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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山回路轉(zhuǎn)不見君


  次日一早,東方大白,屋內(nèi)炭火燒的正旺,整個房間春暖融融,紙窗外的冷風(fēng)卻嗚嗚的吹了一夜。

  蕭風(fēng)早已醒來,揉揉眼睛一望四周,但見青蘿歪七杈八躺在酒桌上,一頭凌亂的青絲披散及地,一床被子一半蓋住身子,另一半掉到地下。再看看自己,橫身躺在一條木椅上,一只手枕在腦后,一只手垂著,觸到地板,眼睛順著手瞧去,手邊是一只酒碗,碗中仍裝著殘酒,殘酒一側(cè),杯盤狼藉,歪七豎八的躺著些酒瓶、酒碗、碟子之類的東西。

  蕭風(fēng)坐起身來,懶洋洋舒展了身子,望向青蘿,無奈一笑,暗道:就這樣大大喇喇的躺著,非凍壞了不可。如此想來,便又躡手躡腳的將炭火盆搬到她身旁,給她暖和身子,又替她拾起被子,將她周身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順手拿來一個枕頭,枕到青蘿腦后,好讓她靠的舒服些。

  蕭風(fēng)就著臉盆中的冷水洗漱完畢,緩緩行至窗前,將木窗推開一條縫,冷颼颼的風(fēng)“咻”的一聲猛灌進來,寒冷徹骨,讓人的頭腦登時清醒了不少。

  遠處天邊灰茫茫一片,蕭瑟荒涼,黑云壓寨。

  蕭風(fēng)到底還是頭腦清醒的,胡鬧頑笑時保持清醒,插科打諢時保持清醒,裝瘋賣傻時保持清醒,夜闌人靜時最是清醒。你看他談笑自若,時而荒誕不經(jīng),時而狂放不羈,時而落拓狷意,心里卻在不停的思索,眼睛亦在不停的觀察,腦子更在不停的轉(zhuǎn),無人猜得透。

  蕭風(fēng)迎風(fēng)而立,思緒紛繁,惡寒砭骨,不禁將胸前的衣襟拉的更緊了。身后的青蘿,此時也已醒了,一雙柔荑正輕輕揉著太陽穴,順著天光望去,但見窗子被打開了一條縫,迷迷蒙蒙中,又見蕭風(fēng)將身子靠在小木窗上,半張臉迎著陽光,半張臉被遮擋在陰影中,一雙眼睛望著遠方,深邃如海,望不見底,不知道他是在眺望景致,還是在凝神沉思,竟想的入了迷,與昨日喝酒的樣子不大相同。

  青蘿抱怨道:“姑奶奶渾身上下的骨頭架子都散了,你倒好,見我青蘿姑娘喝醉了,也不將我好生抱到床上休息。”

  蕭風(fēng)轉(zhuǎn)過頭來,當(dāng)即換了一種神情,一見青蘿便咧開嘴笑,與往常一樣,仍是一臉從容隨意、率性灑脫的樣子,笑道:“你好歹還有一張桌子睡,我可是在那兩寸寬的長椅上湊合了一夜。”說著,又用手虛比了比桌子與長椅的寬度。

  兩人說笑間,并肩走出房門,一出門,便遠遠望見玉生煙從長廊那頭走來,白衣勝雪,白璧無瑕,一見著蕭風(fēng),便迎上來,笑道:“蕭風(fēng)哥哥,你瞧,錦教主將你的解藥交給我啦,今日我們便能出寨。”說話間,一雙眼睛已情不自禁望向青蘿,卻不多問。

  蕭風(fēng)喜笑顏開,想到今日便能回川復(fù)師命,自然也很高興,接過玉生煙手中的赤紅小丸,納入口中。

  此時,李浪也已奔來,興高采烈,如一頭野牛般左沖右突,又好似一只小虎活潑張揚,一邊狂奔,口中猶叫道:“師兄,師兄。”

  李浪連蹦帶躍興沖沖跑到三人跟前,結(jié)實健壯的身子橫著一撞,當(dāng)即重重將青蘿撞了出去,青蘿連退三步,揉著肩頭,跺了跺腳,嗔道:“好莽撞的漢子,將我撞的生疼,像你這壯如蠻牛的身子,整幢吊腳樓都被你震的亂響。”

  李浪哈哈一笑,朝青蘿鞠了一躬,道:“對不住了!”

