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慈父
無奈之下,許靜辰只好一邊掙扎,一邊不斷懇求道:“父皇,不可以!父皇!”
但無論許靜辰如何掙扎如何呼喊,磬和帝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就這樣僵持了約莫半個時辰,許靜辰終于有了足夠的力量,但也僅僅只是勉強與磬和帝勢均力敵。
也就是說,許靜辰只能勉強阻止磬和帝繼續傳功,而不可能將已傳過來的功力再還給磬和帝了。
但即便是這樣,許靜辰也拼盡全力在堅持,他說什么也不能叫磬和帝真的把全部功力都傳給他。
見許靜辰意志堅決,磬和帝只得漸收內力,將掌心的功力又運回了丹田。
二人手指松開的一剎那,磬和帝因功力流失過多,身體一時難以適應,便有些脫力地向后倒去。
許靜辰見狀,迅速一個飛身,穩穩將磬和帝接入了懷中。
“父皇!”
看著臉色灰白氣喘吁吁的磬和帝,許靜辰又擔心又不解道:“父皇這是何苦呢?”
抬手輕輕撫平許靜辰微蹙的眉心,磬和帝合目長舒了一口氣,方悠悠睜眼,微微喘息道:
“辰兒,這是父皇虧欠你的。”
“父皇……”
聽到磬和帝這句話,許靜辰頓覺心中酸澀,百轉千回,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
半晌,許靜辰方垂首失聲道:“是兒臣不孝……”
終于恢復了些氣力,磬和帝扶著許靜辰的手緩緩坐直了身體,背對許靜辰仰天長吁一聲,方語重心長道:
“辰兒,人這一輩子,有太多太多的事與愿違,所以很多時候,與其深陷其中作繭自縛,不如嘗試放下,將那份美好藏在心底。”
眸中哀色忽起,許靜辰垂下眼瞼,不自覺攥緊了手心。
不想磬和帝竟突然轉過身來,雙手顫抖著覆上許靜辰的雙臂,略顯蒼老的眼角。竟洶洶然涌出了淚花:
“辰兒,父皇固然對不住你,但請你……千萬不要怨恨瞳兒,好嗎?”
“父皇……”
見磬和帝突然這般模樣,又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來,許靜辰茫然又驚愕道:
“父皇此話從何說起啊?兒臣為何要怨恨瞳兒呢?”
令清歡心寒的那件事,許靜辰自然是不知道的。
縱是許靜辰知道,他也一樣不會怨恨瞳兒,頂多會與清歡一樣心寒罷了。
“那日清歡去找緣緣救你,父皇真的不是有意動怒的,是因為瞳兒他……”
磬和帝說得激動,話到此處竟忍不住哽咽,“瞳兒他……瞳兒他……”
磬和帝渾身顫抖,情緒已然失控。
許靜辰略一思忖,似乎明白了磬和帝的意思,便慌忙安慰道:“父皇多慮了。瞳兒自幼體弱多思,兒臣又怎會不理解呢?”
理解是一回事兒,心寒是另一回事兒。
“不,辰兒……”
磬和帝不停地搖著頭,眼淚已經流了一臉,“那日父皇大發雷霆,是因為瞳兒他……時日無多了……”
時日無多……
許靜辰聽了這話,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半晌方失聲道:“怎么會……”
見磬和帝瀕臨崩潰,許靜辰只得繼續寬慰道:“不會的父皇,一定還會有辦法的。”
“沒有辦法了……”
磬和帝無力道,“吳緣緣親口所說,心肺兩衰,回天乏術,縱是天降神醫,也保他不過三年。”“瞳兒如今雖看著尚好,可他每日服用的湯藥里,已經離不開砒霜和天仙子了……”
磬和帝此話一出,許靜辰就是想再寬慰,也無話可說了。
砒霜和天仙子是何等藥物,許靜辰不會不清楚。
砒霜稍稍過量便可置人于死地,而天仙子,雖可平喘安神解痙止痛,卻也大傷心脈。
這兩味藥,皆是體虛者忌用之物,若非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吳緣緣和太醫們又怎敢為許靜瞳開這樣飲鴆止渴的藥方。
于此時此刻的磬和帝而言,沉默也許就是最好的安慰。
許靜辰緩緩抬手,自襟內取出一塊疊得方正的帕子,默默為磬和帝拭去滿臉的淚水。
瞳兒于磬和帝而言有多重要,這么多年,許靜辰自是深有體會。
輕輕握上許靜辰的手,順勢將帕子攥入自己手中,磬和帝好似終于平復了心緒,抬眸看向許靜辰,十分認真道:
“辰兒,父皇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接下來父皇要對你說的事,你一定要答應父皇,絕不讓第三人知道。”
看著磬和帝忽然堅決到極致的神色,許靜辰思忖片刻,少不得默默地點了點頭。
但見磬和帝猶豫半晌,方自襟內取出一個碧色荷包,鄭重其事地交到了許靜辰手中。
許靜辰仔細打量著手中的荷包,但見那荷包上繡著一片翠竹,竹林中有一碧衣美人垂目吹笛,旁邊還繡著幾個簪花小隸:
靜斂雙瞳意微醺。
宮中傳聞,元皇后喜著碧衣,擅吹橫笛,書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隸。
想來此荷包,必是元皇后的手筆。
許靜辰正自思忖,忽見磬和帝默默自蒲團上站起了身子,便也匆忙跟著站了起來。
“打開看看吧。”
磬和帝負手淡淡道。
“是。”
許靜辰微微皺眉,一步一步解開荷包上異常繁瑣的繩結,小心翼翼抽出荷包里的東西:
一方絲帕和一張白紙,二者均疊得四四方方,上面隱隱透出些紅色的字跡,像是兩份血書。
由于絲帕在上,許靜辰便先展開了絲帕。
但見雪白的絲帕上面沒有任何圖案,只有幾行遒勁連綿的行楷,很明顯是磬和帝的字跡。
且字跡殷紅,果然是血書。
但見那血書如是寫道:
靜斂雙瞳意微醺,漫剪煙波空念魂。
秋心浩渺遙堪望,只見玉蟬不見君。
許靜辰反復默念著這幾句泣血之詞,除了為磬和帝與元皇后的情深不壽唏噓不已之外,心下竟無端生起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載舟殿內寂靜得可怕,許靜辰正準備將絲帕疊起,卻見磬和帝忽然將絲帕抽走,一字一句地讀道:
“靜斂雙瞳意微醺,漫剪煙波空念魂。秋心浩渺遙堪望,只見玉蟬不見君。”
“只見玉蟬……不,見,君……”
磬和帝的吟哦悲痛欲絕,聽得許靜辰近乎窒息。
但見磬和帝徒然攥緊絲帕,閉目仰頭道:“瞳兒于朕而言,不僅僅是一個兒子,他更是小蟬留給朕的念想啊……”
到底尚未經歷過如此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許靜辰縱是能理解磬和帝永失所愛的痛苦,也斷然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低眉略顯無措地看向手中剩余的東西,許靜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打開那張,疑似另一份血書的白紙。
但聽磬和帝又道:
“瞳兒生得極像小蟬,而軒兒,卻生得極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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