。

        厲家老宅那邊忽然提出讓我搬過去，厲少爵二話不說同意了，當天，劉芬帶著管家司機來接，連同囡囡也一起接過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搬過去有什么意義，厲少爵都要娶蘇婧媛了，我這厲太太的位置還能坐多久？

        到了厲家老宅的第一晚，厲老夫人讓我去她房間找她。

        她依然在誦經念佛，屋里除了焚香，還有一股淡淡的中藥味，一段時間沒見，厲老夫人看起來不太好。

        “奶奶。”

        我輕輕喚了一聲，厲老夫人睜開眼睛：“你瘦了。”

        自從小產后，我的體重急劇下降，面無二兩肉，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我看見放在桌上的中藥：“奶奶，你身體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了，不礙事。”厲老夫人朝我伸手，示意我扶她起來。

        我過去將她攙扶到躺椅上坐下，她拉著我的手，莫名其妙的說了句：“苦了你了。”

        我以為她說的是小產的事，苦笑道：“是我跟孩子無緣。”

        厲老夫人神色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嘆息一聲：“好孩子，好孩子啊。”

        放在桌上的藥快涼了，我將藥端給老夫人：“奶奶。”

        厲老夫人盯著碗里的藥，撥弄著手里的佛珠：“是藥三分毒。”

        中藥固本培元，但是確實是藥有三分毒，老夫人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差太多了，手也有些顫巍巍。

        厲老夫人放下佛珠，將藥一口喝下，許是太苦了，老夫人皺著眉，差點就吐了。

        我連忙給她倒了杯水，為她順背。

        厲老夫人喝了水好多了，拿帕巾擦了擦嘴角的藥汁，嘆道：“不知大孫媳婦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厲家的孽債終究還是來了。”

        我剛才去看過鐘晴，她兩眼都凹陷下去了，臉色蠟黃，一點都不像是二十來歲的樣子。

        就她現在這樣子，就算熬到了預產期，到時候也很危險。

        我不知厲老夫人口中的孽債是指什么，她只是讓我在房間里陪了一會兒，也沒有說別的，更沒提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有關厲少爵跟蘇婧媛的事。

        不過來了厲家我才知道，是厲老夫人親口提出讓我搬過來。

        她更是讓周醫生來給我看病，開了藥調理身體。

        自從我搬來厲家老宅，再沒有見過厲少爵，他一次也沒有來過。

        恐怕他正日夜陪蘇婧媛吧。

        這天十分難得，趙建國來厲家老宅看我。

        許是看我如今過得狼狽，憔悴了太多，他看到我時，眼圈有點紅：“南笙，你怎么成這樣了。”

        他的反應讓我覺得，趙建國對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父女之情吧。

        “你來做什么？”我相信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

        趙建國不會這么好心來看我。

        趙建國喟嘆一聲，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歲：“爸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自嘲道：“我在厲家過著養尊處優的好日子，就不用你惦記了。”

        “南笙。”趙建國愧疚地說：“爸真不知道厲家會這么對你，厲少爵當初執意將你留下來，我以為他是真看上你了，你妹妹又不想再回厲家，一心就撲在秦天明身上，她為了秦天明變成現在這樣，我不得不答應，否則真怕她出什么事啊。”

        “在我跟趙南茜之間，你們永遠都是選擇她。”我語氣淡淡的說：“我已經不在乎了，這條路也是我自己選的，怪不得誰。”

        “那、那你真會跟厲少爵離婚？”趙建國欲言又止：“這要是離婚了，趙家怎么辦，南笙，你跟厲少爵好好說說，離婚不是兒戲，他若是喜歡外面的女人，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逢場作戲，這是生意場上必不可免的，你別放在心上，依依剛接手公司，如果失去厲家的資助，會出問題的。”

        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

        他怕我跟厲少爵散了，趙家就沾不到厲家的好處了。

        憑著這一層關系，趙氏集團哪怕再經營不善，也不會倒閉，只會越做越大。

        “我給趙南茜鋪了路，現在又讓我給你另一個女兒鋪路，這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我不氣不惱，甚至麻木：“可惜你們都忘記了，當初嫁給厲少爵的是趙南茜，我連跟厲少爵離婚都資格都沒有。”

        上次我把陳淑琴趕走了，若不是如此，今天來勸我的就是陳淑琴，而不是趙建國拉下老臉來勸我。

        “你可是厲老夫人認可的孫媳婦，怎么沒有資格。”趙建國說：“南笙，你也是趙家一份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不用我教你。”

        我疲憊的閉上眼睛，偏過頭：“我知道了。”

        我沒那個心力去應付趙建國。

        趙建國也沒太逼我，走的時候丟下一句：“你好好想想。”

        我完全沒把趙建國的話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我總是神情恍惚，感到疲憊。

        我在院子里散步，厲連城的車子從后面開上來：“弟妹，你怎么了，我喊你幾聲都沒有反應。”

        我根本就沒有聽見。

        我尷尬地說：“大哥，抱歉，我剛才想事情呢。”

        “我看你最近總是神色恍惚，是不是沒休息好。”厲連城將車子停在旁邊：“你也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奶奶沒發話，少爵就不能把那個女人娶回來。”

        原來是厲老夫人一直壓著這件事。

        “沒事，謝謝大哥關心。”

        厲連城每天都回來，鐘晴是他親自照料，不讓傭人幫忙。

        除了厲連城對鐘晴家暴過，說真的，厲連城別的方面還真對鐘晴不錯。

        厲少爵說的那句這世上沒有比厲連城更愛鐘晴的男人，或許是真的。

        夜里。

        洗漱后按時吃了周醫生開的藥，準備休息時，劉芬來了：“這是奶奶特意吩咐廚房給你煮的。”

        是一碗燕窩。

        劉芬放下就走了。

        想到是老夫人的好意，我也就吃了。

        吃完后，我掀開被子準備躺進去睡覺，一抬眼卻見窗戶上映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而那個人影是倒立的，兩只眼睛還在流血，鮮紅的血液順著玻璃下滑，在玻璃上留下一條條血痕，異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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