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話讓我心頭一驚，我不禁想起了厲幽蘭之前說過的話，她說，鐘晴很有可能已經去世了。

        當時我還不相信，可小米的話卻讓我有些懷疑了。

        我走出去，小米還在跟貓兒說話，她抬頭看見我，清亮的眸子閃過一抹訝異，乖巧地喊了我一聲：“二嬸嬸。”

        她大概是一時改不了口，習慣了，才會叫我二嬸嬸。

        “小米，你怎么會在這里。”我試探性地問：“媽媽呢？怎么沒有看見，她身體好點了嗎？”

        提到鐘晴，小米眼底劃過一抹憂傷，眸光黯然，搖頭說：“媽媽不好，每天都在睡覺，爸爸還不讓我看媽媽，二嬸嬸，我想媽媽了，想讓她起來陪我說話，可是我怎么都叫不醒，爸爸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是不是……叫天堂？”

        小米已經七歲了，她不懂死亡的意義，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話再次肯定了心中猜測。

        我問：“你在哪里見到了媽媽？”

        小米抬手指了指厲家廢棄多年的倉庫：“媽媽在那里，我看見爸爸常常去那里看媽媽。”

        她抱著小貓，眼里布滿悲傷：“二嬸嬸，媽媽是不是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小米的話讓我啞然，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死人怎么會復活呢。

        不等我回答，小米眼圈紅紅的說：“媽媽不會回來了，她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很漂亮，沒有痛苦。”

        鐘晴的癌癥已經晚期，想必也承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

        我摸著小米的腦袋，柔聲安慰道：“你的媽媽不管去了哪里，都會一直愛著你。”

        “嗯。”小米重重的點頭。

        負責照顧小米的傭人叫小米練鋼琴了，小米放下貓兒，禮貌的跟我打了聲招呼就去樓上琴房練琴了。

        琴聲響起，在空氣里彌漫開來，久久不散，悠揚低沉的音樂里含著小米對母親的思念，讓人聞之心里也跟著一酸。

        我朝倉庫看了一眼，之前在厲家住的時候，我多次路過倉庫，卻從來沒有進去過，聽說這里面放的都是不用的廢棄物，門口栓了一條金毛看著，厲連城真會把鐘晴安置在這里面？

        如果不是小米親口說的，我還真想不到。

        我站在門口朝四周瞧了瞧，門口的金毛沖我搖尾巴示好，我這才走過去，門沒有鎖，只是拉上的而已，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進去，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其中夾雜著一股奇怪的藥草味，特別的難聞。

        倉庫很大，兩邊堆滿了廢棄的家具與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中間卻有一條寬大約十公分，很干凈的小路。

        我沿著痕跡一路來到二樓，草藥味越來越濃，還有一點點淡淡的臭味，讓人作嘔。

        我撫了撫胸口，也盡量憋著氣息。

        二樓一共有三間房，門都鎖著，根本就進不去。

        而三把門鎖，有一把上面沒有灰塵，應該是經常用手摸過，我可以肯定，如果厲連城真把人藏在這里。那一定就是這里面了。

        自從鐘晴生下一個病兒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這都過去大半年了，鐘晴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不知生死。

        我左右看了看，沒有別的入口，沒有鑰匙也進不去，沒有陽光照進來，感覺陰森森的，加上那股臭味，讓人背脊發涼，有一種置身太平間的感覺。

        就在我想著如何進去一看究竟時，樓下傳來腳步聲，聽聲音，是皮鞋踩在地面發出來的，我立馬想到厲連城，聽著聲音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我立馬躲在一旁。

        噠、噠、噠…

        腳步聲近了，我透過縫隙看見一雙男人的鞋，目光上移，身著深色西裝的男人不是厲連城又是誰。

        他走到剛才我所站的位置，手里提著一包黑色的東西，眼睛左右看了看，這才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隨著門打開，腐臭味愈發濃烈，我差點沒忍住嘔吐出來。

        我趕緊捂住口鼻，不發出一點聲音。

        厲連城提著黑色的東西進去，我放輕腳步，躡手躡腳靠近門口，透過開著的門正好看見厲連城蹲在一張床邊，背對著我。

        那床上躺著的正是鐘晴。

        鐘晴身穿著大紅色的嫁衣，平靜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安詳的躺在那里，給人的卻不是美感，而是驚悚感。