  青蘿見他爽朗有趣,忍不住好笑,但見李浪對蕭風(fēng)道:“師兄,那錦玉刀說了,我們今天便可以走了,再這么悶著,我頭頂都要長一窩草啦。”

  蕭風(fēng)笑道:“錦教主好歹款待我們?nèi)眨蚁蛩o了行,再走也不遲。”

  李浪虎頭虎腦,睜圓了大眼,叫道:“這可不行,萬一錦玉刀突然反悔,不準(zhǔn)我們走,這可怎的是好?我看,還是趁早走的好。”

  玉生煙忍不住莞爾一笑,拍了拍李浪肩頭,嫣然道:“李浪,你當(dāng)真純率的緊,告訴你罷,今日錦玉刀一早便把蕭風(fēng)哥哥的解藥交給了我,她還說了,她今日要去會烏蒙王,不能相送,我們也不必向她辭行。她已叫屬下備下了酒飯?zhí)嫖覀凁T行,再將我們送到三十里開外的地方,我們便可安然無恙離開巫鬼教地界了。”

  李浪拍手叫道:“好極了,好極了,這樣最好不過,錦玉刀既然已經(jīng)走了,我們也用不著著急,且吃飽了酒飯再走罷。”

  青蘿亦媚媚然笑道:“行了,你們?nèi)讼攘闹龝䞍何仪嗵}姑娘親自送你們出飛云寨。”正要走時,卻忽而靠到蕭風(fēng)身前,湊到他耳畔說道:“好兄長,昨夜與你把酒言歡,暢快至極,來日方長,你我總有再會之時。”說話之間,一雙蔥根般的手指猶在蕭風(fēng)胸前上下游動摸索,舉止豪放,行動輕浮,旁若無人。

  蕭風(fēng)不妨,一揚頭,竟撞上玉生煙目光。

  青蘿說話之聲雖輕柔,但李浪與玉生煙卻能聽的一清二楚。青蘿刻意讓他二人聽見,留下這曖昧不明的一句話,且讓他們自己揣度,意味無限,遐想幽然。

  三人反應(yīng)過來時,青蘿已經(jīng)笑意盈盈的走遠了。

  李浪雖是一根筋的人,卻也聽得出青蘿口中的話外之音,登時便急了,道:“師兄,什么‘把酒言歡,暢快至極’,你昨夜與這女子做了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對不住小葉子的事?”

  蕭風(fēng)聽他說的莫名其妙,不由想笑,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把酒言歡,暢快至極。”

  李浪一頭霧水,聽的不甚明白,愈發(fā)著急,道:“當(dāng)真如此,師兄你當(dāng)真受了那女子的迷惑……”

  玉生煙笑對李浪道:“呆子,蕭風(fēng)哥哥的意思是,他們倆喝酒暢談,直到天亮。”

  蕭風(fēng)心中略寬,與玉生煙相視一笑,道:“知我者玉兒也!”

  三人說笑一回,當(dāng)即各自回房整頓行裝,飯畢,一齊上路,快馬加鞭,由青蘿、毒狼等人一路護送到三十里開外。

  當(dāng)是時,已是初冬,衰草連天,寒風(fēng)割面,天地之間,一片肅殺。眾人各懷心事,行至野馬川,青蘿忽問玉生煙:“聽聞玉姑娘乃是從峨眉山舍身崖下踏雕而來,此次回川,意欲前往何處呢?莫不是返回舍身崖下?”此言一出,蕭風(fēng)面上雖未改色,心頭卻突突一跳,青蘿這句話,也正是自己想問的,只是一直未曾開口,如今卻被青蘿代勞相問,正合心意。

  青蘿說完這一句,望向蕭風(fēng),意味深長,嘴角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說:我替你問了,如何謝我?

