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逢春
流云閣內室,許靜辰默默睜眼,一臉茫然地起身下榻。
此時的許靜辰面色紅潤,看上去精神狀態極佳,全然不像是一個連日傷病之人。
內室里空無一人,許靜辰若有所思地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純白中衣加素色寢衣,是他就寢時一貫的穿著。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許靜辰只覺得這一覺醒來,整個人格外地清爽自在,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許靜辰記得清楚,他為扳倒傅廉不惜自戕,傷重未愈,脾胃又經不住連日服藥的刺激,隱疾已有了復發之兆。
緊接著又因惜寧公主之事,幾度情志郁郁,終致寒癥大發,后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到這里,許靜辰下意識地抬起右手,三指輕輕搭上了自己的左腕。
平順穩律,緩急相協,陰陽調和,氣血充沛。竟是枯木逢春之脈象,好似脫胎換骨一般。
如此境界,比去年在宮外的小木屋中醒來那次還要高明。
難道,是那夢中的須眉老者又顯靈治好了他么?
可是這一次,他既不在宮外,也并沒有夢到那須眉老者啊。甚至,睡了這么久,他好像都沒有做什么夢。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會是大夢一場吧?
許靜辰苦思無果,少不得悠悠出了內室。
“殿下醒了?”
候在流云閣外的子衿見了,忙欠身行了一禮,“早春天氣寒涼,殿下穿厚些吧。”
“無妨,本宮不覺得涼。”
許靜辰淡淡道,“今日是什么時候?”
他到底睡了多久?
子衿道:“回殿下,今日是正月二十七,殿下昏迷了兩日。”
惜寧公主正月二十五出殯,他確實昏迷了兩日。
許靜辰微思片刻,又問道:“這兩日里,發生過什么事?”
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好了?
“回殿下,相安無事。”
子衿一向穩重又伶俐,自是聽得懂許靜辰的意思,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李師父說,世間自有良方妙手,殿下無需過慮,珍重玉體即可。”
師父……良方妙手……
許靜辰微微怔愣,總還是覺得不甚對勁,但又實在說不上來,只得又問道:“……那,師父他現在,人在何處?”
子衿道:“奴婢不知。”
許靜辰有些語塞,他覺得子衿沒說實話,但他沒有證據。
罷了,他自己慢慢找吧,子衿畢竟是許靜軒的人,萬一冤枉了人家,那可不太好看呢。
許靜辰啼笑皆非地想著。
片刻后,善解人意的子衿,忽然“業務嫻熟”地主動問道:“殿下現在要沐浴么?”
“……嗯。”
“殿下稍候,奴婢這就去預備。”
“好。”
子衿去后,許靜辰一臉茫然地轉身,桃目深邃迷離,認真又隨意地打量著四周,若有所思。
奉辰訣,流云琴,香爐燭臺,簾帳桌案,舉目皆是熟悉的物事,一切都無比真實。
只有他自己,像假的。
沐浴更衣完畢,正好到了可以請安的時辰,許靜辰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出了東宮,徑自往載舟宮而去。
不想,磬和帝又不在載舟宮,更意外的是,他竟是與李南風、許靜軒出宮散心去了。
這是周公公說的。
許靜辰覺得周公公也在撒謊,但他也同樣沒有證據。
沒辦法,許靜辰只好又去了毓宸宮。不巧的是,宛貴妃在秋水宮照看瞳兒,也不在毓宸宮。
是了,將近一個月了,也不知道瞳兒的傷好了沒有。
于是乎,許靜辰又去了秋水宮。還好,許靜瞳沒有不在秋水宮,宛貴妃也確實在照看瞳兒。
“兒臣給母妃請安。”
在見到許靜辰的那一刻,宛貴妃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神色如常地笑道:“哈,辰兒快免禮!”
“多謝母妃。”
許靜辰恭敬起身,還未來得及問候許靜瞳,便聽見宛貴妃半嗔半寵地說道:“哎,你呀,今日可算得空了,這些天,瞳兒總不見你過來,都快擔心壞了呢。”
說著,又看向倚在迎枕上的許靜瞳,寵溺道:“你看,辰兒這不是好好的么?快別多心了。”
許靜辰當即會意,遂行至榻前,展顏微笑道:“是啊瞳兒,不要胡思亂想,趕緊養好身體。”
將信將疑地盯著許靜辰看了半晌,許靜瞳好似終于放下心來,微微眨了下眼,似有若無地扯了下嘴角,垂眸不語。
許靜辰見狀,有些疑惑地抓過許靜瞳的手腕,專心致志地診了起來。
傷是好得差不多了,但好像心脈更弱了。而且,肺氣也虛得有些過分。還有一些,許靜辰診不明白的脈象。
確切說,是宮中所有太醫都診不明白的脈象。
就醫術這塊兒,也不知是太醫們水平太差,還是許靜辰天賦太高,反正毫不夸張地講,許靜辰現在的水平,不比如今的任何一個太醫差。
再看看許靜瞳煞白的臉色,萎靡的精神,許靜辰心下暗愁,面上卻不動聲色。
不多時,穆公公送來了熬好的湯藥,許靜瞳服過之后,很快便睡著了。
安頓好許靜瞳之后,幾人輕輕行至外間,但聽穆公公低低嘆道:“哎,這幾日天氣陰冷,殿下的弱癥犯得厲害,一連好幾個晚上了,不是咳就是喘,再加上心口疼,整宿整宿地睡不著。昨晚整整咳了一夜,今早便啞得說不出話了……”
到晚間請安時,許靜辰終于在載舟殿見到了磬和帝,也見到了李南風。
宛貴妃說是李南風偶得靈丹妙藥治好了他,他有些不信,計劃著套一套李南風或者磬和帝。
李南風還是那個李南風,從頭到腳都沒什么變化。
磬和帝則是有所不同了:之前變成灰白色的半數頭發,竟然又變回了黑色。
但是,磬和帝看起來,并沒有因為頭發變黑而顯得更有精神,甚至還又蒼老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兒臣給父皇請安,給師父請安。”
“嗯,免禮吧。”
磬和帝的語氣淡淡的,甚至,還透著一股子冷漠,“若無他事,你便回去吧,明日按時到朝。”
“……是。”
許靜辰神色微怔,心事重重地起身,但見磬和帝始終盯著棋盤,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副專心下棋的模樣。
對座的李南風手執一子,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好言相勸道:“陛下,辰兒好容易大愈了,不如,你們父子倆下一局吧?”
磬和帝聞言,先是深吸了一口氣,而后竟扔掉手中未及落下的棋子,語帶不滿地說道:“師兄啊,你明知朕與太子之間,早已無棋可下,又何必,白白地掃了朕的興致?”
磬和帝此話一出,許靜辰的心底霎時寒涼一片。
父皇……
李南風亦是面容一僵,如鯁在喉,“陛下,你……”
“哼!”
一聲冷哼既出,磬和帝憤然起身,面色不善地行至許靜辰身側,斜睨著落寞的兒子,語氣疏離道:“前幾日那些話,不過是朕見你性命垂危,說來哄你開心罷了,切莫太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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