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踏遍群山覓仙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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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春去秋回。
輾轉之間,距劍圣穆容止送密信至峨眉,已是三載。
又是一年春好處。
峨眉山上的春天總是分外美麗,眼之所及,滿目蒼翠,綠意盎然。群山之間,云霧繚繞,夾雜著各色野花,爛漫紛繁,宛如神仙畫鏡。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江南再好,卻不及峨眉山流光春色。
幽微靈秀地,別有艷陽天。
每年五月份前后,山上的杜鵑花開得最是繁盛,峨眉山佛家稱杜鵑花為“桫欏”,從低峰部的報國寺一路步行到高峰部的萬佛頂,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杜鵑花,頗為壯觀。往來踏春的游人,言笑晏晏,絡繹不絕。文人雅客、王孫公子,錦衣玉帶,騎著馬兒,款款緩行。
正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千年杜鵑如火如荼,鵝黃、淡紫、潔白、酒紅、玫紅爭奇斗艷,煞是誘人。置身于花海之中,流連忘返,如夢似幻,沉醉不知歸路。
怪道《香祖筆記》有云:“武肅王不知書,而寄夫人詩云‘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不過數言,而資致無限。”
繁花美景,賞心樂事。
情到忘我時,出口也成詩。
可見這詩情雅韻,觸景感懷,自古以來,人皆相通。
桫欏坪與毗鄰的雷洞坪,是峨眉山上杜鵑花開得最好的地方,姹紫嫣紅,彌天漫地,更有“桫欏鵑海”這一美譽。
峨眉金頂上的春天卻來得比別處遲,山下春光如醉時,金頂仍是積雪壓枝頭,透著微薄的涼意。怪道古人有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而此時,在那三千米的峰巔之上,桃花卻已經開了。
峨眉金頂,舍身崖畔,小桃林旁,一個少年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認真細致的搓著一根粗大的麻繩,每搓好一段繩,便使勁扯一扯,看看麻繩是否結實。
曉風一過,牽云帶霧,桃花撲簌簌飄落,宛若世外桃源,此間小沙彌,僧衣青帶,布鞋白襪,眉目清秀,正是君寶。
但見他神情專注,手腳并用,動作十分熟慣勤謹,肩上、頭頂早已落滿了桃花,他卻無心拂拭。
春寒未褪,曉霧薄霜,君寶的一雙小手儼然有些泛紅,一雙布鞋也沾上了泥土與露水。
如今,君寶十七歲,已然是一個翩翩少年了,個頭早已高出了空大師許多,樣貌眉眼也長成一個大人模樣了。
常年的刻苦練功,使得君寶的體魄格外健壯,雖然表面仍是一副清清瘦瘦的模樣,弱不禁風,體質卻早已脫胎換骨,較之師兄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處在這佛門無爭之地,又得了空大師日日悉心教導,君寶較之尋常人,又更顯謙和寧靜,與世無爭。雖然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眼中卻沒有同齡人的戾氣,更無爭強好勝之心,雖身處江湖,卻無江湖氣。只是那股與生俱來的呆氣,卻絲毫沒有減少一分。
正所謂靈秀之地養靈秀之人,峨眉山鐘靈毓秀,山林古剎,奇峰幽谷,暮鼓晨鐘,修佛參禪,滋養出來的人自然也是俊秀雅逸,鐘天地之靈氣。
君寶平日修習佛法、勤練武功,加之峨眉派管教極嚴,因此一日下來,余下的時間少之又少,此次足足花了三個月,總算才搓成這兩根麻繩,每根麻繩足足有五十來丈長,蛇身一般粗,一股扭著一股,結實牢固,能承三人重量。
他心心念著,以這兩根麻繩,憑一己之力,下到舍身崖底,探尋那林中仙蹤跡,至少,要知道她如今是生是死。
自那白衣少女縱身跳入舍身崖以來,便從此沒了音信,生死未卜。
雖然說,跳入舍身崖必死無疑,可既然沒有尋到她尸身,那便還有一線生機,生機尚存,君寶就仍不死心。
這三載間,君寶踏遍群山覓仙蹤,將峨眉山每一寸土地都走遍,只是再也不見當年在舍生崖畔臨風起舞的白衣少女了。
若說君寶起初認定那白衣少女是林中仙,或許是因為年少無知,若信誓旦旦說要尋她蹤跡,或許也是一時興致。而如今年歲已長,靈智既開,卻仍舊念念不忘,再想探尋那少女,卻是因為他心中那份耿耿于懷的呆傻之氣,對萬物眾生的慈悲之心。
自古以來,跳入峨眉山舍身崖的人,就從來不可能活著爬上來。是以,君寶此次一行,亦是抱著舍身墜崖、隨時殞命的決心。
她如若還活著,最好不過,若是芳魂已逝,那便更加不能留她在崖底,孤魂野鬼,無依無靠,自己亦當親下舍身崖,斂其尸骨,以慰亡靈。
夜闌人靜,月上枝頭。
山居無歲月,夜長似小年。
整座峨眉山又悄寂下來,群山如染墨。
君寶結繩完畢,獨自一人提著兩副麻繩,便行至舍身崖邊,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身子,往崖下一望,但見山崖下的濃霧早已散盡,借著滿月的清輝,崖壁的走勢清晰可見,天時、地利、人和,今天正是大好時機。