  玉生煙停下腳步,莞爾一笑,回身對眾人道:“我正欲與你們說,如今大事已了,我便不回川中了,當(dāng)可在此分道揚鑣。”

  玉生煙風(fēng)儀玉立,一襲白衣在凜凜寒風(fēng)中飄飛翻舞,發(fā)間的束發(fā)絲帶時而掠過臉龐,在茫茫荒野映襯下,凄美孤獨,清絕超塵,忽而有一種冷若冰霜的錯覺。

  蕭風(fēng)猛然聽到這句話,如聞焦雷,心中咯噔一聲,悵惘不禁,當(dāng)即停下腳步,轉(zhuǎn)頭道:“小玉兒,你不與我們一同走了?”

  玉生煙放眼四望,顧盼流轉(zhuǎn),笑道:“我無甚大事,意欲一路前往京師,沿途看看風(fēng)土人情、世風(fēng)世貌……”迎著冷風(fēng),沉吟半晌,忽將一雙盈如秋水的眸子凝住蕭風(fēng),這才切入正題,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蕭風(fēng)哥哥,我們就此別過罷。”

  蕭風(fēng)心緒悵然,戀戀不舍,郁結(jié)片刻,隨即釋然,暗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聚散終有定,不可強求,心中雖陰云漫天,隨即還是率性一笑,道:“如此也好,四處游歷,逍遙快活,只是你萬萬要保重!”

  李浪亦湊過臉來,叫道:“與我們一同上武當(dāng)山瞧瞧去吧,山上雖冷清,那景致可壯觀著呢,你一個小姑娘家,路上多寂寞無聊,倒不如與我們一路說說笑笑,也有個伴兒。”

  蕭風(fēng)聽李浪出言挽留,心中一動,瞬時望向玉生煙,只盼她亦能同行。

  玉生煙聽李浪熱情相邀,嫣然一笑,道:“李浪,多謝你好意,我意已決,即刻便要走了。你無需擔(dān)心,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我定來武當(dāng)山上會你。”

  蕭風(fēng)聽此言語,忽一低眉,但覺空空落落,思潮紛繁,無法排遣。

  李浪卻哈哈大笑幾聲,道:“不過那時你得帶上肥雞美酒,否則我可不依。”話畢,便舉起一只粗厚手掌來。

  玉生煙亦昂首笑道:“好,來日,我定帶上肥雞美酒,親上武當(dāng)山,與李浪兄開懷暢飲三日。”說完,伸出手掌,往李浪手掌上一擊,兩人立于獵獵寒風(fēng)中,意氣風(fēng)發(fā),相視而笑。

  蕭風(fēng)忽而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唉,我怎就沒有這樣好的福分呢?不能與美把酒淺酌。”

  玉生煙笑道:“蕭風(fēng)哥哥,自然也少不了你那一份兒,我怎的能落了你呢?”

  兩人說笑一陣,心中卻凄惶,不忍分別,蕭風(fēng)忽而正正經(jīng)經(jīng)說道:“小玉兒,你孤身一人,著實不能令人放心,好在如今你武功恢復(fù)如初,自是無人敢欺侮于你。這世上良善之輩雖多,但人心險詐,不得不防,還需多留心。”話鋒一轉(zhuǎn),離情別緒涌上心頭,沉吟道:“此次一別,山高水遠,前路茫茫,不知要到幾時才能相見。只要想到你蕭風(fēng)哥哥時,隨時便可上武當(dāng)山,與我小酌幾杯淡酒,幕天席地,青山浮云皆可下酒,蕭風(fēng)隨時奉陪。”

  玉生煙心中感動,雖然寒氣徹骨,冬風(fēng)刮面,心中卻泛起一股暖意,兩人相對而立,凝視良久。玉生煙瀟灑率性,來如流水逝如風(fēng),不做依依惜別之態(tài),亦無淚眼婆娑之情,再無累贅之詞,只望了蕭風(fēng)、李浪一眼,便道:“蕭風(fēng)哥哥,我去也。”忽一轉(zhuǎn)身,飄然而去。

