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不棄
似是看出了慕容嬋的憂慮,又似是沒注意到慕容嬋的神色,宛貴妃有些木然地盯著不知名處,像是在對慕容嬋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辰兒從來堅忍,他一定能撐過去的,無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都能撐過去。”
慕容嬋緩緩松開手,神色間的緊張憂慮,并沒有因為宛貴妃的話而有所消減。
這幾日許靜辰是何狀況,她是看在眼里的,心志再堅忍,他也只是個凡人,身體總會有極限。
劃開心口植入異物,那是什么概念。更何況許靜辰的心脈,年初才受過一次損傷,他心口那道疤痕,那晚在浴蘭齋,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慕容嬋越想越慌,恨不得立時跑去流云閣一看究竟,但又怕自己冒然闖入,會影響到李南風的醫治,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一番緊張糾結之后,慕容嬋終于又想到了碧落心。
“啊,母妃你看,碧落心沒有閃爍,殿下一定是撐過去了!”
“啊?這是……什么?”
“哦,忘記告訴母妃了,這個是碧落心,是嬋兒七歲那年……”
須眉老者,碧落心,有緣人……嬋心十年溫養,碧落果真顯靈……
窗外雨聲不絕,窗內殘燭點點,碧落心的故事悠悠響起,給靜雪閣中的兩人帶來了些許寬慰。
慕容嬋也好像終于明白了,那晚在浴蘭齋,碧落心為何會突然閃爍。
那幾日許靜辰萎靡不振,茶飯不思,想必不單單是郁證發作之兆,而是在郁證折磨之下,風寒已經趁虛而入了。
那晚碧落心突然閃爍,原是在提醒她:許靜辰病勢已成,回春散再不得解,君命休矣。
而那晚春宵之后,碧落心重歸暗淡,正是因為那一次鸞鳳和鳴,解開了許靜辰體內的一部分回春散,故而在他寒癥大發之后,湯藥喝喝吐吐,縱然見效甚微,卻也不至于毫無作用。
也正因如此,第三日許靜辰才能退了燒,今夜才能有希望,做這生死一搏。想來,必是天意。
既是天意,那許靜辰必能逢兇化吉,所以這一次,碧落心才沒有閃爍。
對,一定是這樣,他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思及此處,慕容嬋不自覺攥緊掌中的碧落心,眼神篤定道:“母妃放心,殿下會好的。”
宛貴妃神色莫名,幾度啟唇似要說什么,但終究沒有說什么。
其實關于云雪奉辰花的話,宛貴妃并沒有說完,如今也不忍說完了。
子時過半,雨仍未停,流云閣中,生死攸關的時刻總算過去了。
李南風全程冷汗不斷,子衿立在一旁,不停地替他擦拭,但見他身上的衣裳,里里外外都快濕透了。
磬和帝負責傳遞東西,剖心,擦血,植花,縫合,上藥,包扎……看得磬和帝兩腿發軟,近乎窒息。
整個過程不知道有多煎熬,許靜辰口中含著帕子,不時地晃頭悶哼,若不是體內還有一二成磬和帝的功力勉強護著,這人只怕不病死也要活活疼死了。
李西洲立在床頭,雙手始終緊緊抓按著許靜辰的雙臂,為的是不讓他因疼痛難忍而亂動。
紅木盒中空空如也,水盆里浸滿了染血的帕子,乍一看鮮紅一片,幾乎快看不出帕子原來的顏色了。
幾案上還放著一大碗鮮血,許靜軒捂著心口坐在旁邊,臉色煞白疲態盡顯,看上去很是虛弱,一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床榻上的許靜辰,眸中盡是緊張與期待。
沒有李南風的指示,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動作輕柔地拿掉許靜辰口中的帕子,李南風一邊掖著被角,一邊柔聲言道:“好了洲兒,松手吧。”
李南風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都松了一口氣,李西洲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許靜軒便搶先問道:“師父,靜辰他,脫險了嗎?”
許靜軒的語氣虛弱而急切,李南風少不得轉頭看了過來,滿眼愛憐地點頭道:“嗯,一切順利。”
聽了這話,許靜軒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便一頭栽在了幾案上。
“軒兒!”
磬和帝立時驚呼,風一樣沖到了許靜軒身側,“軒兒?軒兒……”
與此同時,向來穩重的子衿亦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絹帕,清麗的面容瞬間失色,眸中的擔憂與心痛,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陛下不必擔心,軒兒只是有些失血,吃些補血的藥,休養兩日便無礙了。”
李南風故作鎮定地說著,又看向李西洲道:“洲兒,這邊沒什么事了,你送軒兒回去吧。”
“我送!”
李南風還未及應聲,磬和帝便搶先一步道,“……朕送軒兒回去……這半夜一直穩著辰兒,西洲也累壞了,好好歇一下吧。”
語畢也不待他人回應,便一把抱起昏迷的許靜軒,自顧自地離開了。
癡癡然望了隔簾半晌,子衿終是暗暗咬了咬牙,強忍下對許靜軒的擔憂,轉身恭敬本分地問道:“李師父,這些東西,奴婢可以收拾了么?”
李南風表情復雜地看著子衿,微微點頭道:“嗯,可以了。”
子衿欠身行了一禮,隨即轉身行至幾案旁,默默收拾起那些血跡斑斑的工具來。
待子衿收拾完畢,端起水盆準備退下時,李南風忽然喚道:“子衿姑娘。”
子衿聞聲止步,轉身問道:“李師父有何吩咐?”
李南風神色奇怪,若有所思地看了子衿半晌,終是出于禮貌地扯了扯嘴角,語氣溫和道:“沒什么,勞煩姑娘去落霞宮一趟,切莫多言,報個平安便好。”
“李師父言重了,奴婢明白。”
子衿少不得賠上一抹淡笑,恭恭敬敬道,“奴婢告退。”
子衿走后,李南風久久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出神,李西洲不明所以,少不得喚了一聲:“師父?”
“呃……”
李南風堪堪回神,轉目看向榻上慘悴不堪的許靜辰,一雙眸子頓時又蓄滿了憐愛與心疼。
植入云雪奉辰的確是一切順利,但這一遭也實在是大傷元氣。天還未亮,許靜辰便發起了高燒,一連燒了兩天兩夜。
好的是湯藥能喂進去了,到第三日下午,熱度總算退下去一些,人也清醒了一小會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李南風搭過脈后,終于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氣。
回春散解了,三生執也解了,就連郁證和風寒,也奇跡般地不治而愈了。
時至今日,許靜辰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脫了險。
往后余生,辰兒的體內,再也不會有三生執隱毒作祟。
只是……
云雪奉辰亦屬邪物,植入心脈雖可起死回生,卻也要植入它的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每逢月圓之夜,云雪奉辰便會從植入者心脈中攝取營養,以維護自身的至邪之氣,這意味著植入者每逢月圓之夜,便要忍受抓心撓肝、錐心蝕骨之痛。
這還不算,一月復一月,植入者的心脈必將漸次衰竭。長則三年,短則一載,植入者終將油盡燈枯,咳血氣絕而死。
可那又怎么樣呢?
這么多年,為了許靜辰能活著,李南風始終不曾放棄,如今,他也依然堅信,等那一日到來之時,他一定還能找到辦法救許靜辰。
在他李南風心里,辰兒這一生太苦了,他一定要竭盡全力,予辰兒真正的歲月靜好,無論多難,他都不會放棄。
【作者題外話】:第六卷《三生執》完結!
(表白師父,對南風的偏愛藏不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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