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大年初六，宮中嘴碎的人閑暇之余，少不得又開始私底下議論了。

        說這個年可真是過得晦氣，先是太子殿下貴體抱恙，緊接著十二殿下又自殘重傷，更晦氣的是，大年初一一大早，竟又傳出了落霞宮嫻妃發瘋的消息。

        太子身體抱恙還好說，畢竟太子也吃五谷雜糧，生個病倒也沒什么奇怪的，有消息略微靈通些的，也最多聽說太子自臘月初開始，身體便時有不適了。

        至于十二殿下自殘，想來無非就是因為常年累月地纏綿病榻，終是不堪病痛折磨，遂起了輕生的念頭罷了。

        心思陰暗惡毒些的，聽說除夕日十二殿下曾跑去了東宮，乃是在東宮自殘的，便不無鄙夷地說是十二殿下被陛下寵壞了，見不得陛下對太子好，所以才跑去東宮鬧騰，不惜以自殘來爭寵。

        這兩件事都不算什么，這一次他們議論的重點，是嫻妃娘娘突患失心瘋之事。

        聽說嫻妃突然得了失心瘋，整日間嚷嚷著要見陛下，皇后娘娘與宛貴妃前去探望，嫻妃竟蒙著被子死活不肯見人，太醫去了也打死不配合診脈。

        皇后和宛貴妃軟硬兼施都無濟于事，那嫻妃愣是抵死抗爭，說是再要勉強她，她便立刻咬舌自盡，皇后只好作罷。

        如今十二殿下病情反復，誰又敢去向陛下稟告此事呢？少不得先由著嫻妃鬧騰幾日，等陛下心情好了再提罷了。

        對此，宮人便悄悄議論，據說自打清歡被封為嫻妃之后，陛下雖金銀珠寶賞賜不斷，卻從未踏足過落霞宮半步。

        有人說嫻妃這是難耐寂寞，所以才裝瘋賣傻，想借此引得陛下的恩寵。

        也有人說，嫻妃乃是因擔心太子而病，再加上長期痛恨陛下拆散了她和太子，終于被逼得發了瘋。

        議論歸議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也不敢將這些話傳出去，頂多只能傳給嫻妃聽聽。

        奈何落霞宮的人竟也不是好惹的，有兩個人才內涵了沒幾個字，便被那管事宮女嬌兒連拖帶拽送到了鳳寧宮。

        鳳寧宮主子凌皇后，一向面慈心軟不愿得罪人，便索給了宛貴妃處理，誰也沒想到看似溫柔可親的宛貴妃，竟下令割去了那兩個人的舌頭。

        這下再無人敢多嘴了，只在再三確認四下無人之時，悄悄對同類說一句：天哪，這就是傳說的“顏若桃李，心如蛇蝎”��！

        至黃昏時分，行過第二十一針的許靜辰從昏睡中醒來，臉上總算有了些血色。

        “阿辰，你醒啦？”

        清歡故作輕松地說著，一如既往地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在許靜辰的眼前輕晃。

        還是沒有反應。

        許靜辰目光呆滯，好半晌也不言語，清歡已經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了。

        到現在為止，距許靜辰行第一針，已經是第七日了。

        李南風說，七日之后若還是看不見，只怕就會終生失明。

        終生失明意味著什么？

        于許靜辰而言，只怕是生不如死啊。

        這幾日里，為了不讓許靜辰情緒激動，李南風在滋補的湯藥里加了催眠粉，囑咐她若是許靜辰醒來仍然看不見，便哄他把藥喝了。

        藥一喝，他便會繼續昏睡，睡了便不會胡思亂想，不會情緒激動，便可以安心養病。

        子衿默默送來熬好的湯藥，又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清歡掩了掩失落的神色，努力擠出一抹笑意道：“阿辰，我扶你起來喝藥吧？”

        許靜辰無聲地點了點頭，清歡便扶著他坐了起來，放好迎枕給他靠著。

        按程序先服侍他漱完口，而后才端起藥碗，舀起半勺湯藥吹了吹，估摸著不燙了，方送至許靜辰唇邊道：“來，阿辰�！�

        不想，許靜辰竟堪堪別過臉去，神色莫名地看向里側不知名處，清歡心下一緊，少不得問道：“怎么了？可是胃不舒服了嗎？”

        許靜辰沉默片刻，心事重重地轉過頭來，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又偏過頭去，面無表情道：“你打算，讓我睡到什么時候？”

        清歡手一僵，有些心虛道：“阿，阿辰你，你在說什么……”

        “嫻兒，你不必哄我了，我也懂些醫術，豈不知這藥里有催眠粉……”

        許靜辰無力道，“這么長時間，你都在陪著我，父皇竟也不說什么，大抵是我好不了了吧……”

        手中的勺子咣當掉入碗中，清歡慌亂地擱下藥碗，緊緊握住許靜辰的手反駁道：“不是的阿辰，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

        許靜辰閉目蹙眉，將頭又往里偏了幾分，似不愿讓清歡瞧見他絕望無助的神色，半晌方失聲道：“嫻兒，你回去吧。”

        清歡臉色一白，訝然道：“阿辰……”

        “回去吧，我求你了�！�

        許靜辰掙開清歡的手道，“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阿辰，你別這樣，你會好的……”

        清歡無措地安慰著，見許靜辰氣息開始不穩，眼見著又要不好了，便趕緊撫上他異常起伏的胸口，緊張道：“阿辰！阿辰你別激動，你聽我說，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許靜辰堪堪抓住清歡為他順氣的那只手，轉頭睜眼看向清歡，微微喘息著道：“嫻兒，不管事情是什么樣的，我現在都是個廢人，什么也看不見，我不想……”

        不等許靜辰說完，清歡突然就吻上了他的唇，將他后面的話生生堵在了喉間。

        許靜辰瞬間瞪大了雙眼，神色無比震驚，抓著清歡手的手也堪堪失了幾分力道。

        清歡于是輕輕松松地掙開他的手，雙手輕輕爬上許靜辰的肩膀，最后環住他的脖子，閉目歪頭，吻得深沉而投入。

        清歡的吻稍顯生硬笨拙，卻也撩撥得許靜辰心頭火熱，清明漸失。

        半晌后，氤氳著霧氣的桃目終于慢慢合起，許靜辰不自覺抬起雙手，緩緩扣住清歡的纖腰，同樣笨拙地開始回應清歡的深情。

        考慮到許靜辰還在病中，時間長了恐他堅持不住，于是，見他終于有了回應之后，清歡象征性地配合了片刻，而后便小心翼翼地停了下來。

        見許靜辰意猶未盡地睜開眼，迷離的桃目中閃爍著令人意亂情迷的光芒，清歡動情地捧上他的臉，堅定不渝地說道：

        “阿辰，你是我的阿辰�！�

        “我的阿辰，永遠都是最好、最好的少年，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嫻兒……”

        “噓……阿辰，聽我說……”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你趕不走我了，阿辰�！�

        【作者題外話】：可愛的讀者朋友們，由于假期結束，往后更文會慢下來，但是保證不會棄文的！總之一有時間就會碼字，盡量做到每日兩千+不斷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和理解！

        祝大家開學/工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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