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心口
將信將疑地繞至李南風身側,許靜軒還未及開口質疑,便見許靜辰吃力地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抓住李南風的胳膊。
竭力半睜著的桃目中,分明含著滿滿的乞求,許靜辰薄唇微顫,像是要說什么,卻無奈發不出聲音。
李南風見狀,立刻將那只右手緊緊攥于掌心,聲音極其溫柔地安撫道:“辰兒,沒事的,你先睡一會兒,等你睡醒,我們一起送軒兒出宮,相信師父。”
李南風這話莫名叫人安心,許靜辰聽后,整個人終于放松下來,眉舒目斂,徒然昏睡,李南風清晰地感覺到,掌心那團不正常的火熱漸漸失去了力量,若非他攥得緊,早就滑下去了。
但即便如此,那種脫力感還是被許靜軒捕捉到了。
在許靜辰昏睡的那一刻,許靜軒下意識地往前沖了兩步,嘴巴同時大張了一下,卻沒有驚呼出聲,像是出于本能地,怕再吵醒那個易碎之人。
“你不必緊張,辰兒只是太累了!
不待許靜軒開口詢問,李南風便轉過頭來,胸有成竹地說道:“你先回去吧,吃個飯,再檢點檢點東西,下午我和辰兒送你!
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許靜辰,許靜軒滿眼不信,弱弱問道:“他這個樣子,真的……”
能送我么?
最后這四個字,許靜軒愣是沒敢說出口。
神色莫名地看了許靜軒片刻,李南風忽然眉頭一皺白眼一翻,壓低了聲音沒好氣地罵道:“沒出息的狗東西,再不滾,老子師徒兩個,遲早都被你活活氣死!”
“我……”
“滾!”
許靜軒莫名其妙被罵,不敢怒也不敢言,李南風又強行捂嘴,可憐的孩子最終只能逆來順受,灰溜溜地回了長翊宮。
一路魂不守舍,待走近長翊殿時,許靜軒差點沒被一把橫空飛來的紅扇直接送走。
險險躲過那飛來橫扇,許靜軒大睜著狗眼,表情感人地看著自己的長翊殿書案被某人“鳩占鵲巢”:
長翊殿的門大敞著,正中的紫檀木書案之上,赫然半躺著一位不可一世的紅衣女子。
眉眼端莊而凌厲,渾身散發著叫人無法忽略的英氣與豪氣,看向許靜軒的眼神中除了不屑還是不屑。
正是李宜君。
眼睜睜看著那把紅扇十分聽話地回到李宜君手中,許靜軒大嘴一歪,又嫌棄又憤怒又無可奈何地冷笑道:“呵!女妖精,不是……什么風,把你這小姑奶奶給吹來了?”
李宜君不屑一笑,挑眉斜睨著許靜軒道:“嗤,還能有什么風,自然是南風嘍~要不然,就你這破地方,姑奶奶我埋都不稀罕埋你這兒。”
“嘿你,你這個小妖精,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許靜軒滿目鄙夷地說著,語氣間卻隱隱透著些許寵溺。
李宜君置若罔聞,只自顧自地搖著她的紅扇,不再言語。
許靜軒抿唇一笑,“嘩啦”一聲,也錯開了自己的邀君扇。
邊搖折扇邊浪蕩邁進長翊殿的大門,許靜軒一屁股坐到李宜君腦袋旁邊,狗鼻子往人家鬢發上一湊,哼哧哼哧嗅了兩下,立刻仰頭閉眼,十分享受地說道:“嗯,好香啊~”
李宜君臉一紅,登時便從書案上跳將起來,指著許靜軒的鼻子大罵道:“許靜軒你個流氓!臭流氓!還要不要臉啦?”
許靜軒歪頭瞇眼,心滿意足地笑道:“喲,姑奶奶說的哪里話,流氓要是都要臉了,那還是流氓么?”
“你……”
李宜君氣得咬牙切齒,卻苦于嘴上功夫不行,想動手打吧又怕打壞了不好向師父交代,只得氣沖沖地吐出兩個字來:“無恥!”
“哎~過獎了過獎了!”許靜軒無比謙虛地回道,“姑奶奶這樣夸小可,小可會不好意思的~”
“……”李宜君神色好看無語問蒼天,扭頭冷靜半晌無果,只好憤然轉身,大步離去。
許靜軒不依不饒,直著脖子高聲問道:“喂!別走啊姑奶奶,師父叫你來做什么吶?是不是來侍寢吶?”
李宜君仿佛沒有聽到,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三步兩步便出了長翊宮的大門。
許靜軒狐目一挑,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志得意滿地朝著李宜君離去的方向看了半晌,神色又一點點暗淡了下去。
再說流云閣這邊,許靜軒一走,李南風眼中的痛色便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轉目癡癡看了許靜辰半晌,李南風終于下定決心一般,輕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后起身行至床尾云屏之后,扭動一個毫不起眼的圓形小機關,打開了那里的小小暗格。
那暗格之中其實沒什么秘密,只藏著一卷針囊,和一個藥箱。自七步散之事后,李南風便將這兩樣東西藏到了這里,以備不時之需。
與其說是藏,不如說是放,因為此事,本就不可能成為秘密,該知道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取出針囊和藥箱放于床頭幾案上,李南風愣了一下,而后竟端起案上已經放涼的山藥薏米芡實粥,三口兩口喝了個精光。
放下空碗后,李南風緊接著又端起另一碗,紅豆百合粥,一樣喝了個精光。
最后,李南風端起放著兩個空碗的食案,匆匆行至外間,揚聲喚來了子衿。
“交給別人收拾這個,你在門外守著,誰來了都別讓進來,就說我在為太子行針,分不得心,稍有不慎,太子便會有性命之憂!
“是,女婢明白!
“嗯。”
李南風與子衿之間,似乎有種不為人知的默契,二人無需過多言語,便能互相信任。
重新回到流云閣內室后,李南風打開藥箱和針囊,一手自藥箱中取出紗布,一手自針囊中抽出那根最粗的長針。
悠悠行至床側坐下,李南風又愛憐地看了看許靜辰,而后將紗布置于觸手可及的地方,隨即,扯開了自己的外袍衣帶。
灰色褙子和外袍,煙青色薄棉夾衫,雪白色中衣……李南風一層一層,將自己的衣衫自左肩褪下,最后,露出了那片黑紫藍青、有些猙獰可怖的心口。
若非經年累月地剜心取血,一個人的心口,絕不會是這般觸目驚心的模樣。
大名鼎鼎的錦瑟派現任掌門李南風,又怎會被人經年累月地剜心取血。這個心口,必定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像是怕被發現一般,李南風警惕又心虛地看了一眼許靜辰,確定人沒有蘇醒的跡象后,方堪堪舉起手中的長針,對準自己的秘密心口,狠狠刺了進去。
一如當初對待許靜軒那般,李南風默默皺著眉頭,利索地搓著扎在心口的長針,反復幾下之后,緩緩將那長針拔出,同時用紗布摁住了針眼處止血。
不愧是醫武雙精的李掌門,一邊給自己止著血,一邊還不耽擱為人行針。只見李南風微微俯身,將手中那根沾血的長針,精準無誤地插入了許靜辰的百會穴。
這番操作,與當初解七步散,竟是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唯有那長針之上的心頭血,不是許靜軒的一夢心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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