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情分
許靜辰的話,聽得吳晴滿目鄙夷,憋氣憋到聲音都有些發(fā)啞,仿佛下一刻就要沖破最后的底線,不計后果地爆發(fā):
“呵,一口一個陛下,說得好像你是他撿來的一樣。誰不知你許靜辰素得偏愛,恃寵而驕,隔三差五稱病不朝,你那父皇都舍不得廢了你。”
素得偏愛,恃寵而驕,隔三差五稱病不朝……吳晴能說出這話來,絕非只她一人這么想,大抵是宮人們言三語四,傳到她耳朵里的。
許靜辰無意也不屑于澄清,只是最后那句“你那父皇都舍不得廢了你”,令他又想起磬和帝青絲染雪的滄桑模樣,本已寒涼徹底的心,便又多了幾分酸苦糾結(jié)。
“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許靜辰語氣平平,明明是疑問句,卻沒有一絲疑問的語氣。
“你們這些皇子,除了靜瞳,哪一個是簡單干凈的。”
像是在回答許靜辰的問題,又像是單純在接她自己方才的話,許靜辰話音甫落,吳晴便毫不猶豫地說道:
“尤其是你,同長翊宮那位欺上瞞下,背地里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打量誰不知道呢?”
“說什么天子圣意,誰不知如今的天子,早已被你們幾個灌足了迷魂湯。天子要誰死要誰活,那還不是你太子殿下一句話的事?畢竟這宮里多是凡人,比不得你那母妃朱顏不改,最能蠱惑君心……”
“夠了。”
吳晴越說越過分,竟還扯上了宛貴妃,許靜辰縱是再好性兒,也到底不是個沒脾氣的,當(dāng)即沉聲吐出二字,冷冷截斷了吳晴的話。
吳晴冷眸輕蔑,不甘中隱隱透出些許報復(fù)的快感,只見許靜辰凜然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面上看不出一絲慍色,卻給人以不怒自威之感。
這架勢誠可謂咄咄逼人,吳晴一時反應(yīng)不及,便下意識后退了兩步,而后才有了些心理準(zhǔn)備,便故作無畏地立定昂首,直勾勾地瞧著許靜辰罔顧禮數(shù)宮規(guī),走到自己眼前。
犀利的桃目中少了三分溫潤,多了些許寒意,許靜辰面若冰川,低低言道:“秦雨晴,凡事皆要適可而止,你若再這般口不擇言,休怪本宮不念往日情分。”
此言既出,吳晴猝然怔愣,冷眸中除了幾分不安之外,隱約生出一絲不可名狀的情愫。
“呵呵……”
片刻后,吳晴微微苦笑,偏頭科一避開許靜辰的目光,似不屑似自嘲又似有所期許般反問道:“情分?你我之間,有過情分么?”
許靜辰亦聞言微愣,隨即眼瞼半垂,轉(zhuǎn)過身去,微微側(cè)目道:“的確沒什么情分。所以姑娘更要謹(jǐn)言慎行,莫要仗著本宮脾氣好,便出言不遜以下犯上,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莫名的失落夾雜著些許詫異涌出眼眸,吳晴堪堪抬眼,隨即轉(zhuǎn)頭看向許靜辰的后腦,幾度啟唇無言,最終軟下語氣,甚至帶了點乞求地說道:
“你知道的,我素來不會說話……我的意思是說,好歹他是我哥哥,是我在這世上最后的親人了。”
話到此處,吳晴有意停頓下來,似乎在期待許靜辰回應(yīng)。
奈何許靜辰始終沉默不語,吳晴也看不到他的神色,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霜寒軍那么多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縱是陛下要霜寒軍去北境賑災(zāi),你就是明言要留他一個,又有何不可呢?”
吳晴這話說的,從大義上講誠可謂自私至極,但換個角度想,卻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都不愿叫自己親人去受苦。
“哼,姑娘這話說得可笑。”
許靜辰輕哼一聲,別有深意道,“你的哥哥,與本宮有什么關(guān)系。霜寒軍三千余人,本宮能叫得上名字的,也遠(yuǎn)不止林楓雨一個,本宮有必要……待他與旁人有所不同么?”
好性兒歸好性兒,傲嬌也是真傲嬌,在某些事情上,許靜辰一向記仇得很,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反正不饒人。
“你……”
吳晴被懟得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憋了好半晌,終是不甘心,便暗攥手心,冷聲言道:“怨不得,之前的東宮宮人多不與你親近,今日我才明白,你這樣的人,涼薄乃是天性。”
涼薄……這個詞,好像很久沒聽過了。
許靜辰略帶苦澀地勾了下唇角,沒有再言聲,也沒有回頭,默默邁開步子,漸行漸遠(yuǎn),最終離開了秋水宮。
吳晴立在原地,好幾次開口像要挽留,卻終是沒有再說出半個字來。直到再也望不見許靜辰的背影,吳晴方心事重重地轉(zhuǎn)身,沒有回藝馨小筑,而是回了自己的春雪閣。
關(guān)好房門行至內(nèi)室,吳晴郁郁坐到床側(cè),自枕下摸出一把折扇展開,癡癡然端詳起來。
可嘆瞳心銷一夢,換取塵緣渡三生。
遙念春雪折枝意,當(dāng)擷玉雨伴無情。
秋水。
吳晴正反翻轉(zhuǎn)著扇面,若有所思半晌,又自枕下摸出一支以丁香花為飾的玉簪,眸中漸漸涌出了不安之色。
這兩日,他又在夢中喚吳緣緣的名字了,那一聲聲“緣緣”,輕若嘆息,又飽含深情,響在她耳畔,擾得她心亂如麻。
天知道,她今日想和許靜辰借一步說的話,其實是關(guān)于許靜瞳的。
她其實是想問問許靜辰,有沒有什么好法子,讓許靜瞳永遠(yuǎn)不要恢復(fù)記憶。
有沒有什么好法子,讓許靜瞳徹底忘掉吳緣緣,夢都不會夢到的那種忘。
只可惜自古情字難開口,再想想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過往,她終是沒有勇氣。
靜瞳啊靜瞳,你可知我最怕的,不是你的病情反復(fù),而是你的記憶突然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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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殿暖閣,李南風(fēng)略顯詫異地接過許靜辰手中的白色藥丸,不甚自在地垂下眼瞼,良久無話。
于師徒二人而言,很多話也不需要多說了,許靜辰神色平淡,適當(dāng)沉默后,開門見山地說道:“此藥損人心智,不可多用。這一點,謹(jǐn)慎周全如師父,必不可能忘記囑咐。”
李南風(fēng)神色莫名,片刻后輕輕一嘆,一邊點頭一邊道:“你說得對。”
李南風(fēng)只說了四個字,便又沉默了,許久也未見有繼續(xù)說的意思,許靜辰羽睫輕顫,只得又問道:“那師父為何不囑咐呢?”
李南風(fēng)若有所思半晌,終于開口道:“一來,前日取血之后,依瞳兒的身體狀況,只能靠這個藥緩解,囑咐也沒什么意義。畢竟,心智受損,總好過不慎氣絕。”
“二來,此藥于瞳兒而言,可能非但不會損他心智,說不定,還能助他慢慢恢復(fù)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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