        再精致的妝容也掩蓋不了鐘晴臉上那種死人白。

        鐘晴果然死了。

        隔著一定距離都能聞到她身上那股腐臭的味道。

        我想不明白，鐘晴都死了，為什么厲連城卻將人藏了起來，也不對外公布鐘晴的死訊。

        厲連城正從包里拿出像是草藥的東西往躺在床上的鐘晴身上抹，那應該是防腐的藥草，只是再好的藥草也不能讓人尸身永不腐化。

        厲連城一邊抹草藥，嘴里一邊說：“今天是厲少爵跟蘇婧媛結婚的日子，小晴，你聽到沒有，厲少爵他結婚了，他心里根本就沒有你，他可以娶趙南茜，娶趙南笙，甚至是蘇婧媛，卻永遠不會是你，你該死心了，這個世上愛你的人只有我。”

        原來厲連城早就知道鐘晴心里裝的人是厲少爵。

        厲連城握著鐘晴的手，眼神溫柔：“小晴，我剛才去看了我們的兒子，他很好，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醫治，對了，我給我們的兒子取名安兒，平平安安的意思，你一定很喜歡對不對。”

        厲連城全程自言自語，十分耐心的為鐘晴擦身子，隔著那么近，他卻一點不介意鐘晴身上的腐臭味，甚至親吻著鐘晴的臉頰。

        一個男人唯有將一個女人愛到骨子里才能做到這樣。

        我不禁想起當初厲連城知道鐘晴患有癌癥時候的表情，那是一種全世界瞬間轟然崩塌的表情。

        鐘晴就是他的全世界。

        一滴眼淚滴在鐘晴的臉上，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厲連城哭，他緊緊地抱住鐘晴，情緒忽然有些失控，房間里傳來他低泣的聲音。

        他紅著眼，親吻著鐘晴的手，發誓般的說：“曾經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定讓他付出雙倍代價，答應你的事，我不會食言，我一定讓厲少……”

        他話音未落，樓下金毛忽然狂吠，厲連城立馬轉頭過來，也幸得我閃躲得快，否則就被發現了。

        樓下有動靜，厲連城立馬從里面離開，將門鎖上，迅速下樓。

        樓下，厲幽蘭一腳踢在金毛身上，嘴里罵著：“什么樣人養什么樣的狗。”

        厲連城走過去，我悄悄來到樓梯口，就見金毛搖晃著尾巴，膽怯的趴在一旁，厲連城走過去：“幽蘭，這是沖誰發脾氣。”

        這條金毛可是厲連城養的。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厲幽蘭這話就是說給厲連城聽的。

        厲幽蘭無所謂的聳肩，話里有話：“這條狗不聽話，當初帶回來的時候就是一條奶狗，厲家給它吃給它喝，把它養得膘肥體壯，卻反咬主人一口，這樣忘恩負義的畜生，別說打了罵了，就是拿去殺了都不足為過，大哥，你說呢。”

        厲連城臉色十分難看，陰沉得可怕，一眼朝金毛瞪過去：“沒用的畜生。”

        金毛很懼怕厲連城，瑟縮在墻角發抖。

        厲幽蘭笑著說：“大哥，這畜生光罵是沒用的，對了，我忘了，這狗是大哥養的，大哥，你還是盡早把這不聽話的狗處理了，否則哪天反咬你一口就不好了。”

        “一條畜生而已。”厲連城冷哼：“幽蘭，你沒有去少爵的婚禮現場，來這里做什么。”

        “我就是閑的發慌，走走看看，大哥呢，二哥結婚這樣的大喜日子，你怎么會在倉庫里。”厲幽蘭探頭朝里面看了看，正好與我四目相對，她臉上劃過一抹訝異，沒想到我會在里面。

        厲連城察覺到厲幽蘭的異樣，轉頭看過來，我迅速仰身躲在廢棄的家具后面。

        我聽到厲幽蘭尖聲怪叫：“好大的一只蜘蛛，大哥，這倉庫廢棄了這么多年，蛇蟲蜘蛛的，臟死了，我還是讓人來整理一下。”

        厲幽蘭這話是故意的，她這是在掩護我不被厲連城發現。

        一聽厲幽蘭找人整理倉庫，厲連城立即說：“這種小事就不用你去辦了，我剛才已經讓何伯找人來打掃，我也就看看里面還有沒有一些用得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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