  蕭風(fēng)望見玉生煙衣袂飄揚,漸行漸遠,在漫漫荒原中顯得孤獨而冷落,寂寥又凄清,不忍再看,極目遙遙眺望遠方,黑云摧枯樹,衰草起昏鴉,蕭條荒疏,寒風(fēng)嗚咽,幾十里之內(nèi),便只有玉生煙孤零零一條人影。蕭風(fēng)怔怔望著玉生煙轉(zhuǎn)入山頭,直到不見了她人影,這才轉(zhuǎn)身,長嘆一聲,上馬揚鞭,絕塵而去。

  且說玉生煙轉(zhuǎn)過山頭,并未走遠,便又駐足停下腳步,仰首一望,遠遠瞧見一座高山屹立于西南方,崔巍嶙峋,高聳入云,山上草木皆枯,已是一座荒山了。心里想著:興許到了山頂,還能望見蕭風(fēng)哥哥,目送他一程。如此想來,身形一掠,凌空展袖,如飛鳥般躍上山頂,飄逸輕靈,不費吹灰之力。

  山頂風(fēng)狂,卷起漫天落葉,好似末世,玉生煙臨立于荒山之巔,在風(fēng)中搖搖曳曳,發(fā)絲凌亂,極目望去,但見大地蒼蒼,薄暮茫茫,蕭風(fēng)一行人策馬揚鞭,在夕照中只留下一個昏黃的小小背影。玉生煙心頭一震,忽覺蕭疏荒涼,蒼茫落寞,一種說不清的心緒涌上心頭,從今往后,便要獨自一人了。

  蕭風(fēng)的人馬早已離開玉生煙視線,只留下一道煙塵,他一定不知道,灑脫如她,不肯當(dāng)面惜別,一轉(zhuǎn)身,卻在荒山之上目送他遠去。

  玉生煙雙目凄迷,環(huán)顧四周,但見老樹之上,枯葉壓枝,飄飄零零,遙遙欲墜,面上不禁微微泛起一絲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抵足收腰,沉肩攏膝,雙袖一甩,一丈白綾倏爾從袖中飛出,登時卷起滿樹簌簌飄動的枯葉,宛若狂風(fēng)卷落葉,廣袖舞雪花。

  玉生煙運起內(nèi)力,白練飛舞,一收一送,登時將袖起的落葉送下遠山,枯葉翩翩纖纖,飄飄揚揚,仿佛放飛了千萬只枯葉蝶。落葉順風(fēng)朝蕭風(fēng)遠走方向飄然飛去,彌天漫地,蔚為壯觀。

  玉生煙喃喃道:“落葉呀,你替我送蕭風(fēng)哥哥一程罷。”

  玉生煙迎著冷凜凜的寒風(fēng),臨立于荒山頂峰,回身而往,覽山河,閱莽荒,但見云貴險、烏蒙雄,天地人間,盡在眼中。不禁自問:我該何去何從?

  說去京師,也是隨口無心,既如此,倒不如且行且看。

  此時,天色蒼茫,暮靄沉沉,天空中卻忽而飄起了雪花,一層一層的從云中飄落,遠遠望去,好似梨花飛舞。

  這乃是康熙六年的初雪。

  漫天飛舞的場景,總是能惹人心生感慨,不管飛舞的是雪花,還是落葉。

  玉生煙迎著飛雪,任由飄雪拂面而過,自由自在,不由感慨:又是一年冬天了。伸出小手,接住一片鵝毛雪花,欣喜不盡,喜的是,大雪飛揚,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忽而低眉,卻又輕嘆了一口氣,嘆的卻是,這樣好的景致,卻只能獨自欣賞,要是蕭風(fēng)哥哥也能看見就好了。這正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玉生煙戀戀不舍,思緒郁結(jié),輾轉(zhuǎn)幾座荒山,悄悄跟隨,目送蕭風(fēng)的人馬回川,默默跟隨了十余里路,這才戀戀不舍折回。

  山回路轉(zhuǎn)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與蕭風(fēng)、李浪等人分手之后,玉生煙孤身往北而行,一路走走停停,自由自在,倒也逍遙。天氣漸寒,白晝漸短,玉生煙買了一件白狐皮輕裘,一匹棗紅馬,戴上遮面斗笠,且游且行。

  兩只白雕時不時盤旋于蒼穹,跟隨玉生煙,有時卻是十幾日也不見蹤影,玉生煙也隨雕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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