君寶決心既定,當即斂容整裝,行動開來,取出一副麻繩,便將繩子的一頭綁在崖邊一株大樹上,仔仔細細的繞了好幾圈,又搬來一塊大石壓在繩上。
再三檢驗過繩子的結實程度后,君寶這才略略放心,將繩子另一頭系于自己腰間,此外,又將另一副麻繩與一柄匕首牢牢別在腰帶之上。
趁著月光,君寶從一處凹凸不平的崖壁開始往下爬,不經意間回頭瞄了一眼,只見懸崖深不可測,如鬼窟魔淵,登時只覺一陣暈眩,嚇出一身冷汗,手足亦有些發軟,微風一過,更有搖搖欲墜之感。
君寶咬了咬牙,心道:既然準備了這么久,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心一橫,又埋頭往下爬,此時卻再不敢往山崖下看了。
君寶這幾年來武功大有長進,隨即展開峨眉派輕功,連攀帶滑,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就下了數十丈。
舍身崖直垂而立,如被一柄巨斧劈開,幾乎沒有半點坡度可言,好在懸崖上亂石嶙峋,也有可借力之處。
此時夜色已深,君寶也漸漸摸索出了攀爬的法門,漸入佳境,愈到后來,格外輕松,一口氣便下了三十來丈。
又爬片刻,君寶停下身來,呼呼地喘著氣,一腳踩在一個凹槽內,一手抓著一塊突出的巖石,身體緊貼著崖壁,預備休息片刻,調勻氣息。
休憩之際,君寶抬頭望了望天邊明月,心中默默計算著自己下崖的時間,估計也有一個時辰了。約莫再過三個半時辰,就該天亮做早課了。君寶壯著膽子,又覷一眼崖底,此時已沒有先前那般害怕了,只見山崖之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見,不禁面露憂色,暗暗道:也不知道天亮之前能能否趕回。師傅明早起來若是見不到我,必然又要擔心一場。
君寶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來時的路,早已望不到盡頭了。此時進退兩難,要是往回走,自然是可以趕回去的,師傅自然也不會發覺。只是自己籌劃了這么久,就這樣放棄,未免太可惜。猶豫了好一陣,忽又想到:既然已經下到這么遠,那便一鼓作氣,一直下到崖底罷。決心既定,君寶緊了緊腰間的繩,強打精神,提起一口氣,又往下爬去。
這一次,君寶不知道爬了多久,黑暗之中,只覺崖壁上全都覆滿了濕滑的青苔,越往下,越滑不可攀。每走一步,君寶都萬分小心,唯恐一失足就跌入萬丈深淵。
如此小心翼翼的爬了一刻鐘,君寶只覺肌肉酸疼,全身骨骼幾欲散架。勉強爬了一丈,放眼四望,目所能及之處,根本沒有了一個落腳點,崖壁光滑如鏡,找不到一處突起或凹陷,無力可借。當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君寶懸身在半空之中,就如同一個熟透了的柿子掛在樹梢,飄飄蕩蕩,岌岌可危,風一吹就會掉下來砸個稀爛。
此時,月光也已照不到路了。
可怕的不是死,而是如潮水般涌來的黑暗。
夜晚的風冷而刺骨,已將君寶身上的汗吹干,汗雖干透,卻又生出了許多雞皮疙瘩。
君寶只覺黑夜將自己重重籠罩,壓抑的快要透不過氣來,一種莫名的恐慌感也油然而生。
死在舍身崖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誰知這世上有沒有鬼魂?一念及此,君寶只覺心中一陣顫栗,頭皮發麻,手腳冰涼,更覺四周鬼氣森森,陰風陣陣。
君寶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想甩除這些恐怖的念想。
強自定了定心神,便取出腰間匕首,猛地插入巖石中,做了一個落腳點。
君寶腳踩匕首,左手抓緊麻繩,右手從身上撕下兩塊布來,分別一纏,便依次包住了雙手。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君寶已是大汗淋漓,手腳酸痛,不得不停下手來,稍作調整。
君寶一身衣衫又已濕透,經冷風一吹,身上一涼,不由的打了個機靈。
稍作休整之后,君寶不敢多做片刻停留,拔出匕首收入懷中,雙手緊抓麻繩,雙腳一蹬巖壁,只聽“嗖”的一聲響,便滑出很長一段距離,君寶一笑,暗道:這果然是省力氣的好法子。
也不知滑了多久,這根五十余丈的繩子竟突然到了盡頭。
君寶心中唏噓不已,這舍生崖竟如此之高,令人不寒而栗。人家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蜀道難不難,我不知道,這舍身崖,卻當真兇險萬分,難以攀爬。
君寶稍頓片刻,又如法炮制,將匕首插入巖縫中作為落腳點,騰出手來解開綁在腰間的繩子,又取出另一根麻繩,將兩根繩子牢牢地結在了一起。
繩子登時長了許多,君寶又將麻繩另一端重新系回腰間,右足一勾,便將匕首勾入懷中。腳下一空,又順勢滑了下去。
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眼前是一片片光溜溜的崖壁,一閃而過。君寶牢牢地抓緊麻繩,保持著同樣一個姿勢,盡量節約體力。包住雙手的衣服,此時早已磨成了碎片,君寶只覺雙手火辣辣的疼,卻不知還要滑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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