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琴聲
小年已過,許靜瞳的身體總算是見好了,可精神還是差了些,許是悶在屋里太久的緣故。
這日大雪已住,和暖無風,穆公公到門外看了看,瞧著天氣不錯,便又進來笑道:
“殿下今日氣色好多了,如今外頭一點兒風也沒有,我扶殿下出去走走吧?”
話說今年冬日,不是天氣不好就是殿下不好,好容易天氣好殿下也好了,自然是得抓住機會,帶殿下出去透透氣了。
想是許靜瞳也憋壞了,一聽這話,立時兩眼放光,扔下手中書卷展顏一笑道:“好。”
見許靜瞳說著已經站起身來,穆公公恐他頭暈,少不得虛扶了一下,見人沒有要暈的跡象,這才轉身去取架上的斗篷。
梨花白的羽紋圓領袍加對襟半臂,配上米黃色的梨蕊緣邊連帽斗篷,大病初愈的許靜瞳往門外一站,不經意瞥了一眼的匪石,瞬間就直了眼,心下連連暗嘆: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旁邊的匪席見匪石一副癡漢樣兒,少不得拽了拽他的衣裳,一臉鄙夷道:“真沒出息。”
“呸,你懂什么。”
匪石不服氣地啐了匪席一口,一邊繼續掃雪一邊道,“有本事,你現在也轉過去看一眼,我就不信,你能比我出息到哪兒去。”
匪席聞言,手中掃帚微微一頓,隨即輕輕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咱們殿下是好看吶,可那又怎么樣呢,終究是曇花一現,難得長久啊。”
匪席的語氣中滿是惋惜與無奈,匪石也知他并非存心詛咒主子,便也少不得跟著嘆道:“哎,想是連老天爺,都嫉妒殿下生得太好看了吧,殿下真是可憐……”
二人就這么一邊掃雪一邊低低議論了兩句,像是恐許靜瞳生疑,誰也沒敢再回頭看一眼。
斜欄上的雪早已被收拾干凈了,穆公公伸手探了探,覺著不涼不潮,方扶著許靜瞳坐了下來。
半晌后,忽見許靜瞳桃目迷離,神色癡然,穆公公心下一緊,少不得憂心道:“殿下,可是覺得累了?”
許靜瞳癡癡地搖了搖頭,淡淡問道:“穆公公,這是誰在撫琴?”
“啊?撫……撫琴?”
穆公公被問得一頭霧水,“沒有誰在撫琴啊……”
許靜瞳眨了眨眼,微微蹙眉道:“那這琴聲,是從哪里來的呢……”
穆公公豎起耳朵聽了半晌,仍是什么也沒聽見,心道難不成是他耳朵不好使了么?
想到這里,穆公公少不得揚聲喚來匪石匪席,問道:“你們聽到琴聲了嗎?”
二人細聽半日,不約而同地搖搖頭道:“沒有。”
再看許靜瞳一副失神模樣,穆公公臉色一白,少不得伸手去探許靜瞳的額頭。
不燒啊,這是怎么回事呢?
穆公公正疑惑,但聽許靜瞳忽然又開口道:“穆公公,去拿一下母后的玉蟬淚吧。”
“呃……”
穆公公不甚自在地定了定心神,隨即賠笑道,“殿下忘啦,緣姑娘不許殿下再吹笛子啦,我還是去拿緣姑娘送與殿下的塵緣夢吧。”
許靜瞳聞言一怔,只覺得心口突然莫名地憋悶抽搐,難受得他不自覺揪住了衣襟。
穆公公見狀,忙緊張地問道:“殿下怎么了?”
“沒事。”
好在這突如其來的心痛來得快去得也快,許靜瞳淡淡回了兩個字后,若無其事地松開了手。
可耳畔的琴聲卻是愈演愈烈,好像在逼著他以笛聲相和。
穆公公見他愁眉不展,便只得又道:“殿下切莫多心,我這就去拿笛子。”
說罷,又對匪石匪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叫他二人先看著殿下,別叫他再出什么事。
二人會意,暗暗點了點頭,穆公公方去拿笛子去了。
許靜瞳默然片刻,終是轉頭看向匪石匪席道:“你們去東宮看一看吧,我想知道,是不是太子哥哥在撫琴。”
匪石和匪席面面相覷,半晌后,匪石方笑道:“哈,殿下,奴才一個人去就好了。”
說罷,一溜煙兒就跑了,索性許靜瞳也沒說什么,看上去也沒什么異樣,匪席心下便少不得松了一口氣。
玉蟬淚和塵緣夢在一起放著,穆公公見了,少不得先拿起塵緣夢,若有所思地瞧了半晌。
一年的朝夕相處,若說許靜瞳絲毫沒有動心,穆公公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從小服侍到大,他家小殿下的心思,他又怎會不清楚呢?
必然是想著自己孱弱不勝,也不知能活到哪日,這才不愿對吳緣緣敞開心扉,不愿直面自己內心的感情,不愿白白誤了人家姑娘的芳心罷了。
別的不說,就自吳緣緣不辭而別之后,殿下多少次拿著她遺落的丁香結玉簪子發呆,他又不是沒有看見。
十五六歲,正是易動情的年紀啊……
緣姑娘,你到底去了哪里呢?你還會不會回來呢?殿下,他還能不能等到你回來呢?
遺憾又無奈地將塵緣夢放回去,穆公公暗暗嘆了口氣,方拿起旁邊的玉蟬淚走了出去。
“殿下,可算是找到了,殿下許久不吹笛子,我都快忘了把它藏哪兒了。”
穆公公一邊扯著謊,一邊將玉蟬淚遞到了許靜瞳手中。
許靜瞳微微扯了扯嘴角接過,直笑得穆公公一陣心虛。
但見許靜瞳仍是微蹙著眉心,緩緩將吹孔抵至唇畔,蒼白瘦長的手指如蘭花一般,在碧色的長笛之上參差顫動。
天籟之音隨即響起,絲絲縷縷婉轉悠揚,是穆公公從未聽過的曲調,吹笛的少年緩緩垂下眼瞼,似也被自己的笛聲陶醉了。
曲至佳境,匪石遠遠地跑了回來,一臉激動道:“穆公公,匪席,真神了啊!還真是有琴聲誒!咱們殿下可真是好耳力啊!”
“那琴聲,正是從東宮傳出來的啊!不過撫琴之人,倒不是太子殿下。”
話到此處,笛聲戛然而止,許靜瞳猝然睜眼,明顯詫異道:“那是誰在撫琴?”
匪石不假思索道:“是擷雨閣的傅良娣!”
此話一出,許靜瞳瞬間白了臉色,穆公公等人還未及反應,許靜瞳便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殿下!”
三人齊聲驚呼,但見許靜瞳一手掩口咳得渾身發抖,一手卻仍然緊緊握著元皇后的遺物。
“咳咳,咳咳嘔,咳咳……”
聽著咳嗽聲中夾雜了似有若無的干嘔,穆公公心道不好,一邊替許靜瞳捶著背,一邊掏出一方白帕捂住了許靜瞳的嘴。
許靜瞳咳了好一陣,總算停了下來,卻已是精疲力盡,軟軟暈在了穆公公懷里。
手中玉笛脫力滑落,被匪席險險接了下來。
純白的帕子上,赫然多了好一片殷紅。
匪石一見,立時嚇得張大了嘴巴,失聲道:“啊,殿下怎么又咳血了!”
徒然捏緊沾血的帕子,穆公公強作鎮定,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道:“快,快去請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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